193 顧奶奶的心酸
榮少想到顧相宜，乖？嗯，的確很乖，但偶爾也不乖，這丫頭只不過是世故，愛裝，心裡想一回事，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世故，但不圓滑。
老人家看自己的金孫，當然是越看越好。
“是的，她很乖。”榮少說道。
“你以後不要欺負她。”顧奶奶說道，目光看着顧相宜，渾濁的眼睛裡全是淚水，小老太太說，“我活不了幾年，相宜這孩子，很可憐，以後，不要欺負她。”
榮少的心也酸起來，老人家的眼睛果然厲害，畢竟是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什麼都見過，他和顧相宜的關係，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也是，若是普通朋友，哪個白癡會半夜陪着她照顧奶奶，盡了男朋友，或者是丈夫應盡的責任。
“奶奶，你放心，我不會欺負她。”榮少向顧奶奶保證，又添了一句，“奶奶，你也要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疼她，光是我一個人，可不夠。”
小老太太一笑，連連說了幾個好，她不多話，得到保證，又閉上眼睛，偶爾疼得哼哼，倒是不在說什麼，榮少在一旁靠着假寐，卻睡不好。
若是顧奶奶知道他和顧相宜的開始，一定會很難過。
他向老人家保證，以後會疼顧相宜，他能做到嗎？
要怎麼做，才能讓顧相宜覺得，他是疼她？
他平時已經足夠疼相宜，只是，在她看來，他對她卻很糟糕。
翌日，榮少去上班，顧相宜陪奶奶做了早上的檢查，快九點了，也沒一個人來醫院換她，顧相宜十點有兩節課，她打電話給顧曉峰。
顧曉峰蹙眉，“你媽早上讓你二姐過醫院了，她沒去嗎？”
“沒有啊，爸爸，我一會兒還有課。”
“你等等，我給小云打電話。”顧曉峰掛了電話，顧相宜在醫院等着，一邊安撫顧奶奶，早上她吃醫院的早餐，顧相宜不放心她一個人，也沒去外面買。
“奶奶，等我下了課，我再過來看你。”
小老太太點頭，顧相宜等了半個小時，陳潔雲才姍姍來遲，身後跟着劉紹東，顧相宜看他們一眼，劉紹東放佛有話要和顧相宜說，顧相宜卻趕時間，無心和他糾纏，匆匆離開醫院去大學城。
打車過去，正好踩着鈴聲上課，第一節課，她全部睡過去，大學課堂上睡覺的學生多，她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位，昨晚折騰得太晚，她很累，沒精神上課。幸好，睡了一節課，精神好一些，第二節課和下午的課都有精神，顧相宜認真做了筆記，又借了同學的筆記，把她漏上的筆記補上。
下了課，已是傍晚四點多，顧相宜打電話給榮少，問她晚上吃什麼，她做好晚餐，順便給奶奶帶飯，榮少人在開會，也接了電話。
“你隨便做一點就行。”
顧相宜想和他說一聲謝謝，幸好昨天晚上有他，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度過那麼難熬的晚上，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顧相宜到附近的市場買了菜，回家洗了澡，燒飯，做了三菜一湯，給顧奶奶熬骨頭湯和骨頭粥，又做了一個顧奶奶很喜歡的小菜，快六年半纔去醫院。她去的時候，是陳麗在醫院，見了顧相宜，忍不住瞪她，“你怎麼這麼晚纔來，想要餓死我嗎？你也不看看幾點了。”
顧相宜低着頭，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提着食盒，很乖順的樣子，陳麗對顧相宜有一肚子氣，也沒顧着顧奶奶的情面，一頓數落。
“孫，到奶奶身邊來。”顧奶奶出聲，顧相宜走過去，微笑地握住奶奶的手，顧奶奶十分慈愛，顧相宜一笑，她發覺自己的心情很平靜。
陳麗數落她，她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痛苦。
訂婚宴以前，她很渴望得到陳麗的愛，不管陳麗讓她做什麼，她都會聽話，希望乖巧的自己能討得母親喜歡，她也做了很多不順心的事情。陳麗每次罵她，她都覺得難受，怨憤，抱怨，爲什麼媽媽不疼他。然而，訂婚宴後，她看開了。
伍德先生說得對，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和血緣無關，哪怕是親人，沒有緣分，也沒有愛，這句話，她牢記在心中。
