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38.不必自責沒有你我過的很好……
一旁的女人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打量了片刻後，回頭疑惑的問向身旁的吳恆，道：“吳恆，她是誰？”
吳恆的臉色變了變，卻很快恢復鎮定，對着身邊的女人道：“哦，冉小姐，忘了給您介紹，她就是左先生從大海里救起來的蘇小姐……”
冉小姐，冉馨？郎！
蘇子衿愣住。
冉馨並沒有伸出手去，對蘇子衿表示自己的友好。
而蘇子衿也沉默着看向這位曾經被左擎宇摯愛過的女人，口中沒有一句話。
……
病房裡的氣氛很詭異，吳恆帶着蘇子衿和冉馨進去一分鐘不到，就開始頻繁的去擦額頭的冷汗。
左擎宇的目光是懾人的，尤其是在看向吳恆時鐦。
吳恆知道，自己這是把這件事給辦砸了。
可他又怎麼會預料到，這三個女人竟然會同一時間來看左擎宇。
吳恆的頭低到胸口前，大氣都不敢出。
倒是蘇子衿看明白了，程淼是左家認定的兒媳，而冉馨又是左擎宇的前女友，現在的身份又是左家的二少奶奶，這樣的場面的確有點冷。
“你來了？”左擎宇目光平靜的看向站在最遠距離的蘇子衿。
而不等蘇子衿回答，站在她左前方的冉馨就已經走上前去，應道：“嗯，我來了，擎宇，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害的我擔心的要命……”
蘇子衿的那一聲“嗯“憋回了肚子裡，甚至也開始不確定左擎宇剛剛的那句問是不是對着自己說的。
左擎宇收回目光，臉上倒也沒什麼明顯的情緒。
而一旁的程淼則含笑道：“二嫂，您這麼忙也趕過來了，咦？怎麼沒見承晏哥也一起過來？”
程淼的一聲二嫂，將冉馨的目光徹底的吸引過去。
程淼喊冉馨一聲二嫂其實並挑不出錯處，從小程淼和父親來左家拜訪時，見到左承晏，她都會親切的叫一聲承晏哥，那麼這聲嫂嫂叫的自然沒有問題。
可放在冉馨耳朵裡似乎就不是這番滋味了，笑的一臉恬淡道：“如果我沒記錯，程小姐還沒嫁入左家，不是麼？”
程淼的小臉瞬間白了起來，錯開了與冉馨的對視，將目光瞥向一旁。樣子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受了委屈。
冉馨之所以理直氣壯，是因爲她覺得左擎宇曾經深愛過她，這便是她的資本。
而程淼之所以忍氣吞聲，卻是因爲要表現的容忍大度，從某種含義上來說，想在左擎宇面前體現另外的一種涵養罷了。
兩個人較勁的本事不相上下。
左擎宇大多數時候的目光並沒有放在兩個面和心不合的女人身上，而是一直注視的旁邊一臉糾結的蘇子衿。
這樣的場面，蘇子衿進退難當，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能站在離左擎宇最遠的地方，淡淡的看着這一切……
左擎宇的不言語，讓兩個女人沒了接下去的話題，一旁的吳恆這才上前，對着左擎宇說道：“左總，蘇小姐特意過來看您……”
左擎宇點了下頭，蘇子衿遲疑的挪着腳步上前。
如果說冉馨不知道左擎宇和蘇子衿之間有什麼問題，可程淼卻是知道的。
當得知左擎宇是爲了蘇子衿連命都不要的撲進大海里時，她簡直要氣炸了，可即便如此，她又能說什麼？看着蘇子衿出現在這兒，心裡難免會不舒服。
左擎宇半靠在病牀上，微擡起下巴，挑起嘴角看向蘇子衿。
蘇子衿勉強的在他面前扯出一抹笑來，說道：“這次謝謝你救了我……”
“不止是這次吧？”左擎宇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
蘇子衿語塞，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說什麼，甚至不敢直視左擎宇深邃好看的眼眸。
見蘇子衿什麼也不說，左擎宇平靜的收回視線，淡淡道：“回去吧，我沒什麼事，不用愧疚，換成其他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蘇子衿怔住，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從左擎宇嘴裡說出，她不知道他是在故意的說給在場的其他人聽？還是想明確表示，她蘇子衿沒什麼特別，無論掉到海里的人是誰，他都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救人，而並非是她一個人享有這樣的待遇？
想到這兒，吳恆已經走過來，禮貌的對着蘇子衿說道：“蘇小姐，我送您出去吧……”
蘇子衿點頭，轉過身隨着吳恆朝着門口走去。
走廊裡，蘇子衿謝絕了吳恆送自己出去，一個人朝着走廊的盡頭走去。
