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人心漸涼

而事實證明,沈清的猜想是對的,2010年十月25日,離結婚週年只剩六天,首都關於沈清的傳聞在傳了整整三日之後,重頭戲開始猛地砸下來,砸的她神志不清。

這日上午,她與陸景行出行,陸先生的話語是參加公司週年慶,而後下午時分夫妻二人出門,許是正值交通繁忙之時,二人被堵在了路上,陸先生詢問情況,而後對自家愛人道;“還有兩條街,走過去?”

此時十月底,首都氣溫時冷時熱,白日氣溫恰好,夜間微涼,首都這個到處都是高樓密集的地方感到不到絲絲涼風,此時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牽着女人的手穿行的巷子裡,在來看看陸太太此時一身白襯衫牛仔褲,齊肩短髮微微披在身後,腳踩一雙裸色單鞋,整個人顯得青春樣衣與落落大方。

下午時分出門時,陸先生見她穿一身短裙,責令她去換了,並且親自挑了衣服遞給某人,讓她換上,沈清雖疑惑,可照做。

此時夫妻二人行走在巷子裡,並不擔心會心懷不軌之人出現,反倒是今日陸先生見路上行人不多,鬆開了陸太太的手讓她自行撒歡。

巷子裡並不算乾淨,但也不算髒,沈清腳踩平鞋走在路上,步伐輕快,陸先生單手插兜走在伸手,一雙深邃的眸子落在前方愛人身上,沈清走時時不時回頭觀望陸先生,忽然,似是聽見有小動物喵喵聲,便停下了步伐左右觀望一番卻爲見貓,陸先生見她停住步伐邁步過來詢問道;“怎麼了?”

“有貓,”陸太太睜着眼眸環顧四周。

於是乎,只因陸太太說有貓,夫妻二人便開始在巷子裡尋找貓的蹤影,一番找尋便見小傢伙縮在某處舔着爪子看着她,沈清見此,蹲在不遠處看着它,僅是看着,並未伸手觸摸,只因她知曉,身後男人有潔癖,如若是碰了,指不定得被他如何摧殘自己的爪子。

“摸摸看看,是不是受傷了,”此時男人微微彎着身子看着眼前景象,話語柔柔道了句。聞言某人震驚了番,擡頭看他帶着不可置信。

“看看受傷沒,若是沒事,打電話讓警衛過來送去動物收留所,”陸先生是如此說的,若是沒事就送去,若是有事,送去也活不了,不過是給人徒增麻煩罷了。

得到男人應允,沈清伸手翻了翻貓,見未受傷,擡頭看了眼男人,只見他掏出手機打電話,少刻,警衛遠遠奔赴過來,陸先生交代一番,便牽着人走了。

進公司第一件事便是拉着人進洗手間,好好搓洗了番才罷休,沈清想,她是傻,怎會以爲這個有潔癖的男人會大發慈悲讓她去救助一隻小野貓。

這日晚,陸先生尚未回總統府反倒是回了自己在外公寓,夫妻二人到公寓時,正值晚餐時間,陸先生換了鞋子進屋,俯身將拖鞋送到陸太太腳底下。

轉身進屋,脫了身上外套甩在沙發上,一邊伸手將襯衫袖子高推一邊詢問道;“阿幽晚餐想吃什麼?”聞言,沈清有片刻震楞似是沒反應過來,只聽聞陸先生接着問道;“阿幽晚上想吃什麼?”

“清粥,”她答,想吃些清淡的。

聽此言,陸先生微微蹙眉,而後點了點頭轉身進廚房,倒了杯水出來,看着她道;“歇會兒,累了就睡會兒。”

“不回總統府?”見陸景行準備動手做飯,她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不回,”他答。

聞言,沈清不再言語,反倒是窩在沙發上端着杯子,看着陸先生一身白襯衫站在廚房忙碌着,每每見到如此景象,她總會想,倘若他身上沒有那麼多自帶光芒的身份,她是及其願意跟這個男人攜手共度餘生的,願意付出一切去組建她們之間的家庭。

