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擡起頭
“可是,她不能明白。該怪我。”蕭楠又嘆了一聲。
遊塹仁看着他,點點頭,沒有說話。不是不知道怎麼說,而是,在這種時候,任何能說的話,都已蒼白。
蕭楠有點說不下去。
“她從小在我的呵護下長大,我一點委屈也捨不得讓她受。可是,既然做了她的哥,做了她的父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心裡的苦,隨着這一聲長嘆,緩緩的吐了出來。可是,這苦,卻並不會因爲這聲長嘆,便煙消雲散。
“兄妹,是吧?”蕭楠打斷遊塹仁的吞吞吐吐,頗有點無奈:“不同父、不同母的兄妹。她五歲的時候,我做了她的哥;她十歲的時候,我不僅僅要做她哥,還要做她的父母。”隨後,又嘆了一聲,很長很長。
“兄……兄……”
“不知道,還是不敢說?你也是集團總裁,和我們相處了這麼久,雖然我們沒對你說,但你沒道理連這點察覺不到,或者調查不到吧。”蕭楠冷哼一聲,眉毛立了起來。
遊塹仁的神經緊了緊,吱吱嗚嗚的。心底嘆了口氣,自己果然是一隻蟲子。
“知道我和思琪的關係嗎?”他轉過身,瞪着遊塹仁開始說話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蕭楠背靠着一棵樹,神色很複雜。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哪裡,也不說話,眉宇之間,說不出的糾纏。間或,嘆上一聲。隨即望着越發湛藍的天空。
遊塹仁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到這個,或許是因爲他自己就像一隻早起的蟲子吧。
早起的鳥兒有從吃,早起的蟲兒,是不是會被鳥吃呢?
天還很早,灰濛濛的。花園裡的風涼颼颼的,呼呼的颳着。橘紅的太陽只在雲層中露了小半個頭。但早起的鳥兒已經開始鳴叫。
隨後,兩人一起走到房門外。蕭楠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又看了思琪一眼,才很不捨的關了房門。
“等一下。”
遊塹仁還未離開,見蕭楠要起身,霎時有點緊張。小偷一樣轉身,欲躲過他。卻沒想到,被他叫住了。
她才又睡了。
她卻突然翻身,半睜了眼睛,朦朦朧朧的看着他,抓住他的手,又嘟囔了一句。蕭楠身子一僵,把她的手藏回被子裡,隨即揉了揉她的發,笑了笑,說:“不會。”
他便附在她耳邊,柔和了臉,輕聲的說:“還很早。”
卓思琪睡的迷糊,模模糊糊的嘟囔了兩句。
隨後,不再管他,輕嘆一聲,走到思琪的牀邊,替她理好掉落的被子。
“她還睡着,你就這樣進來?”他擡起頭,極爲不悅的瞪他一眼,壓低了聲音,不耐煩的低吼道:“出去。”
兩人似乎又發生了戰爭。
聽見動靜,蕭楠翻身從沙發上跳起來。見是他,鬆了口氣。清晨併爲讓他有一個好心情,仍舊皺着眉頭,臉上仍舊掛着疲憊,甚至是焦慮。晚上並未睡好。
推開房門,陽光還未透射進來,病房中光線依舊暗淡,靜悄悄的。病牀前掛的淡藍色的簾子,隨着風輕柔的揚起。思琪躺在病牀上,安然的闔着眼。被子滑落了一大半,亦毫不知情。
那天早晨,遊塹仁去的比平時都要早些。
都知道要發生什麼。只是,蕭楠更希望她能用一種平靜的態度來接受這個現實。
兩人時常欲言又止。
更重要的是,蕭楠開始迴避她,不再時時坐在她的牀邊,笑眯眯的說話,笑眯眯的揉着她的長髮,笑眯眯的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入睡。
雖然在蕭楠的精心呵護之下,一個月之後,她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蕭楠的電話多了起來,並且揹着她接聽。
思琪變得越來越緊張。病房的空氣中不知不覺之間壓抑起來。
因果,總是循環不息。沒有長好,但卻會有永世不得翻身。
有句話不是這樣說嘛: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有一天,你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爬得很高很高,放眼望去,盡是夢中之境的時候,你就會意識到,離墜入地底深淵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幸福來的如此之快。快得令人咋舌。快得令人窒息。快得,也讓人覺着害怕。
那這傢伙也可愛。聽後,不反駁,不生氣,往後的日子乖乖的每天抱一束花來,有時是百合,有時是桔梗,有時是向日葵;帶一筐水果,挑了最甜的,去皮,如伺候自家主子一樣,笑眯眯的伺候她。堂堂遊氏集團的總裁,居然也不覺得委屈。甚是奇怪。
後來,又對他說:思琪喜歡吃水果,你這傢伙,有時候真不知道說你是單純好,還是笨好。
會極趾高氣揚的對他說:思琪喜歡花,你每天空着手來像什麼話,以後別來了。
楠不喜歡伍謙悅,甚至到了看到他就想趕他走的地步,可爲什麼他卻能容忍這個遊塹仁呢?甚至,有時還會捉弄他。
遊塹仁也每天到醫院報道,看望她。如同習慣。
還有!
不是在做夢!
時常狠狠地捏自己的臉頰,捏得生生的疼,疼得不得不承認身處現實。
是在做夢嗎?
出乎思琪的意料,蕭楠留下來了,並且如她希望的那樣,每天寸步不離的守着她。陪她做檢查、做復健。只要她稍有惆悵,就逗她開心。事事都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