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忽然在夜色下的樹林中響起,只響到一半就變成了一聲慘叫！隨後驚呼和慘叫不斷響起,很快連成一片。濃濃的血氣開始隨着夜風四下瀰漫,很快,廝殺和慘叫聲就漸漸稀疏,幾十騎士從樹林另一側逃了出去,全力催馬,轉眼前就消失在夜色深處。
片刻之後,李察站在樹林內,掃視着戰場。一個個人形戰士正在清理戰場,把已方受傷的戰士擡出來,同時給未死的敵人補刀。這是一場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在強大的魔法和神術力量輔助下,戰死的人形戰士只有十幾個,帝國騎兵卻幾乎全軍覆沒。
一場完勝,李察臉上卻看不出高興之色,相反,卻越來越陰沉。無論是接戰時的頑強,還是絕境下爆發出的戰鬥力,這支帝國騎兵都給李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來這次撒倫威爾帶來的都是精銳部隊。如此一來,明天的戰局不容樂觀。
他忽然拉過剛德,輕聲吩咐了幾句什麼,於是剛德就招呼了所有的追隨者,以及希優等不隸屬於李察一方的參戰者,帶着他們離開了樹林。直到他們離開,李察才下了一個命令,於是人形戰士和拋擲兵們忽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而是紛紛撲向戰死的馬屍,默默地分食。
樹林中一處寂靜,只有陣陣沙沙的咀嚼聲。
很快,一個個人形戰士的氣息再次變得強大起來。只要有足夠的血肉和食物,戰鬥單位的恢復速度就快得如同被釋放了治療術。這一幕,自然不能讓外人看見。
當李察回到綠洲城內時,已過子夜。
整個城市的烈火已被撲熄,戰鬥了一天的戰士們都沉沉睡去,明天還有更加慘烈的戰鬥在等着他們。而城中居民和奴隸們則在忙着修補城牆。
回到城內,李察第一時間召集了所有的追隨者,貴族將軍,以及三女神神官等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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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到齊後,李察沉聲說：“諸位！雖然我們今天打退了鐵三角帝國軍的進攻,但是如果不做改變的話,明天的戰鬥,我們必輸無疑！”
李察此話一出,所有貴族將軍們都面面相覷,人人臉色慘白。他們都是參加過縱貫線前半部戰爭的人,此刻對李察都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李察說必輸無疑,那就是一定會輸。
“難道,我們要逃跑？”一名將軍猶豫着說。現在城內還有大量軍隊,還有抵抗之力。更重要的是,撒倫威爾手下有海量騎兵,如果棄城而逃,那一定是場悲劇。最終很可能只有少數人能夠逃回紅杉王國。
在這個尚武的時代,在生命與尊嚴之間,有不少貴族會選擇尊嚴。他們寧可在戰場上戰死,也不願意拋下戰士不戰而逃。
將所有人的反應都收於眼底,李察才說：“其實,我們有辦法扭轉數量對比上的劣勢。”
“不可能！”一名貴族叫了起來,“撒倫威爾帶來了三萬人,可是藍水綠洲城裡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還不到三萬人呢!”
李察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不,這裡一共有六萬人！”
那名貴族瞪大了眼睛,失聲道：“您是說…”
“武裝奴隸！”李察斬釘截鐵地說。
貴族們互相望着,他們是真正的猶豫了。武裝奴隸,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何防止奴隸暴亂,每個領主都會視爲頭等大事。而現在,居然要主動發給奴隸們武器？
終於,一名貴族苦笑着勸道：“李察大人,那些奴隸得到武器,恐怕會先指向我們的。”
“這是我們最後的辦法。”李察說,“而且,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一名上了年紀的貴族眉宇間有深深的憂慮,說：“李察大人,如果這樣做了,你就開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先例。”
李察雙眉緊鎖,但神色卻是無比堅定：“就這樣決定吧！奧拉爾！”
精靈詩人應聲出列。
“去把我的沙民騎兵和野蠻人戰士們都集合起來。另外,去把城內所有壯年的奴隸都集中起來,帶到中心廣場上去。”
奧拉爾領命,匆匆而去。
李察又叫來克拉克和剛德,讓他們分別去準備武器和食物。
一小時後,整整兩萬多的奴隸被帶到了城中廣場上,他們臉上都顯得茫然,不明白要發生什麼。
