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理取鬧？”柳倩呢喃，雙眸眨都沒眨一下，捂着臉的手也鬆開，攥成拳僵滯的垂在身側緩步向着賀城走去，“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處置我的無理取鬧。”
“倩倩……”賀城轉過目光，神色勉強，垂在身側的手也攥着，“對不起，這個合同對我很重要。而且你……你也實在太不懂事了。”
賀城緊皺着眉臉上滿是不認同。
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她態度這樣強硬，如果她從開始就圓滑一點，懂得變通一點，事情不會弄到這一步。
她眉心越蹙越緊的時候，一旁莫珊珊走了過來，挑着一側的脣，譏笑道：
“賀城，你還愣着幹什麼呀？怎麼了？一巴掌你都捨不得？這就是你的誠意？呵，就這點誠意的話，我真的沒辦法說服我自己把合同給你。”
“姍姍。”
賀城回頭皺眉看着莫珊珊，同時拳頭攥的更緊。
只一秒，他倏地眼眸一沉，沒有在說什麼，回頭的同時就以迅風之勢揚手甩向了面前的柳倩。
一巴掌並不重，連那掌心接觸碰臉頰的一聲悶響都不是很清晰，甚至相比莫珊珊的那一巴掌，他這一巴掌也並不疼。
但是，這一巴掌卻打在了柳倩的心裡。
她甚至感覺到了心上的疼痛。
“賀城。”她盯着賀城開口，壓抑的聲音哽咽着，“一個合同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你說你喜歡我，你說想跟我過 一輩子，這些限制在你眼裡都一文不值了是不是？”
“倩倩……”
打了女人，賀城也覺得不光彩，臉僵硬着，揮出去的巴掌也維持着原形僵在那，說不出什麼來。
柳倩也沒有等他說話，眼眸倏的一沉，兩行淚滑下來，“好吧，既然如此，就全權當我之前信錯了人。我們分手吧。跟她在一起……”
她擡眸，看了莫珊珊一眼，停頓兩秒，隨後目光轉回去看着賀城，“祝你好運。”
語畢，她一咬脣，轉身就朝門口跑了過去。
她一直悶着頭，沒有看前方的路，跑到門口才覺出眼前閃過一道人影。收不住腳步，她一頭撞了上去。
氣息熟悉，一雙手臂隨即將她抱住。
她的狼狽總逃不過他的眼睛。
柳倩張大淚眼看着不知爲何會跟來的莫西楊，用力的抿着脣，沒有吭聲。
莫西楊雙手緊緊抱着她的肩膀，低頭深鎖着眉，凝視着她的臉頰。
“誰打的？”
他語氣冰冷，右手自她的肩頭挪開，撫着她的臉頰，拇指略帶砂礫感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那印着鮮紅指印的臉。
柳倩依舊緊閉着脣，不肯說話。她能說什麼？說自己被自己的男朋友打了一巴掌？
眼淚洶涌。她很久沒有這麼委屈無助過了。
莫西楊眼波幽邃，深深的看着她，等了幾秒，他放棄了等待，擡眼看向房中正呆愣的看着他們的賀城，目光最後凝在了他那隻手上。
鬆開柳倩，他朝着賀城緩步走去。
他的步伐並不快，甚至算的上緩慢，但是迎着他幽寒的目光，賀城只覺得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在朝他靠近。
“莫……莫總……我……”
他往後退，結結巴巴的說着。
莫西楊薄脣緊抿，沒有吭聲，依舊朝他邁近。逼到他跟前，拳頭倏地揚起，沒有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對着他的臉狠狠砸了一拳。
一拳蓄積了他全身的力量，賀城往旁邊一歪踉蹌了兩步，倒在了地上。
“莫總，她，她是我女朋友，好像跟你無關。”
賀城說着，莫西楊收回拳頭，冷冷看着他，“這時候你想起來她是你女朋友了？”
他走過去，一彎腰伸手將賀城給提了起來，“你說錯了，她的事從來都跟我有關。”
“你……你們什麼關係？”
賀城皺眉，以男朋友的口吻質問着。
“我喜歡她。”莫西楊語聲朗朗絲毫沒有避諱，“在你認識她之前就喜歡。你根本配不上她。””
一句話說完，他連看都懶得再看賀城一眼，鬆了手，重新將他扔回地上。
起身時，他扭頭朝莫珊珊瞪了一眼，沒說什麼，隨後跑向門口。
