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從手術室內走出來,摘下口罩,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他身上雖然有幾處骨裂,但並未傷及內臟,休養一陣就好了。只是他顱內出血嚴重,但所幸並未傷及腦幹,所以只是會昏迷幾天。之後若是伴有頭痛等症狀,只要配合治療,慢慢就會恢復的。”
聽到醫生的話,邢巖大吁了一口氣。
太好了,脫離危險就好。
扭過頭,邢巖對保鏢道,“好了,還不快去把莫小姐帶回來,等冷少醒了,他若是見不到莫小姐,你們一個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保鏢頷首,“是的,邢老大,我們馬上就去!”
5名保鏢,去了3名,留了2名。
而與此同時,在手術室走廊拐角的地方,有一名穿着風衣、帶着大墨鏡的女人,她一直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狀似在玩手機,其實卻是將手術室門口的對話都聽了去。
她,就是紫菱。
捏着手機的手不禁緊了一緊,紫菱的雙目中隱現着幾分戾氣,沒想到,冷修的命這麼硬,莫楚涵都成植物人了,他卻只是顱內出血昏迷幾天。
脣瓣抿了抿,紫菱想到被赫連夜帶走的莫小語,又想到赫連夜在天台上對冷修說的那句“就算你和莫楚涵有仇”,眸色不禁深了一深。
照赫連夜的意思,冷修和莫楚涵有仇……而莫小語是莫楚涵的女兒……
想到這一層關係,紫菱掩在口罩下的脣角不禁肆意地勾了一勾。
莫小語,你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麼……
而你,確定你們能繼續坦蕩蕩地愛下去麼……
呵呵……
赫連夜正坐在牀頭陪着昏迷的莫小語,倏爾,他聽到了門鈴的聲音。
這種時候是誰?
難道……是冷修的手下發現莫小語被他帶走了,所以來要人?
眉頭蹙了一下,赫連夜看了眼莫小語緊閉的雙眼,忖了忖,還是輕輕地關上門,然後下了樓。
打開門,他果然看到了3名穿着黑衣的保鏢。
保鏢開門見山,道,“把莫小姐交出來。”
赫連夜眼神微閃了一下,問道,“冷修呢,他還活着麼?”
“靠,你問的這是什麼話,冷少當然活着了!怎麼,你就巴不得我們冷少死?”
“那他爲什麼不自己來接小語回去。”
保鏢哽了一下,道,“你當我們冷少是鋼鐵俠麼,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當然要在牀上靜養着了,哪能跑來跑去的。”
赫連夜眼神中透着探究,“是麼?冷修該不是被摔成植物人了,醒不過來了,所以只能躺在牀上?”
“呸呸呸,誰準你詛咒我們冷少的,冷少只是顱內出血要昏迷幾天,纔不是植物人!摔成植物人的是那個莫楚涵!”
赫連夜聞言大驚,“你說莫楚涵摔成了植物人?”
保鏢抽了抽臉,知道自己被套話了,濃眉一瞪,忍不住就要用拳頭來解決問題,揚了揚拳頭,保鏢道,“少廢話,快把莫小姐交出來!”
赫連夜無視保鏢的窮兇極惡的那張臉,想起莫楚
涵和冷修之間有仇這件事,忍不住揣測道,“爲什麼莫楚涵被摔成了植物人,而冷修卻只是昏迷幾天?該不是冷修在摔下去的時候,故意拿莫楚涵做肉墊,所以他才摔得比較輕?”
“我去,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冷少怎麼可能是這種卑鄙無恥的人!”
赫連夜眸子微眯,“那你說爲什麼同樣墜樓,莫楚涵傷得那麼重,冷修卻傷得那麼輕?”
保鏢被問得打不出話來,卻依舊固執地重申,“我怎麼知道,我當時又不在現場,但冷少絕不是那種會拿別人當墊背的人!”
赫連夜溫潤的眼神間溢出一抹犀利,“換做是其他無辜的人,冷修或許不會,但莫楚涵是冷他的仇敵,你憑什麼保證說,冷修不會那麼做?”
保鏢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冷少和莫楚涵有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赫連夜模棱兩可地說着,語氣間有着凌厲,“總之小語暫時住我這裡,等冷修醒了,你讓他自己來接小語。除非我確定他對小語的感情中沒有夾雜着復仇的因素,否則,他別想帶走小語!”
“媽的,你以爲你是誰?還不準,你憑什麼不準?”