可每每想到此時,她總會無奈淺笑。

青天白日老做夢可是個不好的習慣,二十四歲的年紀已經過了可以做夢的年紀了,現在的她要顧着眼前,要務實,其餘一切都是空談。

不管你想的如何美好,現實生活總會給你一個大耳刮子讓你清醒。美夢可以做,但她的人生中不允許。

陸景行如此段位的男人以後要繼承大統以國家爲重,如此男人怎能給一個女人幸福?給一個女人安穩生活?男人站在淘米熬粥,而後伸手拉開廚房,許是拿了些什麼東西在看日期,見他淺看了會兒才動手將東西放進你水池裡,而後拆了包裝在水池裡衝着青菜,沈清始終坐在沙發上將他動作收進眼裡,許是感受到自家愛人熾熱的視線,陸先生回眸輕輕一笑,帶着說不清的寵溺。

這晚,陸先生親自下廚,熬了清粥,抄了幾個開胃小菜,夫妻二人坐在餐桌上靜靜吃着,期間,沈清問;“怎不回總統府了?”

陸先生未急着回答,喝了口清粥道;“不是不喜歡?”

聞言,沈清笑了;話語悠悠然道;“是不喜歡,所以能一輩子不去?”

“在繼任大統之前我會盡全力完成你所有的心願,阿幽,我待你是真的,若有朝一日我到了身不由己的時候,你會記着我對你的好嗎?”陸先生夾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碗裡,明明是那麼一本正經的話語,卻被這個男人說出了揶揄的味道。

沈清聳聳肩,淡淡道;“也許會記着。”她說,也許,並不肯定,沈清有時候在想,自己真的是不如陸景行,最起碼陸景行強勢霸道敢作敢當,在婚姻生活中一直在秉持自己的原則,

而她呢?

儼然是個膽小鬼,明知不好卻始終要如此走下去,真真是個膽小鬼,更爲可怕的是,她開始在婚姻裡頻繁退縮,止步不前就罷,竟然還倒退,若是沈老爺子還活着,只怕是會氣的那皮帶抽她。

沈清淡淡的話語讓陸景行心裡抽抽疼着,而後儘量讓自己話語聽起來平淡些,道了句;“小沒良心的。”

這頓晚餐,異常和諧,她與陸景行二人過起了平常夫妻的生活,一頓飯,聊及天南海北,就

是不聊婚姻中的小小問題,陸先生偶爾會同她說着自己在出行在外的見聞。沈清大多的時候都是靜靜聽着,偶爾會問些問題。

聊了些許時候,沈清問;“你爲何會從軍?”這個問題,讓陸景行思忖了片刻,沉吟了會兒道;“外人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回答都很官方,爲了保衛國家,”說到此陸先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口袋,未摸到煙,輕輕蹙眉,見此,沈清識相,起身離開餐桌從他西裝口袋掏出煙遞給他,陸先生接過,抽出香菸攏手點菸。深吸了口道;“年少時尚且能說是因爲夢想,年長後才知曉不過是爲了反抗,反抗天家的權威,可一路走來最終才發現,生在天家的子女總有逃脫不了的命運,我也好,槿言也罷,父親也好,母親也罷,大家都如此,王公貴族權頃朝野這些頭銜在我們看來就是一個魔咒,一個逃不掉的魔咒,無論你如何展翅翱翔,只要你身體裡留着皇家的血,就註定你這輩子要過不平凡的人生。”

“天家兒郎,大多都很無奈,”這話道出來,陸景行笑了,笑容淡淡,帶着自嘲。“看似位高權重,實則身不由己的時刻比外人多得多,”這是陸先生最後一句話,此話過後,他將眸光落在自家愛人身上,知道一根香菸結束,在也未說其他言語,沈清靜默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將他身上那抹孤寂收進眼裡,但卻未發表任何意見。

她理解陸景行身爲天家兒郎的不容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是自恆古不變的定律,陸琛也好陸景行也罷誰也逃不掉。

他們生來就要承受國家重擔,陸景行今日能跟自己說出這些話語她着實未想過,直至最後收尾時,陸先生看了她一眼,深深嘆息一口氣,起身離開了餐桌,去了陽臺,沈清側眸將他背影收緊眼裡,心裡微涼