一直追到電梯口處，他才追上柳倩。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柳倩的情緒已稍稍平復，沒有看他，張口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但是這一次，莫西楊沒有理會她的拒絕，堅持道：“不行。你現在不能開車，很危險。”
他語氣堅決，雙眸凝着不容拒絕的霸道和強勢。
柳倩轉臉看着他，沒有說話。
“叮。”
電梯門開了，她邁步走進去，莫西楊跟在後面，見她不吭聲，又道：
“我只送你回家，不會上去。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從現在開始連話都不說，你就當我是個啞巴司機就好。”
啞巴司機……柳倩被這個新鮮的詞微微觸動，不由的又轉了臉看着身邊這個臉上帶着明顯焦灼和不安神色的男人。
電梯緩緩下落。電梯門再次開啓後，她收回目光擡步走出去：
“陪我喝一杯，可以嗎？”
借酒消愁？
莫西楊本能蹙眉。想要勸阻，話到嘴邊又猶豫了一下。
他跟在柳倩身邊，想了想，回道：“好。”
一個半小時後。
夜晚的海灘寂靜安寧，遠處燈光投射過來在海面上撒出了一片片晶瑩跳躍的波光。
這是濱海距市裡最近的一處海灘。一個半小時前，莫西楊按照柳倩的指示從路邊超市買了幾罐啤酒，然後帶她來了這裡。
一路上，她也沒說什麼話，只在他買酒回來的時候解釋了一下，不喜歡酒吧的喧鬧，想去個安靜的地方。
她想去哪都隨她，只不過這地方。
踩着細軟的沙子越往前走，莫西楊眉心蹙的越緊。沒走幾步，他便將手裡裝酒的塑料袋遞給了柳倩。
“你拿着。”
柳倩沒多想接了過來，腳步沒有停，依舊緩步向前。
幾秒後，一股暖意從背後裹來，她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件男人的衣服。
“夜晚海邊冷。你感冒剛好。”
男人輕緩低沉的嗓音在微涼的海風中顯得格外溫柔。柳倩停了一下腳步，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謝謝。”
她擡眸，難得的沒有怒目相對，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莫西楊笑笑，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塑料袋自己提着，邁步往前。
柳倩看着他身後的那串腳印，微微出神，等他走出去好一節之後纔跟上去。
近海的沙灘潮溼。他們沒有靠的很近，只撿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
“啪。”
莫西楊打開一罐啤酒遞給了柳倩，朦朧的光影中，他臉上揚着溫潤的笑：
“別喝醉了，喝醉了我還要把你揹回去。好麻煩。”
“那你就乾脆不要讓我喝。”柳倩接過來，小臉上也有幾分平和的笑意，“我酒量淺差不多沾了酒醉。”
“是你讓我買的。”莫西楊自己也拿了一罐，打開，仰頭喝了一口。
這種品質的酒，他還是第一次嘗。入口乾澀，沒有他習慣的醇厚清甜之感。但是，此時，他卻覺得這個東西實在好過了他以前品鑑過的任何名品。
“我讓你去你就去嗎？你自己不會拿主意？”
柳倩攥着啤酒，沒有喝，用鬥嘴似的口氣回了也一句。
莫西楊收回擡起的手臂，轉臉看着她，眸光幽幽一沉，“你讓我去，我當然會去。就算你現在讓我走到海里去，我也會。”
“呵……”柳倩笑了一聲，轉眸朝黑沉沉的遙遠海面看着。
她還沒說話，莫西楊倏地站起，“你不信是嗎？不信我走給你看。”
話音未落，他就擡步真的大步邁了出去。
柳倩一急，沒多想擡手拉住了他的手：“誰讓你去走了？你這人怎麼說風就是雨？”
冰涼的夜裡，她的手依舊溫熱，貼過來，抓的很緊，掌心將他的四指牢牢的攥着。
莫西楊頓步，低眉看着她 揚起的臉，隨後身形轉過來，緩緩蹲了下來。
男人的臉突然到了眼前，柳倩慌忙鬆了手。
同時，男人的手擡起拇指指腹又一次撫上了她被打過的地方，“還疼不疼？”
莫西楊輕柔的問道，眼中的心疼，顯而易見。
柳倩低了低頭，悶悶道：“不疼。”
她疼痛的地方從來都不在臉上。
“倩倩。”莫西楊突然喊了一聲，溫熱的氣息迎面撲來，稍顯幾分曖昧，柳倩心頭爲我一顫，擡眸看着他。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