保鏢忍無可忍,掄起拳頭就要往赫連夜的臉上重重的揮了一記。
保鏢那可是虎背熊腰壯漢一枚,赫連夜當下就被一拳砸得跌到了地上。
“噗……”
赫連夜的嘴角直接溢出了汩汩的血絲。
加上之前在天台被冷修砸的那一記鐵拳,赫連夜此刻的左右兩半邊臉都破了相。
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絲,赫連夜擡眸冷冷地看向保鏢,“你們遇到事情,難道就只會用暴力來解決問題麼。”
“你……”
保鏢被赫連夜那諷刺的眼神激到,剛想把赫連夜從地上拎起來再揍一拳,一道冷冷的、聽不出情緒的女聲在空氣裡虛無縹緲地響了起來。
“夠了,別打了。”
“……”
保鏢們都愕然地看向樓梯處,只見莫小語正一臉蒼白地站在二樓樓梯的拐角處,臉上是說不出的震驚、難以置信及悲慟。
赫連夜看到莫小語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剛剛的對話,她應該聽到了不少。
“莫小姐……”
保鏢們都慌了,立即推開赫連夜奔到了樓梯處,邊奔邊道,“莫小姐,你聽我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莫小語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捏緊樓梯的扶手,雙脣顫抖地道,“你們別過來……”
保鏢頓住踩上樓的腳步,焦急而無措地解釋着,“莫小姐,雖然,冷少是和莫楚涵有仇,可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們從沒見過冷少對一個女人這麼好過,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保鏢們並不知道冷修已經讓邢巖停止報復莫氏集團的事情,這種商業上的事情,保鏢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保鏢們除了直觀上說出一些冷修很愛莫小語的話外,也說不出其他的言論,而這,聽在莫小語的耳朵裡,就更刺疼了……
原來……冷修真的和莫楚涵有仇……
有仇……
有什麼仇……
冷修一直念念不忘的殺父之仇……
莫楚涵是冷修的殺父仇人!
而她,是冷修殺父仇人的女兒!
莫小語說不清自己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總之很亂,非常混亂,就像是一根根錯綜的麻線纏在一起,解也解不開來。
而她更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究竟是震驚、恐慌、無措還是悲傷。
她一直知道冷修很恨他的殺父仇人,在他和她剛認識的那段時間,只要一提及他的父母,他的情緒就會陷入暴走,他那時瞪着她的眼神,就恨不得殺了她一樣。
她當時一直以爲,他是因爲被提及傷心的往事而憤怒,但現在看來,不是的……他完全是因爲知道她是莫楚涵的女兒,所以,瞪着她,像瞪着一個仇人……哦,不是像瞪着一個仇人,而是確確實實地,在瞪着一個仇人,一個仇人的女兒……
當真相被揭開,莫小語才恍然大悟了很多事情,比如,冷修爲什麼非要娶莫雪瑤,根本不是因爲算命師父說的那個什麼莫雪瑤能替他躲避厄運,而是,他娶莫雪瑤是另有他意……至於是什麼意,應該就是爲了報復莫楚涵……
想到這裡,莫小語不禁在想,那冷修對她,又究竟是抱着何種態度……
他對她這麼好,幾次三番地爲她義無反顧,難道也是他報復行動中的一步麼……
她不相信……她絕不相信……
她想到了兩人在孤島上的時候,冷修是如何地爲了保她一條命,被毒舌咬、他差點就死了……沒有一個人會爲了報復另一個人,而幾乎搭上自己的命的……絕不會的……
伸手緊揪着自己的衣襟,莫小語面色蒼白了幾許,卻仍是逼自己從震驚和惶亂中走出來。
猜忌,是最折磨人的東西。
她和冷修好不容易走在了一起,她不能讓這種猜忌毀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就算他對她的感情真的不純粹,她也要親口問一問他才行……
捏着樓梯扶手的五指用力到指關節泛白,莫小語才動了動脣,用一種極度乾澀和低啞的聲音道,“我跟你們回去。”
“……”
莫小語此話一出,不僅是赫連夜震驚了,連保鏢都震驚了。
他們完全不明白,莫小語爲何剛剛還一臉難以承受地說着“你們別過來”,下一瞬又來了一句“我跟你們回去”,她這個前後僅僅幾十秒的變化,真的太令人驚訝了。
莫小語就這麼在衆人震驚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她還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面色蒼白,額頭上的綁帶白得刺目,她的神色間透着壓抑和凝重,顯然心中愁慮甚多,卻硬逼自己去接受某些事實。
她的這份隱忍,令赫連夜看得萬般心疼。
他知道她愛冷修,可縱使冷修和莫楚涵有仇,她也依舊要站在冷修這邊麼?
在莫小語踏着最後一級樓梯,轉身欲跟着保鏢走的時候,赫連夜忍不住地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赫連夜這才發現,莫小語的手腕竟是一片冰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