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歐陽路瑤（04）
她是什麼意思？？
她問，她可不可以成爲他活下去的意義？龍擎烽驚愕地看着她，心裡是欣喜的，卻在想到自己的病後，又黯然。
“別說你愛上我了，我不會信的？我給你收拾房間去，小姐？”，他看着她，自嘲地笑着說道，還刻意喊了她一句，小姐。
彷彿是在提醒着自己過去。
他那聽似玩笑的話，讓歐陽路瑤心裡泛酸，愛上了嗎？應該不可能。
對華清遠那麼多年的愛，不可能就因爲龍擎烽就那樣消逝了吧？她也不明白爲什麼要來看他，在知道他沒死後，自己又那樣欣喜。
只是放不下他。
回神時，他已經上樓，一下一下踩着木質的樓梯，雙眸逡巡着這棟老宅，這個她曾經的家……
他爲什麼要買下這裡呢？
憑着記憶，她去了自己的閨房，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真的粉色，牀，紗幔，櫥櫃，一切的擺設和裝飾一如她出嫁之前？
而他正在牀邊，彎着腰爲她整理牀鋪。
房間很乾淨，桌子上一塵不染，好像是經常有人打掃。她疑惑着上前，他轉首，看着她，“快洗洗睡吧，浴室裡洗漱用品都有？”，他轉首，看着站在門口的她，沉聲說道。
他回來後，每天都打掃這間房間，她曾經的閨房，也經常過來這裡，一站就是半天，想象着那個公主般的女孩，住在公主房裡的樣子。
那是他心目中的公主，純潔，高貴。
許是旅途的勞累，這一夜她睡得很死，一覺到第二天上午九點，下樓時，龍擎烽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都是他做的。
“你不準吃早飯，一會我們去醫院檢查？”，她要坐下時，他也坐下，正要拿起筷子，被歐陽路瑤攔下，她記得檢查前是不能吃東西的。
“我可沒答應要去醫院……”，龍擎烽看着她霸道的樣子，只覺得可愛，低聲說道。
“不去也得去？”，她夾了一顆生煎包對他說完，立即放進嘴裡，那香濃的味道，一如曾經。
“是橋頭包子王的包子？”，嚥下，她滿臉懷念地說道，香濃的味道似乎讓她回到了那個年代，每天早上在經過橋頭包子王的店鋪時，都要叫他下去幫她買生煎包呢。
看着她一臉幸福滿足的樣子，他笑着點頭，光是這樣看着她，都覺得幸福，那樣的感覺，還和以前一樣。
透過後視鏡，看着她幸福地吃着生煎包的樣子……
“真沒想到，他家包子店還在呢？”，又吃了一顆，歐陽路瑤說道。
“一直在。”，龍擎烽沉聲說道，他相信，有些物，有些情，會一直在，他一語雙關道，就如他對她的情，一直存在。
他聽話地沒吃早餐，幸福地看着她幸福地吃着家鄉的食物，那些都是他一大早跑去買的，一般都是二十年前的老字號店鋪裡的小吃。
飯後，兩人一同去了醫院，做了很多檢查，結果還得等一兩天。
這兩天，兩人去了a市很多老地方，那些二十年前經歷過的，還存在的地方，她都走過，當然，不是每個地方，都有龍擎烽的故事，大都是她對華清遠的回憶。
他陪着她，不言不語。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此刻，看着她站在母校門口，也是她和華清遠曾經一起讀過書的中學門口，心裡募得想起了這首詩。
他知道，她在思念華清遠，懷念那個年代。
而他呢，此刻，也在思念着她，思念着那個年代。
他愛她，她卻惦記着別人，而她惦記着的那個人，卻也不一定將她放在心上。
那首《斷章》一直符合他和她，還有華清遠，三者的關係。
她是想起了華清遠，更多的是想起華清遠和冷靜秋曾經那轟轟烈烈的愛情，那是她羨慕的，嚮往的……卻終究不屬於她的，愛情。
轉首時，看到在不遠處等着自己的人，心口的那股惆悵被取代，被一股暖意包裹。
一身黑色風衣，一條灰黑格子的圍巾，依舊高大挺拔的身形，就如一棵樹，站在那裡，那樣堅定，像是守護神，
她想起他每天送她上學校時，也總是要下車，站在那裡，直到看到她進了小院，他才離開。
鼻頭募得泛起了酸意。
被這樣深情的男人愛了這麼多年，守了這麼多年，究竟是她的福氣，還是什麼？
她其實和他是同一種人。
她一步一步地，儘量微笑着朝他走去，他看着她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來，那纖細的身影，那一如往昔的面容，那頭烏黑的發……
在走到他面前時，他有些羞澀，伸手，拂去了她發頂落上的一片枯黃的樹葉。
