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樓打掃的糖果透過窗戶將樓下的一切看在眼裡,她驚訝的不得了。
如果是尋常人這樣對待先生的話,早就被爆頭了,可他卻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心痛,嫉妒,傳遍了整個腦海,糖果攢着掃把的手緊緊地,毫無知覺。
“你跟上來做什麼?雷允諾你閒的發慌嗎?”
這些天來的相處足矣讓顧安然瞭解了這個男人,她知道其實他骨子裡並不壞,不過是他的身份不得不讓他如此罷了,也許有時候他性情不定想要來羞辱她,但只要她咬咬牙忍一忍便過去了,算不得什麼。
“我說過,這是一種變相的交易。以後在我面前最好不要問出爲什麼三個字,因爲我不會再給你任何答案!”
他說的話已經夠多了,什麼時候他喜歡上了解釋問題?
呵,可笑。
顧安然卻是突然停下腳步,雷允諾一步沒站穩險些栽倒,他吹鼻子瞪眼卻是半晌沒出個所以然來。
“不要在你面前說嗎?是非要站在我身後的!原來大名鼎鼎的雷允諾是真的怕鬼,連青天白日都害怕來這種地方,果然是做賊心虛!”
她纔不信他會殺了她,因爲她對他來說還有利用的價值,既然有這份價值她當然可以隨心所欲一些,因爲雷允諾並不笨,他永遠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以及前途開玩笑。
媽媽的墓碑和志遠並不在一個地方,因爲這是12年前她匆匆辦理的,算起來這裡纔算是真正的亂葬崗,四處都很蕭條,空曠的墓地讓人一眼看上去忍不住冷汗涔涔。
跪在媽媽的墓碑前,顧安然送上鮮花,送上糕點,全都是媽媽喜愛的。周邊張起了雜草,她徒手便拽了出來,媽媽一向是喜歡乾淨的人。
“看不出來你媽還有幾分姿色”
雷允諾站在一旁嗤笑,雙手放在口袋中有些不耐煩。
“既然不喜歡來你就四處走走,興許還能遇到熟人什麼的,別打擾我和媽媽,行嗎?”
她扭頭卻並未擡眸,看到雷允諾伸出的手就要打自己的腦袋卻又忍了回去,她這才轉回來衝着媽媽微笑。
——媽,女兒來了,您最近還好嗎?
——媽,您見到志遠了嗎?是不是很心痛,那可憐的孩子一定很不甘心吧?
——媽,是女兒不好,沒有照看好弟弟,讓他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等一切結束後我一定會親自給您賠罪的。
她徑自開口,雷允諾即便是有一萬個不爽也識趣退後,他當然知道,一個女兒跪在亡故的母親面前會有怎樣的話。
因爲當初的他就是如此。
在媽的墓碑前磕頭,顧安然十分誠心誠意,可就在她俯下身磕頭的瞬間,她發現了一抹刺眼的光照射過來,她本能閉眼,原以爲是玻璃的碎片,可這裡又怎會出現玻璃?
她心下一顫,弟弟那句叮囑瞬間浮現在腦海,難道……?
下意識回眸,發現雷允諾正巧在接聽電話,她的心突然跳的厲害。
弟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夏爽說出母親的,而這個碎片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顧安然磕頭間將身子湊了上去。
玻璃碎片下是一張廢紙包,只有掌心的四分之一大小,聽着雷允諾的嗓音從遠處傳來,她放心的將廢紙包撿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告訴她,這個東西一定是弟弟留下的沒錯。
小心翼翼打開,原本以爲是志遠留下的字條什麼,可打開後她才發現竟是張相機的儲存卡!
天吶!
顧志遠被雷允諾發現時是跳海逃生的,儲存卡卻保存的完好無損,他究竟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保護好這張初春卡的呢?
想着弟弟慘死的模樣,顧安然的眼淚在瞳孔裡打轉,可憐的弟弟,又是怎麼想到把初春卡單獨保存起來放在媽媽的墓碑前?
他也知道這個儲存卡的重要性嗎?如果知道會喪命的話他還會這樣做嗎?
——傻瓜志遠!可憐的志遠!
她在心裡咒怨着,強忍着沒讓淚水落下來,她小心翼翼望着四周,確定無人監視她瞧瞧將廢紙包裝在了口袋中。
回眸,望着雷允諾那帥氣的身影,陽光彷彿在他周身鍍了層光圈,讓他看起來閃閃發亮。
他與她之間明明只有五米遠的距離,可此刻看起來卻像是隔了天涯海角。
他對自己很兇,但有時候又很溫柔。
顧安然在心裡掙扎着,是要現在就把東西交給他嗎?
