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先生果然又一次
“150萬。”遊塹仁微微皺了皺眉。神情冷峻,側着身子,看着前面的男人。可那男人正好坐在暗影裡,看不清他的臉。
房間昏暗。空氣沉悶。
這當然也是暗影拍賣行的一大特色。這裡不需要主持人煽動。會到這裡競拍的人,通常是抱着志在必得的態度而來的。
主持人便繼續用那種死水微瀾的聲音說道:“伍先生,125萬。還有人高過125萬嗎?”沒有半點的激情。
可前面的伍先生聽了他的競標之後,立刻緊跟,舉起小木牌。並不說話。也不回頭。
“120萬!”遊塹仁毫不猶豫的舉了手。舉小木牌,一次只加五萬,他可沒時間在這裡磨蹭。
“105萬,第一次!……105萬第二次!……105萬第……”
呼吸之間,對方衣上那股很淡雅的薄荷味便飄了過來。這種味道很特別,辛辣中帶一點甜香味,還有半分的醉人。
遊塹仁顯然沒有想到還會有人跟進,遲疑片刻,望着前面那個一直沒有回頭的男人。又理了一下衣襟,走了過去,霸道的坐在了他的身後。
主持人便平靜的叫道:“伍先生,105萬。還有人高過105萬嗎?”
而剛纔的那位競拍者似乎並沒有放棄,背對着他,並沒有轉過身,詭異的笑了笑,再次舉起手中的小木牌。
房間裡有些騷動,十幾個競拍者都轉過了頭,詫異的看着這位最後時刻才衝進來的客人,出手居然如此闊氣。
在燈光下,一如以前那般閃亮、誘人。
房間中,只最前端有一道光,打在紅軟墊子裡的手鐲上,沒有什麼好懷疑的,的確是那隻鐲子。他永遠不會認錯的。
遊塹仁顧不得心中的怨氣無處發泄,猛的衝了進去,在小錘子就要落下之際,高聲叫道:“100萬!”
昏暗中,又一扇門被打開了:“遊先生,這裡就是21號的拍賣室,不過你要快,已經有一位先生將價格擡到70萬英鎊了。而似乎在場的人也沒有出更高價的了。”
左轉,右轉,走廊,左轉,下樓梯,上樓梯,右轉,除了腳步聲,就是男人的低沉的提醒。腦子早已辨不清方向。
男人快步走在前面,遊塹仁跟的很吃力。
房間裡,只有腳底閃着幽藍的、非常微弱的燈光,連房間的輪廓也照不完全。暗影拍賣行依舊神秘,並沒有因爲進入其內部而解開半分。
厚重的大門在背後自動關上了,發出沉悶的響聲。
“遊先生,歡迎你來到暗影拍賣行。你申請競拍的21號物品,已經開拍五分鐘,當然,你的運氣不錯,21號還沒有被人拍走,你還有機會。請跟我來。”男人低笑着轉了身。
遊塹仁皺着眉,在心裡暗恨了一聲,這雙眼睛勾起了他記憶中不好的回憶。將雙手放在了上面,重重的一壓,門全開了。
男人的微笑透着寒意,接過他的卡,迎着他的眼睛。在門後的卡槽裡刷了一次,卡槽旁便出現了一個十四英寸的顯示屏,而門的正面也伸出了一個小巧的指紋驗證器:“遊先生,希望你能審時度勢,回憶一下你取得這張金卡的經歷。我沒有別的意義,這只是善意的提醒。我們必須驗證你十根手指的指紋。”
遊塹仁冷靜了下來,不再說話,忖度着眼前的形勢,高傲的從懷裡掏出那張小金卡,交給他。但實際上,他很想立刻把這個男人,就地滅掉。
就好像一盆冷水,冷不丁的潑了過來。
毫不留情面。
“遊先生,一位有地位的紳士,是不會隨便爲自己找藉口的。請出示你的邀請函。”男人朝他優雅的鞠了一躬,眼神居然流露出了半絲的輕蔑。
“你們不許我開車來。”遊塹仁直視着他,低頭理了理衣襟,面無表情的說道:“而且這裡的天氣也不好。”
“遊先生?”男人用很地道的中文問道:“你遲到了二十分鐘。”冰冷的問候,態度介於恭敬與不屑之間。
門開了一條逢,門內漆黑,一位英國中年男人站在門後,面無表情的審視着遊塹仁。他的背挺的筆直,深黑的西服熨帖的一絲不亂,微瘦,眉宇間還殘留着青年時的飛揚與跋扈。
轉過兩條街,來到一扇不起眼的黑鐵大門前,第五大街117號。抓着門上的大鐵環,重重的扣了三下。鐵器相碰的“咣咣”聲,在空氣爆發了出來。
堂堂男人,居然敗在一個沒長毛的丫頭手裡面,說出去,成何體統!
還好把它找回來了!否則,這一定會成爲他這一輩子最大最難堪的污點!
一個月前的中午得到消息:今天晚上在倫敦的一傢俬人拍賣行裡,會拍賣那隻十幾年前被父親強行送了人的鐲子。
陰暗的街道,破舊的建築,壓抑的叫人不能喘息的霧氣,都不能抑制住他那顆激動得快要跳出來的心。
這一年,他剛好二十四,已接手了父親一手締造的遊氏集團。
遊塹仁穿着深黑色的風衣,將領子豎了起來,擋住他那張冷傲的臉。低着頭,快步走在這座謎一般的城市中。
古舊的城區裡,淡淡的橘黃色路燈光,從黑鐵製成的燈罩中迸射而出,甚至不能照亮腳下的路。
深夜的倫敦城,又一次被濃霧籠罩,空氣陰冷而潮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