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養我小，我養你老。這僅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這樣！把這當成約定，好不好？
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還來我家，還來找我。
好的！
此刻站在奶奶的碑前，曾經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諾如此諷刺，好像在狠狠抽着程然的耳光。
“奶奶，等我，然兒一定再去找你。”下輩子，然兒再也不讓你失望了。
沈季珞知道，沒能送奶奶最後一程，這是程然此生最大的遺憾。自己心裡的陰影面積都無法計算，更何況她？
這在奶奶的碑前，顧青不敢放肆。
他目光筆直地看着相片裡熟悉的人，複述奶奶臨終遺言，“奶奶說，你有了好歸宿，我這個當哥哥的必須祝福你，奶奶要我一輩子把你當成最愛的妹妹疼愛。我不能讓奶奶失望，也不能讓她走得不安心，我答應了。”
“哥……”程然轉過頭看他，淚眼濛濛。
程然知道，哥哥說出這翻話，做出這樣的決定，心裡承受了多麼大的煎熬。
“你陪奶奶說會話吧，我先回去。”勞累了幾天，心痛了幾天，失眠了幾天，此刻的顧青情緒低落，精神狀態也不佳。
“嗯。”程然看着哥哥拖着失意的步伐越走越遠，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酸澀，悲涼，自責，內疚，百感交集。
對不起奶奶，程然在碑前長跪不起。沈季珞自知罪孽深重，也跟着程然並排跪在墓碑前。
只是縱然有再多的後悔和內疚，時直今日又怎麼彌補得回來？
這一生，兩人都將揹負着愧疚的枷鎖，沉重前行。
奶奶離世，就好像家都散了。
渾渾噩噩睡了一夜，次日大清晨，幾人坐在客廳內。
“哥，今後你有什麼打算？”程然問。
顧青看向兩人，他一下子也好像老了許多，下巴上長出許多粗短的青色鬍渣，過耳的頭髮看上去有些凌亂，一縷一縷黏在一起。
“本來是要和朋友合開公司，就是資金一直不到位，前些天拜訪了幾家融資公司，都說等消息。”
“要不你和我回帝都吧，大家在一起，凡事好商量。”已經失去了一個親人，程然不想再離開哥哥。
“這……”顧青看了眼沈季珞。
精明如沈季珞，哪會輕易相信顧青對自己的老婆不再報有奢想？
但眼下的情形，不容沈季珞拒絕。
他說，“我沒意見。”
顧青留在帝都是顆炸彈，一切都要小心謹慎。
見他同意，程然又遊說，“哥，走吧。”
顧青沒有多想，甚至連猶豫都沒有，道，“既然我答應奶奶要像哥哥一樣照顧你，那麼你在哪兒，我就在哪！”
哥哥答應和自己一起走，這令程然鬆了口氣。然而她卻忽略了顧青與沈季珞兩人目光碰撞時，激濺起的詭異火花。
幾人留在貢山，將這裡的一切簡單打點完，返回帝都。
沈季珞在另一個小區爲顧青安排了住所，顧青提到的項目，沈季珞也交
由下面的人審覈打理。
很快，顧青的公司成立--訊點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該公司主打一款與美食對接的APP。
哥哥有了出息，這令程然高興。奶奶泉下有知，也會爲哥哥自豪的。
回到帝都後，許是心裡無法釋懷奶奶的死，沈季珞總覺得程然離自己疏遠了許多。
尤其發生那樣的事後，他都不敢向程然求歡了。
每次有那方面的慾望，想提出來，又顧慮程然的感受。他看得出在那方面，程然對自己已經有了牴觸。
他懊惱，卻又無可奈何。
時間會淡忘一切，時間也會撫平一切。他如此期望着。
沈季珞不在家，程然一個人靠坐在寬大的飄窗上，對着蔚藍天空上朵朵潔白的雲彩，發呆。
忽然一陣優美的手機鈴聲響。
程然拿起放在腳邊的手機，是賈佳來電。
“佳佳~”
“然，嗚……然，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啦？”電話裡賈佳的哭聲聽得程然心都碎了。
和她認識這麼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她哭。
“別急，慢慢說。”程然的心緊緊揪作一團，賈佳難受，她又怎麼會好過？
原來賈佳喜歡的那個男人早有妻室。
這還了得？
程然開着車，火速趕往賈佳所說的地址。
這是一幢中高檔商業小區，位置十九樓，他爲兩人租下的愛的小巢。
開了門，看見站在外面的程然，賈佳就像見過自己的親人，她一把摟住門外的人，放聲痛哭。