吳恆看着蘇子衿離開的背影，不禁自然自語，道：“這樣的女人淡的如同清水，雖然看着讓人覺得舒服，可冷起來又瞬間成冰。沒想到啊，左總竟然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當吳恆回到病房時，左擎宇正面無表情將目光投遞過來。
吳恆一個激靈後，趕忙對着左擎宇說道：“蘇小姐已經離開，臨走的時候一再讓我跟您道謝……”
左擎宇的眼皮跳了跳，卻也沒說什麼，他倒是清楚蘇子衿一定不會這麼說，吳恆的話多半是說給身邊的這兩位女人聽。
想到這兒，左擎宇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冉馨。
“二嫂，我讓吳恆送你回去，淼淼留在這裡照顧我就好，我沒事的……”
一句淼淼讓冉馨徹底的白了臉，不敢相信的朝着程淼看去。
程淼倒也不驕不躁，臉上帶着溫柔的笑點頭附和道：“是啊，我能照顧好擎宇，也請您轉告承晏哥，叫他不要擔心。”
縱然冉馨再想說什麼，這種境況下也不好再張口，只能垂下眼瞼，說道：“那好，你好好休息，改天等你方便的時候，我再來看你。”
這句話說的保留，左擎宇自然明白其中含義，倒也沒開口說什麼，也沒應聲。
吳恆跟着冉馨出去，程淼的臉色倒是恢復了幾分顏色，略帶紅潤，伸出手去扶着左擎宇躺好，幫他蓋好被子。
“你也先回去吧，晚上吳恆留在這裡就可以。”左擎宇面色平靜的說道。
程淼幫他蓋被子的手勢頓了頓，面上幾分失落，道：“他一個男人，怎麼能照顧好你？”
“這些年沒有女人照顧的日子裡，我不是依舊活的很好？”左擎宇反問道，目光靜靜的注視着程淼。
程淼始終是尷尬的，聽聞左擎宇這麼說，心裡免不了委屈。
“擎宇，你就這麼討厭我？”程淼語氣有點急。
“不討厭。”左擎宇實話實說：“可也不喜歡……”
程淼眼中的希望瞬間湮滅，紅着眼圈望着左擎宇。
“擎宇，爲什麼對我這麼絕情？這對於我真的不公平。”
左擎宇認真的看着她，目光並不迴避：“我不喜歡你，又讓你覺得有機會，那纔是對你的不公，程淼，我早就說過，我們沒有未來……”
……
吳恆回到病房時，正巧碰到捂着臉跑出去的程淼，不禁回頭多看了一眼。
吳恆將目光收回，走到病牀前，一臉的鬱結道：“左總，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冉小姐也是突然出現在醫院門口，我實在沒法拒絕……”
“以後叫她二夫人……”左擎宇的語氣裡平靜的聽不出情緒。
吳恆愣住，隨即點頭。
“不是讓你去送冉馨了嗎？這麼快就回來？”左擎宇的聲音再次響起。
吳恆答道：“冉小姐自己開車來的，說並不需要我送她回去。”
“那蘇子衿呢？”左擎宇從病牀上坐起，看着他問道。
“她也不讓我送……”吳恆一臉的頹敗。
左擎宇彎起了嘴角，不讓吳恆送？這的確像她的性格。蘇子衿是個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緒的人。她之所以拒絕了吳恆親自送她回去，這就說明，當她看到冉馨和程淼出現在這裡時，至少心裡是有觸動的。
想到這裡，左擎宇心裡不由得一陣欣慰。
……
蘇子衿出了醫院，在門口處站了許久。
她心裡的確是不舒服的，原本的焦灼擔憂，在看到冉馨出現的那一刻是，全部化成了泡沫。
那個曾經擁有着左擎宇全部愛的女人，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蘇子衿並不難看出，冉馨對左擎宇還是有感情的，否則又怎麼會急成那樣。
蘇子衿笑了笑，感嘆自己的癡心妄想。
曾經的一個陸少錚還不夠嗎？自己似乎又在重蹈覆轍。
冉馨和程淼面前，她渺小的可笑。
包裡的手機震動着響起，蘇子衿收回了神思，將手機拿出並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顧楠的聲音。
“子衿，你回來了嗎？不是10點的飛機嗎？怎麼還沒到？”顧楠的語氣裡有着些許擔心。
“我已經到了，只是在外面辦點別的事……”蘇子衿對着手機說道。
顧楠終於重重的鬆了口氣，道：“到了就好，不過，如果你的事情辦完了，就儘快回來吧，家裡有客人等你……”
“客人？”蘇子衿疑惑問道。
“是啊，來了有一會兒了，總之你趕快回來吧。”
不等蘇子衿說完，顧楠已經掛斷了手機。
……
蘇子衿回到顧楠的住處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用鑰匙打開門的一霎那，坐在客廳裡的男人很快的從沙發裡站起身來，目光朝門口處看來。
當看清楚來人是誰時，蘇子衿終於愣在了門口，手中的鑰匙“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剛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的顧楠見狀，趕忙走了過來，見蘇子衿還在發呆，輕輕的拽着她的袖口，說道：“子衿，你可算回來了，他來了有一會兒了，我從電視上看過他，他不是那個夏氏珠寶的……”
