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爲那種人不值得，你還有我們呢！”姚夢琪也紅了眼眶。
臨近黃昏，幾天不眠不休的喬斯終於睡着了，姚夢琪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幫她擦臉。她的臉頰已經凹了進去，臉色慘白，憔悴得令人心驚。她真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擔一些。
莫少凌一下飛機就趕了過來，買了些喬斯最愛吃的東西。
姚夢琪忙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兩人走出了房間。
“她今天怎麼樣？”莫少凌關切地問。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時刻陪在她身邊的。偏偏公司那邊出現了狀況，他無暇分身，只好兩邊奔波。
突然發生這種悲劇，他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她了。只恨自己沒用，只能乾着急，不能爲她做些什麼。
“還是老樣子……”姚夢琪聳聳肩，“不過……今天何遠銘來憑弔時，斯斯的情緒突然很激動，一直趕他走。你說，他會不會跟伯母的車禍有關？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情，她們剛要去美國，伯母就發生了意外。”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家休息吧！”
“嗯！那我明天再過來接班。”
莫少凌坐到牀邊，撫摸着那張憔悴的小臉，心一陣陣揪痛。她看起來好小，好蒼白，好像隨時可能消失一般，他擔心不已。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她的裙子，她的膝蓋已經跪得血肉模糊，疼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她非要折磨死自己才甘心嗎？
他拿來醫藥箱，幫她擦藥，她痛得齜牙，卻累得睜不開眼皮，無聲呻吟着。
莫少凌悉心吹乾藥水，才用紗布幫她包紮，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琉斯瓷器。她的呻吟漸漸平息下來，他才鬆了口氣。
俯身輕吻她的臉頰，在她耳旁無奈地低語。“斯斯，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幸福？”
喬斯做了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夢中，她伏在一塊木板上，在漫無邊際的海面上飄蕩，一直無法着陸。她漂了很久很久，喊得嗓子都啞了，都沒有人來救她，只剩無盡的絕望像海水一般包裹着他。
畫面一轉，她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左邊是卓婉，右邊是莫尚馳，他們都渾身是血，用血淋淋的手朝她招手。她不知該選擇哪一邊，急得就要發瘋了。
“不要……不要……”喬斯不安地嚶嚀着，一下坐了起來，背上全被汗水溼透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在房間裡，陽光很亮，明晃晃地刺得人眼睛疼，這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疲憊瞬時漫過全身。
莫少凌伏在她牀邊睡着了，他的臉對着她，背脊不自然地彎着，看得出很辛苦。兩道濃眉緊緊皺着，輪廓瘦削，頰骨都凸了出來。下巴上和兩頰佈滿了青色的鬍渣，顯然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這些天，她雖然很少和他說話。但他爲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她母親發生車禍後，是他第一個趕到醫院。母親的身後事，也是他一手操辦，每個細節都安排得很妥當。
公司很忙，他脫不開身，每天兩頭跑，還要照顧她、安慰她，就算是鋼筋鐵骨也受不了。她什麼也沒說，但她都懂，也很感動，只是母親去世的痛讓她無暇顧及這麼多。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愧對他。
從他們相識到現在，經歷了很多事情，她爲他付出了很多。他又何嘗不是？她恨自己不像歐怡雪那麼懂事，幫不到他，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惹麻煩。
她什麼都沒有爲他做過，他卻處處爲她着想，一定很辛苦吧！
他會不會嫌她麻煩，厭倦她了？
喬斯無聲嘆了口氣，拿起牀頭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莫少凌沒有熟睡，輕微的動作便驚醒了她。他揉揉眼睛，扯出一抹蒼白的微笑。“你醒了！”看得出，他真的很開心。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擔心你會一直睡下去。”
喬斯勉強笑了笑，動動乾燥的嘴脣，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裡發出來的。“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睡美人。”
“怎麼了？是不是喉嚨痛？”