不,她想要自私一點,就自私這一回就好。
雷允諾是背對着她的,並未發現她臉上的焦慮。
爲了不被他看出破綻,顧安然依舊誠心對着媽媽叩拜,可心裡越想越覺得後怕。
霍楓的人沒有找到這裡來,才完好無損的保護了儲存卡,那麼也就是說弟弟是看過裡面的內容了,否則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知道她一定會找夏爽,所以把消息透露給夏爽,但爲了不連累夏爽,所以纔沒有完全說出實情。
原來她的弟弟並不傻,原來他纔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可正是因爲這份聰明卻害了他的小命。
“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
當雷允諾憤怒的嗓音傳來時,顧安然這才發現原來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堅強的磨掉了臉上的淚水,顧安然深吸口氣“既然那麼不耐煩又爲什麼要跟過來?你回去好了,我還想再陪媽媽多聊一會兒”
她目光定格在母親墓碑上那清麗的照片上,完全不顧及雷允諾的感受,將他視如空氣。
“你……”
雷允諾氣急,但看到她受傷的眸子,他又有些於心不忍,索性站在一旁安靜的聽着她對母親的告白。
——媽,爸還有三個月就要出來了,我可高興了,你放心爸爸已經痛改前非,不會再有之前的事情發生的,如果您在就好了。
——媽,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放心我一定會爲弟弟報仇的,弟弟不會白死,我會帶着妹妹跟爸爸一起過好日子,您一定要放心。
從墓碑前起來,顧安然不斷喘息着,根本不敢去看雷允諾的臉。
告別了母親,直到坐在雷允諾的車子裡時,她都一直悶悶不樂的,他還以爲是因爲太傷感的緣故。
“你妹妹現在在哪兒?”
突然間,他打破沉靜,顧安然身形一頓,幾乎是想也不想反駁着“我不准你碰她!你對我做什麼都無所謂,我妹妹不行!”
見她激動的樣子,雷允諾反而笑的更加歡快,看來她還是沒長記性呢,什麼人什麼事都看的比自己重要的多。
“收起你的胡思亂想,你以爲我要對你做什麼?對你妹妹做什麼?有那功夫我勸你還是多替你妹妹祈福,我不會對她動手,不保準別人不會!”
他隨意說着,語氣雲淡風輕的,並看不出有任何破綻,可顧安然卻記在了腦子裡,她知道他說的那個別人正是霍楓。
糟糕,妹妹眼下在外旅遊,而霍楓又消失不見,難道真的是去尋找妹妹了?
“雷允諾……”她情急,連忙扣住他的手腕,期待的眼神帶着幾分求助。
“如果你希望我們兩個在高速上出事故的話,你儘管就這樣勒着我的手不放”沒給她將話說完的機會,雷允諾瞥了她一眼算作警告。
顧安然連忙將手放下來,剛纔的確是她衝動了,深吸口氣她表情凝重“妹妹雖然和我同歲,但一樣少不更事,她很單純,我已經賠上了弟弟,不能連妹妹也出事了。她現在在外旅遊,幫幫我好嗎?不要把她牽扯到這個是非裡來”
她徑自低語,若不是他聽力超乎常人還真聽不真切。
雷允諾嗤之以鼻的笑着“大善人,醒醒吧,你這樣爲別人着想別人就會十倍百倍的還你嗎?放心,霍楓不會碰她的”因爲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霍楓不過是調查到顧志遠與顧安然罷了,至於她那所謂的妹妹,沒有人會對她感興趣。
聞聽此言,顧安然放心極了,儘管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靠雷允諾,但眼下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到別人。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次的雷允諾猜錯了。
“謝謝你,雷允諾,我會盡量幫你找到內存卡一定會!”
顧安然說着,她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放在口袋中呃手滿滿都是汗珠,她內心在掙扎。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臉,她甚至浮現出一種幻想,也許就這樣一輩子找不到豈不是更好?
找到了秘密便會泄漏,真相就會被公諸於衆。
找不到,她便可以安然的安靜的呆在他身邊了。
“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乖女孩兒”
他徒然伸出手撫摸着她烏黑的秀髮,那溫柔的動作令她神往卻也一驚。
看着他含笑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她忽然想起一句話來。
如果說一個人喜歡自己的吧,那麼他的眼神會告訴你一切,可是雷允諾……呵呵,想到此她搖了搖頭,不,着不可能的,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呢?
只是手心卻攢的更緊了。
糖果說的果然不錯,雷允諾的確有吸引人的魅力,儘管他再無恥缺缺德,可還是能讓人不由自主的注視他。
生怕被他看出破綻,顧安然扭過頭去通過身側的玻璃看着他專注開車的樣子。
其實,他認真起來的時候真的很迷人。
回到別墅的時候,糖果在門外張望着,看來是等了許久。
當看到顧安然從車裡下來時,她原本嬉笑的臉突然變得沮喪起來,再沒了從前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