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顧翌這麼生氣，而在這雙生氣得如發狂的野獸的黑眸中，紅血絲掩蓋下的黑瞳裡，是一閃而過的受傷。
林溫心撐着被顧翌抓疼的手臂坐起，拿過顧翌甩在她身上的那一份文件，纔看了前面幾條，臉色就變了。
漸漸的，眼中的不可思議，變成了震驚，而後，眼底閃過一股強烈的歉意，同樣，也明白了顧翌爲什麼會發那麼大的火。
她愕然擡眼，看着顧翌氣紅了的眼眶，找不到任何的言辭來爲自己辯解，甚至是任何請求顧翌原諒的說辭。
在她看來，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讓顧翌原諒自己，甚至是她自己原諒自己。
從一開始，她就做錯了，而當她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做錯的時候，她卻並沒有想着去糾正。
不想去面對一旦自己真的錯了之後，所要面對的結果。
所以，她只能自欺欺人地讓自己不去想太多，將錯就錯。
看着她此時的表情，顧翌兇狠的臉上，突然間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林溫心，這就是你問都不問我，讓我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就把我判刑的原因是嗎？”
他開口，佈滿血絲的眼底，滿是落寞跟受傷，一開始進門時的憤怒，一點點地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能爲力的放棄。
“我……”
林溫心無話可說，也無力辯駁，只是在看到顧翌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放棄之時，心，突然間像是被一把利劍刺中了胸口一般，很疼很疼。
“顧翌……”
她想開口說點什麼，可是卻發現語言蒼白得竟然沒有一點可用之處，她知道，是自己活該。
顧翌的情緒一點點地平靜下來，在林溫心的面前蹲下，微紅的眼眶，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傷心，可眼中的受傷跟落寞卻是那樣得強烈。
“林溫心，你憑什麼一切都自作主張，憑什麼把我解釋的權利都剝奪了？是不是你覺得，在你眼裡，我不需要解釋，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是我，讓你的母親陷入萬劫不復？是我，把你從天堂推向地獄？”
顧翌的每一句質問，都深深地刺痛林溫心的心臟，她甚至連一點爲自己辯解的詞語都找不到，只是搖着頭，一言不發。
“林溫心，你甚至可以一聲不吭地把我的孩子打掉，連告知我一聲都不肯，你就這樣把我判了死刑，在你心裡，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半點的信任，哪怕一次都沒有過，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
林溫心的語言越來越蒼白，她只能無力地搖着頭，爲自己辯解的言辭，彷彿都空掉了。
事實上，顧翌的每一個質問，都問得很對很對，確實，當她聽到秦詩給她的錄音時，她信了，哪怕跑到他面前問一句，都不肯。
僅僅只是爲了維護她那點可笑的自尊。
爲了這樣的自尊，她親手把顧翌從自己的身邊推開。
“呵！！”
顧翌突然間笑了，這種笑，聽在林溫心的耳中，卻是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