“回去吧？”，他開口，沉聲說道，這時，校園裡的下課鈴聲響起，是熟悉的《蘭花草》。
“我從山中來，帶着蘭花草，種在小園裡，希望花開早……”，聽着熟悉的旋律，她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來，牽着他的手，跟着他離開……
拿醫院的檢查報告那天，是他一個人偷偷去的，他想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龍先生，您之前只是胃潰瘍引起的胃穿孔，以後不能再喝酒，儘量少抽菸，按時吃飯，吃藥，調理就能康復……”
看着檢查報告，聽着醫生說的話，龍擎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啪——”
倏地，他奮力地拍打醫生的辦公桌，“你們在胡扯？”，他衝着醫生厲聲呵斥道。
“龍先生，我說的是事實啊？”，醫生莫名地看着一臉震怒的龍擎烽，心裡害怕着，卻還是說着實話，“您以後別在酗酒，按時吃藥……”，醫生還想補充，他已經拿着檢查報告離開……
竟然，竟然不是癌症？？
之前的檢查報告呢？？錯了？？
他打過電話給老吳，老吳調查了一番後，才知道，他和別人的報告被工作人員弄混了？
竟然有這麼狗血的事情？？
令他哭笑不得？
那段時間，歐陽路瑤不肯從他，沒日沒夜地想着華清遠，他無奈，借酒澆愁，天天猛灌，後來胃疼，又是吐血，又是便血，昏迷時，被老吳拖着去醫院做了檢查……
“阿烽，醫院的檢查結果該出來了吧？我們什麼時候去拿？”，三天過去了，報告還沒出來嗎？歐陽路瑤有些急了，他該早點接受治療的，要是癌症初期，及時治療還可能痊癒呢……
不管怎樣，她都會陪着他……
聽到她的話，正在吃飯的龍擎烽差點沒穩住筷子，他沒告訴她檢查結果，他擔心她會誤會，說他欺騙她，也擔心她會離開……
原諒他的自私，他發現越來越捨不得她，越來越享受與她朝夕相處的時間。
“明天才出來，那麼急做什麼？”，他垂眸，沉聲說道。
“早知道結果，我們早接受治療不好嗎？”，她理所當然地說道，心卻隱隱地顫抖，要是，晚期，該怎辦？
想到他的時間可能所剩不多，心裡涌起一股恐慌，害怕，害怕失去……
他沒再說話，大口地吃飯，心卻在顫抖，不敢想象她知道他沒得癌症時，她會是怎樣的反應。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好巧不巧，歐陽路瑤去書房找書看，從書的夾縫裡，掉出了那份報告。
“瑤瑤？你在做什麼？？”，他慌亂地跑到書房，看到她正彎腰，撿着什麼，他立即上前，搶她一步撿起了那份報告？
“那是什麼？”，她剛剛看到什麼體檢報告字樣了，她皺眉，問道，好像還看到上面的日期了，就是最近的。
“沒什麼……”，他將報告緊捏在手裡，沉聲道，“快去睡覺？”，他拉着她，就要離開。
“你給我看看？”，龍擎烽不是個愛說謊的人，那慌張躲閃的表情，令歐陽路瑤懷疑，伸手就搶過了他手裡的報告。
一角，被扯破。
“別看——”
他又想搶過，然而，看着她那煞白的臉色，他已瞭然。
“混蛋？騙子？無恥的騙子？”，良久，她擡首，憤恨地咒罵他，將那份報告甩在了他的臉上，煞白的臉已是一片通紅。
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他欺騙了她，也想起了他的卑鄙。
她憤怒地吼完，推開他，就要跑開。
她的手腕被他扯住，他心痛地看着她，她的反應是他意料之中的，卻也是他最失望的，最痛心的反應。
爲什麼在知道他沒得癌症時，她不開心，反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的卑鄙和欺騙？
“放開我？你這個小人？”，用自己的生命和健康欺騙她，這樣的手段，令她覺得無恥至極？而她竟傻乎乎地被他騙了兩次？t7sh。
“是，我無恥，我卑鄙，都是騙你的？”，死心了，真的死心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真的立即死去？
那樣，或許，她對他還會有絲憐憫？
“龍擎烽？你讓我噁心？”，她瞪視着他，憤恨地吼道，心口狠狠地絞痛，奮力地甩開他，她跑出了書房，在踏出門檻的瞬間，淚水也無法控制地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