和她有緣分的人，自然會愛她。
沒緣分的人，不愛她並無關係。
所以，她如今非常平靜。
陳麗收拾自己的包，“今晚你留着照顧奶奶。”
顧相宜一怔，顧奶奶喊住陳麗，“媳婦，讓小云來照顧我，相宜昨天已經守了一夜，很累。”
老人家生病了，在醫院守夜，那是整夜整夜睡不着，顧相宜昨晚也睡不好，半個小時醒一次，她都知道，那個年輕男子一直在安撫她，她纔有短暫的睡眠。
連續守兩個晚上，她的金孫一定累極了。
陳麗說，“媽，小云沒空，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公司最近很忙。”
“相宜已經守了一個晚上，不然，你來守夜。”顧奶奶說，十分堅持，顧相宜原本想說算了，她來守夜就守夜，辛苦一點也沒什麼。
顧奶奶看她一眼，不讓她說話。
陳麗有點不耐煩地說，“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小云事多，我事也多，根本沒時間照顧你，夜裡那麼長，睡不好明天怎麼上班？相宜唸書，沒什麼事情，大不了請假，就這麼說定了，我走了。”
陳麗剛要走，顧奶奶說，“相宜，把手機給我，我給你爸打個電話，哪家的媳婦這麼不懂事，連伺候婆婆都不願意，我一個兒子白送她陳家這麼多年，她照顧我一天都不耐煩。”
顧相宜大吃一驚，顧奶奶從來不曾說過這麼重的話，對陳家的主事人陳麗，更不會說半句重話，怕兒子難做人，如今，卻生了氣。
這話是顧相宜從小到大，聽到奶奶說過最嚴厲的話。
陳麗也吃驚地頓住腳步，看着小老太太，顧奶奶看都沒看陳麗，“相宜，打電話給你爸，讓你爸來照顧我。”
“哦……”顧相宜拿出手機，正好撥電話，陳麗過來，阻止了顧相宜，一掃臉上的不耐煩，幾乎是討好地說，“媽，別這樣，我是真的很忙，最近陳氏生意不順，我壓力也大，又要養一家子，不如這樣，我請一個看護照顧你好嗎？”
顧相宜下意識拒絕，“不行，看護照顧奶奶，我不放心。”
“不放心，那你照顧啊。”陳麗惱羞成怒，不敢再吼顧奶奶，只能吼相宜，相宜咬了咬脣，沒說什麼，她是真的不放心，昨天她在醫院就看到一名看護欺負一名老爺爺。
聽醫院的護士說，老爺爺的兒子很有錢，老爺爺身體不好，被兒子扔在醫院，包了vip病房，請了看護照顧他，一個月也不來看一次。
看護小姐也沒耐心照顧老爺爺，總是欺負老爺爺，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她哪兒敢看護照顧奶奶，她若欺負奶奶怎麼辦，陳麗雖然脾氣不好，但婆媳關係素來算不錯，她又很顧忌爸爸，不會欺負了奶奶，二姐更不會，哪怕再不耐煩，她們都會照顧好奶奶。
顧奶奶說，“相宜，你陪我一會兒就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別守夜了，讓你爸爸來吧。”
陳麗心中暗暗生悶氣，這小老太太固執起來，當真很固執，她也不敢真的和她吵嘴，怕顧曉峰不開心，顧相宜是上門女婿，幾個孩子都姓陳，老太太心裡一輩子都不舒服。
又礙於情面不說，顧曉峰心中也不舒服，如今若是因爲婆婆住院她不照顧的問題吵架，她和顧曉峰的感情也會出現問題，陳麗是萬萬不願意的。
“媽，你彆氣了，我回去吃個飯，再來照顧你，好嗎？”陳麗退了一步。
顧奶奶也生悶氣，陳麗當她默認了，離開醫院，她一走，顧相宜就說，“奶奶，別爲難媽媽了，可能她真的有事情，我照顧你也可以，照顧奶奶，辛苦一點沒關係。”
“乖孫，奶奶這心裡，苦啊……”顧奶奶抹淚，眼睛溼噠噠的，全是遺憾的淚水，“顧家九代單傳，你爺爺過世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孫子到他墳前好好祭拜，他還想等到百年之後，以孫子的名義立墓碑。結果呢，曉峰入贅陳家，幾個孩子除了你，全姓陳，小杰本是我顧家的孫子，卻姓陳，奶奶這心裡頭，這輩子都不曾舒坦過，每次看到你媽媽都覺得難受，入贅的女婿不好當，入贅後，孩子都不是我們顧家的了。奶奶做夢，夢見你爺爺，總是一個勁地哭，我沒能讓孫子姓顧，沒能讓顧家的香火延續下去，奶奶愧對你爺爺。現在奶奶要走了，你讓奶奶有什麼顏面去見你爺爺，奶奶這心裡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