“他從沒告訴我他有老婆，他說這輩子會對我好，他說這輩子都會陪着我。他說這話時眼神好溫柔，那是我活了幾十年，最心動的一刻。”賈佳不停抽泣，眼淚流個不停。
她的哭聲像利刃，幾乎可以貫穿程然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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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哭……”
從賈佳斷斷續續的哭訴中，程然聽懂了，她愛着的那個男人--代峻凡，已經有了妻子。他不可能再給好友任何名分。
“那你現在怎麼想？”程然擁着哭得渾身顫抖的賈佳，柔聲問。
賈佳臉枕在程然肩上，紅腫的雙眼像金魚的眼睛，她搖搖頭，因爲受到的打擊太大，就連聲音都在顫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愛他麼？”程然又問。
“愛。”
回答如此堅定快速，這令程然說什麼好？
頭很疼，程然按了按鬢角，她需要好好想想。
“然，你說，我要怎麼辦？”賈佳忽然從她懷裡坐起來，淚水洗滌之後的雙眼很清亮，卻也透着一股子令程然心疼的癡傻。
她期待程然能幫她想想辦法！
好友那麼多年，心有靈犀，程然怎麼不懂她現在心底想着什麼？
她長長嘆息，問，“你要我說什麼？要我安慰你，開導你，告訴你挖牆角最需要的是耐心麼？”
賈佳哭成個淚人兒，“我知道我不應該再愛他，我更知道我的存在是對另一個女人的傷害
，可我就是忍不住，我……沒辦法恨他，更沒辦法忘記他。我是真的愛他呀，好愛好愛！”
“可是你想過嗎？你愛的男人，不屬於你。就像你看到別人身上穿了一件很漂亮、你很喜歡的衣服，你能要人家脫下來讓給你麼？你不可以這樣。”
雖然好友的痛苦程然可以體會，但如果今天換做其它女人想從自己這裡搶走沈季珞，她估計會氣得殺人。
賈佳大眼睛含了一汪心酸的淚水，眼也不眨看她，那麼的委屈，那麼的無助，楚楚可憐，看得程然心都碎了。
“好了，聽我的。馬上搬走，去我那裡。斬斷和他的所有聯繫。時間久了，會把他淡忘的。”程然不放心再讓好友一個人住在這裡。
這裡的每一件物品，每一個角落，都沾染了那個男人的氣息。如果那個男人對好友來說是毒品，現在唯一救贖好友的方法就是帶她逃離。雖然痛苦，雖然辛苦，卻是必經之路。
“我……”賈佳不願意，雖然也知道自己是不道德的小三，可她沒辦法管住自己的心。
她總想着，留下來，等着他。好好聽聽他的解釋。
“沒什麼好猶豫的，立即和我走！”對付這種事，最好就是快刀斬亂麻，程然不準賈佳拖拖拉拉。
“小佳~”就在程然要賈佳立即回房間收拾行李的時候，門口，男人深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徐徐響起。
兩人女人同時望去。
身着深藍色三件套西服的代峻凡緩步而入，似是沒料到屋子裡出現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目光在程然臉上多停留了兩秒，隨後又眉心淺蹙，看向坐在沙發裡，哭花了臉的女人。
程然很想替賈佳出頭，但眼下除了知道他有妻室之外，其它一無所知。她深深明白好友對這個男人的情義有多重，縱然心裡有那麼大的憤怒，考慮到好友，程然又不好發泄出來。
果然，賈佳一看到心愛的男人，立馬什麼都忘了。
“然，你先回去。”
“佳佳~”程然真的好擔心賈佳又被這個男人花言巧語幾語，再死心塌地地當小三。
“回去吧，我和峻凡有些話要單獨說。”賈佳也好想問個明白，這一切都怎麼回事？
程然不願意，生怕好友吃虧，又擔心她執迷不悟，可自這個男人進來後，好友的眼睛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
她中毒之深，已是程然沒辦法馬上幫她之事。
“那我先走了，你一定給我打電話。”程然再三叮囑，她不準賈佳一個人鑽牛角尖，怕好友想不開。
“嗯”，賈佳水漾的瞳孔一直落在代峻凡帥氣的臉上，就彷彿她的世界除了這個男人，再沒有其它。
程然最後深深看了兩人一眼，不情不願離開。
代峻凡，社會精英，三十有一，上市公司營銷總監。樣貌、身材、身家、學識、閱歷，一個男人用來裝點門面的東西應有盡有。他的生活原本該令人讚歎的，可誰也不知道，就是這樣的他，生活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比如--婚姻。
是的，他的婚姻生活不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