她搖搖頭，“沒事，可能是哭多了，嗓子有點啞，過兩天就好了！”她覆上他的手背，感激地說：“謝謝你！”
“傻丫頭，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睡了這麼久，該了吧？我讓嫦姨把粥熱一熱，你最喜歡的桂花粥。”
喬斯不想再辜負他的用心，乖乖點頭。“謝謝！”
沒過多久，嫦姨就端着桂花粥進來，房間內瀰漫開桂花粥的清香。
嫦姨的眼睛也紅紅腫腫的，用衣角擦了擦眼淚。“你醒了就好了，擔心死我們了。真是苦命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爲什麼好人反倒沒有好報？老天真不公平……”
“謝謝你，嫦姨，辛苦了。”
“我們倒是不辛苦，辛苦的是少爺。你昏睡的這兩天，少爺一直衣不解帶地陪在你身邊，吩咐我們買了你最愛吃的東西，說你醒來會餓，要好好補充身體。小姐，你雖然經歷過很多不幸，但一定要振作起來，你還有少爺呢，不能辜負他的心意啊，不然他會擔心的……”
“好了，嫦姨，先下去吧！”莫少凌道，不想讓喬斯有負擔。
喬斯張張嘴，剛要說什麼，莫少凌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噓……如果你想要說謝謝，我知道了！把這碗粥喝下去，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
他勺了一勺，悉心吹散熱氣，溫柔的動作讓喬斯再次紅了眼眶。她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他，他卻對她這麼好。她何其有幸，能遇到他。
“來，張嘴……”
喬斯抿了一口。桂花粥清清淡淡，總算讓她有了些胃口。
“怎麼樣？好不好喝？我是按照你上次教我的方法煮的，不過過了一夜，可能會影響口味。”
“不會……很好喝！”
眼眶一陣陣脹痛，大顆大顆淚珠從喬斯眼中滑落，莫少凌急忙放下碗，七手八腳地幫她擦眼淚。“怎麼哭了？是不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你不喜歡喝桂花粥，我再做其他的。別哭了，好不好？”
她一哭，他的心就亂成了麻，腦子都無法思考了。
喬斯一個勁搖頭，痠痛的喉嚨讓她說不出話來。
“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求你別哭了……”莫少凌手足無措，只能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背安撫着。隔了一會，她的哭聲才漸漸停息，喉嚨裡擠出一些破碎的哽咽。
“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我不值得……”
“傻丫頭，你不值得，還有誰值得？”莫少凌拭去她眼角的淚，一雙海水般的瞳孔裡涌動着深情。“過去，你爲我付出了太多，是我對不起你纔對。”
“我說過，現在輪到我對你好，我就會全心全意對你好。你什麼都不要想，把自己乖乖交給我就好，知道嗎？你可以對我發脾氣，罵我打我都沒關係，就是不要哭，也不準不理我，好嗎？”
“……嗯！”
莫少凌的心這才歸位，誇張地喘了口氣。“你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爲自己又做錯了什麼呢！下次不許這麼玩，不然我心臟受不了。”
喬斯這才破涕爲笑，“對不起嘛！”
“終於笑了，這纔是我的斯斯寶貝。你知道嗎？你笑起來最好看了……我喜歡你笑，愛你對我笑。哭多了對眼睛不好，以後不許再哭了，知道嗎？”
“你看，小恆都沒哭。你這個當媽咪的，怎麼沒孩子堅強，羞羞臉！”他溺寵地颳了下她的小鼻子，故意板起臉。“我可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真的嗎？”喬斯擔心得臉都皺了起來，一顆小心臟停止了跳動。
莫少凌噗嗤一笑，“我的傻丫頭，我說着玩的。我這麼愛你，怎麼可能不要你呢？”她還真是單純呢！有時候磨人，有時候又天真可愛，每一個她都讓他愛到骨子裡去。
“你欺負我……”喬斯總算鬆了口氣，嘴上卻不饒他，腮幫子鼓了起來。
“好，我欺負你，我錯了，行嗎？”莫少凌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並樂此不疲地拉着她的手去打他。見她笑了，也跟着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煞是好看。
“但是斯斯，”他忽然認真地握住她的手，一直望入她眼底，幽深幽深的眼神，如同能將她吸進去。“我真的不想再看你哭，我只想你幸福，臉上永遠只有笑容。”
“我知道你傷心，我願意給你一段時間去緩衝，但不會太長。過了這段時間，你要做回從前開朗勇敢的喬斯，好嗎？那纔是我愛的女人。”
“好！我答應你！”喬斯感動得都不知該說什麼了。他對她實在太好了，好到她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否在做夢。他的百般寵愛，是她從前不敢想象的。只要有他的愛，她別無所求，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嗯！這纔是我的好斯斯。”莫少凌扶住她的後腦，一記輕吻落在她額上。“好了，愛哭鬼，趕緊把眼淚擦擦，不然粥又要涼了。”
莫少凌喂她喝完整碗粥，問：“還要嗎？”她的身體瘦得像柴火一樣，他恨不得把所有食物塞進她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