奴隸什麼種族都有,但最多還是染血之地原本的土著,沙民。而屬於李察的沙民騎兵經過今天的大戰,已經只剩下了一千出頭。他們排列着整齊的隊形,站在李察面前。在李察麾下久了,就連最散漫的沙民也逐漸變成紀律嚴明的精銳戰士。
李察在自己手下的沙民和野蠻人戰士面前走過,忽然問：“原本是奴隸的,舉手！”
戰士們很疑惑,但服從命令已成本能,於是密密麻麻地舉起了一片手臂！
李察身後的衆貴族們都大吃一驚,他們沒想到李察麾下這些戰力令人生畏的戰士們,竟然幾乎都是奴隸出身！
李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吼了一聲：“現在已經獲得戰士身份的,舉手！”
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手臂舉起,除了少數最新加入李察麾下的,跟着李察稍久些的戰士都積累了足夠的軍功,獲得了自由。
李察向廣場一角一指,在他手指的方向上,堆滿了刀劍。“這裡,是成爲戰士最基本的工具,武器！”
李察又向廣場上的奴隸們一指,說：“那邊,是和原先的你們一樣身份的人！”
沙民騎兵和野蠻人戰士看看武器,再看看仍舊是奴隸的同胞們,開始明白了些什麼,臉上開始顯露出激動。
這時,李察提高了聲音,大聲說：“現在,去拿起武器,送給你們的同伴,去告訴他們如何成爲一名戰士！只要他們能夠做到你們已經做到的那些事,就可以成爲我的戰士！”
廣場上一片沉靜……
忽然！一名野蠻人戰士大步從隊列中走出,一把抱起整整十幾柄沉重戰斧,然後走向奴隸中的那些野蠻人奴隸們,在每個人手中塞了一把戰斧,然後在他們耳邊說了些什麼,最後重重在他們胸膛上捶了一記,就走向下一個野蠻人。
很快,一羣沙民騎兵也從隊列中奔出,抱起成捆的武器,衝向那些沙民奴隸們,把刀劍強塞到他們的手中,並且不斷用本族的語言衝沙民奴隸們吼叫着。
廣場上逐漸混亂,隨着拿到武器的奴隸越來越多,貴族們臉上開始寫滿了不安。只有李察一臉沉靜,靜靜看着事態的發展。
終於,幾乎所有的奴隸都拿到了武器。氣氛也開始變得微妙而危險。
李察麾下一名上了年紀的野蠻人忽然衝了出來,衝着奴隸隊伍中的野蠻人們吼叫着什麼。那些野蠻人猶豫着,終於走向廣場的另一側。越來越多的野蠻人跟着他們走向廣場一側,很快,所有的野蠻人都聚集在一起,站到了代表着願意爲李察而戰的地方。
沙民奴隸中騷動逐漸擴大,也開始有人走向廣場一側。很快,幾乎所有拿起武器的奴隸都從廣場左側站到了右側。
李察的臉上終於有了微笑,回頭對貴族們說：“看來,明天我們能給撒倫威爾殿下一個大大的驚喜了！”
貴族們紛紛點頭,終於鬆了一口氣。當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時,他們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李察同樣汗透重衣。
第二天朝陽升起時,重整軍營的帝國軍團再次出現在藍水綠洲城外,並且不費太多的力氣就攻入城內。綠洲城裡已經沒有什麼可燒的,但依然烈焰沖天,那是魔法的火焰。
撒倫威爾站在指揮車上,冷眼看着一隊隊帝國戰士開進綠洲城內。但是這片雜亂的城市就如一片深不見底的泥沼,不管投入戰士,都會深陷其內。廝殺聲從早晨響到中午,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受傷的帝國戰士從城內被擡了出來,可是藍水綠洲城卻絲毫沒有陷落的跡象,守軍更沒有絲毫逃跑的意思。
藍水綠洲城內,帝國戰士已經遍佈各處,和無處不在的敵人廝殺着。如此混亂之局,撒倫威爾早已無力指揮,只能寄希望於戰士們的訓練有素。
戰鬥無處不在。
一名帝國老兵小心地沿着街道搜索着,忽然聽到旁邊一座民宅中有動靜,於是一腳踢開房門,衝了進去。可是一進去,老兵就有些後悔了。裡面有一名衣飾華麗的貴族,可還有三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親兵。
“這個傢伙是我的！你們都不許插手！”貴族青年嗆的一聲拔出佩劍,劍鋒前指,左手掐腰,擺出刺劍架式。
老兵一怔,隨後臉上露出獰笑,舉起了還在滴血的戰刀,然後滿意地看到白胖的貴族青年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這名貴族青年就是希姆子爵,他並沒有按李察吩咐離開,而是躲了起來,終於如願以償地等到了第二天的戰鬥。可是一看到殺氣騰騰的帝國老兵,希姆雙腿就陣陣發軟,又想象昨天那樣,找個地窖或是閣樓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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