。這夜、夫妻二人耳鬢廝磨間陸先生跟發了狂似的,將靠枕墊在她腰之下頻頻索歡,無論她如何苦苦哀求,男人均不爲所動,一夜翻雲覆雨結束,累的她渾身痠軟無力。

次日清晨轉醒,陸先生已起身,沈清穿上浴袍尋下樓,見明方傑正坐在客廳與陸景行言語什麼,見她下樓,適時止了言語,而後點頭,算是招呼,沈清迴應。

陸景行見人起來,起身尋過來正想牽着她上樓,某人嗓音淡淡道;“想喝水。”“你先上去,我給你倒,”陸先生嗓音輕輕。

這日清晨,首都漫天花絮亂飛,而公寓內某人渾然不知情。陸先生端着水杯上來時與她柔柔道;“在睡會兒?我跟老三商量點事情,事情結束我們回江城。”

她答;“好。”

於是乎,這一睡,已是臨近中午,起牀,正好撞見陸先生在做飯,赤腳邁步過去,站在男人伸手微微側眸看了眼正在翻炒的菜品,男人見此一手拿着鍋鏟翻炒菜品一手摟住某人在面頰落下一吻,轉而發現某人未穿鞋,陰沉的眸子落在她腳丫子上,女人動了動腳丫子而後轉身去穿鞋。

不知是巧合還是如何,她放在茶几一宿的手機此時正在狂舞震動着,沈清伸手拿起,卻爲看見此時背對着她的男人正好轉身,將這一舉動收進眼裡,繼而忘記了翻炒鍋裡的菜品。電話那廂章宜急切話語流淌出來問道;“你在首都?”

“恩、”她淺應,拿着手機去玄關踩了雙拖鞋。

那側繼續問道;“你昨日在一個巷子裡面救了只夜貓?”

?“恩、”她繼續淺應。

?“白色襯衫牛仔褲裸色單鞋,你昨日的穿着?”

一句兩句沈清以爲是巧合,但當她將她昨日裝扮都說出來時,沈清靜默了,停下手中動作直直站在玄關處,冷冷問道;“是不是出事了?”

此時,坐在沈氏集團辦公室的章宜不知曉該如何迴應此番話語,電腦屏幕上放着的是沈清多年前參加無國界翻譯組的照片,照片裡的女人面容與此時相差無疑,無非是面黃寡受了些,在往下翻,是她身處無國界組織受槍傷的消息,在來是她多年履歷呈現在眼前,統共就四張照片,不多,一張是她昨日穿着,一張是她參加無國界組織的照片,一張受槍傷,還有一張是她人生履歷。比起網絡上那些長篇大論的新聞報道,沈清的這篇報道可謂是言簡意賅了些,但足以將她那些年生活狀態呈現在衆人眼前,一篇報道,有人看好有人看壞,而章宜此時看的,不好不壞。

良久之後,她說;“沈清,我給你定了下午兩點從首都飛江城的機票,你回來吧!我去接你。”

這話不輕不重,平淡無奇,但沈清卻聽出了不好意味,她與章宜多年感情,知曉她爲人,否則,她不會平白無故做如此事情。

她再問,嗓音帶着嚴肅;“出什麼事了?”

?“你上網看看就知道了,”這是章宜的原話。

許久之前初見沈清時,她初出社會,沈清在高亦安手下賣力求生存,這個女孩子從一無所有在商場上摸爬打滾成了頂尖規劃師,這個過程,何其慘痛?外人不知曉,她見識過。多次,兩人在一起喝酒時,她笑問沈清在國外生活如何,她只說了四個字;“不堪入目。”

何其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她止了眼,不敢再問。後來,沈清站在了城市巔峰,衆人一起聚會時,高亦安說過如此一句話;“一個人如果不肯將自己的過往說出來,無外乎兩種原因,其一,不堪入目,其二風光無限。”

那時,章宜心想,沈清應該是一二結合。畢竟她父親是江城首富,再來,她曾經自己也說過自己在國外那段勝過不堪入目,更甚是骯髒不堪。?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讓人心疼,更何況還是二者結合體,這可不是個什麼好事。

今晨進公司時,團隊就有人拿着平板過來將新聞呈現在她眼前,衆人只驚歎沈清有如此風光的一段過往,而她只替沈清感到不值,只因曾幾何時她詢問沈清時,她選擇緘默,如今,當她的過往被大篇幅呈現在世人眼前時,不知曉她會如何痛心。

這世上總有些賤人不顧及他人感受,明明某些東西當事人恨不得掩藏一輩子不讓世人窺探,可那些自以爲是救世主的人卻將他人的傷疤扒開,任其鮮血淋淋,任其敞開在世人面前,何其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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