蘇子衿阻止了顧楠繼續說下去，將衣袖從顧楠手中抽出，換上拖鞋後，才平靜的邁進了客廳。
男人顯然有些激動，壓抑着的情緒，可嘴角依舊微微有些顫抖。
“孩子……”夏侯堂開口已經哽咽。
蘇子衿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將手提包放在一旁的沙發裡，自己先坐了下來。
這樣的一幕讓顧楠簡直摸不着頭腦，愣了愣後，也只好訕訕道：“你們先聊，我再切點水果出來……”
沙發裡的兩人均是沉默，顧楠也只好再次走進廚房。
面對着蘇子衿的沉默，夏侯堂終於還是坐回沙發裡，先開了口。
“今天，我很唐突的前來拜訪……我可以叫你子衿嗎？”夏侯堂目光殷切的注視着依舊不肯擡頭看向他的蘇子衿。
“只有我最親近的人才會這麼叫我，抱歉，您可以叫我蘇小姐……”
蘇子衿的漠然有幾分當年容秀薇的影子，只是這母女二人長的並不相像。
蘇子衿長的更像夏侯堂自己，而夏侯堂也不禁心裡一陣酸澀，卻也只能點頭：“那好吧……”
“其實，這麼多年我並不知道我還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是爸爸對不住你……”夏侯堂沉重的說道。
蘇子衿鼻頭微酸，別過臉去，說道：“不必自責，沒有你，我過的很好。”
蘇子衿是帶有情緒的，夏侯堂又怎麼會聽不出。
“我知道你是怪爸爸的，縱然當年我不知道秀薇生下了你，可依舊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才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夏侯堂表情的確很愧疚。
蘇子衿回過頭看向他，冷冷說道：“夏先生，雖然我不清楚當年你爲什麼在有家有妻子的情況下又和我母親在一起，可我想知道，你愛過她嗎？這麼多年，你照顧過她嗎？她欠下賭場裡的高利貸時，你有接濟過她嗎？就算她做了太多的錯事，可你知不知道，毀了她一生幸福的人是你？你現在憑什麼又要出現在我面前，像個慈愛的父親一樣，對我說這些話？”
夏侯堂的臉色變的灰白，被蘇子衿指責的說不出一句話。
許久之後，夏侯堂才擡起頭，神色疲憊，對着蘇子衿說道：“給你們造成的傷害，這實在不是我想要的，孩子，你並不瞭解我和你母親之間的事，如今老天厚待於我，讓我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們母女，我已經很感激，如果可以，我還請你把你母親的聯繫方式告訴我，我想見見她……”
即使蘇子衿心裡很氣，可依舊讓自己冷靜下來，道：“她想不想見你，我也要先問過她……”
夏侯堂猶如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如果她不想見我，我絕對不會再打擾她的生活。”
蘇子衿靜默了幾秒，起身拿起手提包，將手機從裡面拿了出來，走到陽臺的落地窗前，撥下了容秀薇的手機號碼。
電話那頭的容秀薇很快接起，道：“子衿？你旅行回來了？”
蘇子衿對着手機，淡淡的應了一聲後，纔開口道：“夏先生想見你……”
電話那頭的容秀薇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說了一聲：“好……”
……
夏侯堂離開顧楠住處時的腳步是蹣跚的，60幾歲的老人，經歷的太多事情後，即便他事業如日中天，背影卻依舊有種說不出的蒼涼。
蘇子衿站在陽臺的落地窗前，看着他的車離開。
肩膀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手，蘇子衿轉身看向顧楠。
顧楠笑的很勉強，目光裡的情緒多少有些欣慰：“即便你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起碼你不再是沒有家的孩子……”
在蘇子衿的觀念裡，家這個詞是神聖的，有慈愛的父親，有溫柔的母親，可以圍坐在飯桌前，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們講着工作、生活中的瑣碎。
可現在又算什麼？父親有自己的家庭，母親嗜賭如命，心裡愛着另外一個男人……
可惜，顧楠又怎會懂？！
……
夏侯堂坐在車裡，心情是複雜的，可即便怎樣複雜，他心目中依舊帶着幾分雀躍的期盼。
對着司機老宋報出了約見容秀薇的地址後，他將頭仰靠在車座椅上，輕輕的闔上眼……
腦海中那個19歲面容清秀的容秀薇正在對着他笑。
一聲“夏叔叔”從她口中叫出，時光彷彿又回到了20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