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直升機殘骸，蘇銳搖了搖頭。
“都死了。”一旁的人猿泰山正在屍體從機艙之中一個個地拖出來。
白秦川，路寬，兩個醫生，三個保鏢，還有兩個飛行員，他們的屍體排成了一排。
其中，白秦川的屍體已經被變形的機艙壓地扁了一半，看起來着實有些悽慘。
蘇銳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一聲。
這一架直升機是墜毀的。
事實上，哪怕不墜機，白秦川也一定會被擊落的。
雙方的實力和勢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在蘇銳來到這塔拉共和國的時候，黑暗世界便已經在這個國度編織了一張大網，白秦川絕對不可能成爲這一張大網的漏網之魚。
在蘇銳成爲了衆神之王之後，這已經不是太陽神殿一家的事情了。
天神們來了，天際軍團也來了，在這種情況下，白秦川拿什麼和蘇銳掰腕子？
他最後的沮喪與茫然都是真的。
是的，陰了蘇銳這麼多次，到後來卻發現，面對自己精心佈下的陷阱，對方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破局而出，這種感覺確實是太糟糕也太挫敗了。
雙方根本不是一個量級上的對手。
以白秦川的驕傲，哪怕今天順利逃脫，他就能安安心心地苟活下去嗎？說不定要帶着遺憾與挫敗，終日借酒消愁，了此殘生。
看着白秦川的悽慘模樣，蘇銳搖了搖頭，隨後說道：“檢查一下他們的屍體吧。”
其實，蘇銳一方還沒來得及開火呢，這直升機就失控墜落了。
在蘇銳看來，這一次的失控看起來很是有些突兀的。
似乎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畢竟配備了兩個飛行員，除非直升機發生了不可修復的故障，但是，這樣的概率真的很低很低。
蘇銳看着遠處的黃沙，表情之中透着複雜。
白秦川現在就在這黃沙之中喪了命，這讓他有點感慨。
“大人，他的後背上有傷口。”人猿泰山把白秦川翻過來，指着他後背的刀傷，“這絕對不是因爲飛機墜落才受的傷，而是在墜落之前就有了——這是致命的。”
在飛機墜落之前，白秦川就已經死掉了？
聽了人猿泰山的分析，蘇銳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而當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傷口之後，才確定，真相確實如此。
“把其他幾具屍體全都檢查一下。”蘇銳搖了搖頭，說道。
幾分鐘後，粗略的檢查結果就已經出來了。
“大人，白秦川和兩個飛行員的身上都有致命刀傷。至於其他的保鏢和醫生，都是在墜機之時摔死的。”人猿泰山倒也是粗中有細，“三名中刀的，刀口都是在背後……這是謀殺。”
停頓了一下，他指着路寬，接着說道：“而只有他，傷口是在胸前，目前還沒檢查刀柄上的指紋，無法確定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蘇銳深深地看了一眼路寬，其實，他的心裡面已經有了相關的答案了，搖了搖頭，隨後說道：“你說，如果白秦川不把他帶在身邊的話，會不會就不會死掉了？”
人猿泰山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冷意：“大人，他早晚會死，無論他躲到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太陽神殿都能把他給找出來，然後，殺掉。”
“把他的屍體送回華夏去吧。”蘇銳說道。
不過，想了想，他又改變了主意。
“算了，就埋在塔拉共和國好了。”蘇銳看着把自己陰了好幾次的白秦川，輕輕地嘆了一聲，“其實，這地方，他都不該來，苟活一段時間，不好嗎？”
哈帝斯也走了過來，他說道：“也許，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苟活一天，就要多一天的折磨，還不如找個機會自我了斷。”
蘇銳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路寬：“泰山，聯繫華夏方面，給我查查這個人。”
人猿泰山有點疑惑：“查他？他不是白秦川的人嗎？”
“現在看來，肯定不是。”蘇銳眯了眯眼睛，“說不定是賀天涯的人。”
賀天涯！
如果賀天涯藉機除掉白秦川，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兄弟兩人已經明爭暗鬥了那麼多年，白秦川若是想要徹底地執掌白家，那麼，賀天涯就是最大的絆腳石。
白大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把這位堂兄弟給搞定，而後者，說不定也是這麼想的。
…………
首都，白克清所在的醫院。
某個會議室裡，林傲雪剛剛結束和專家的會診。
她專門帶了必康的醫療團隊從歐洲趕了過來，爲的就是給白克清找到合理的治療方案。
蘇意走了進來，問道：“傲雪，克清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辦法挽救他的生命？”
蘇意這句話裡說的是“挽救他的生命”，而不是“讓他的病情好轉”，足以說明白克清此刻的身體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好似在風中搖曳的燭火。
林傲雪的俏臉之上掛着一絲疲憊，連日來的奔波，讓這位大小姐的身體也有些扛不住了，她輕輕地嘆了一聲：“二哥，其實我們是能救治的，但是，會讓白三叔多承受一點痛苦。”
多承受一點痛苦，也就是說，林傲雪的團隊是要用外力手段來幫白克清延續生命了。
在很多重病之人的晚期，都會挺沒有尊嚴的，你需要脫光衣服，赤裸身體，接受各種各樣的治療，身上插滿管子和儀器，生活不能自理，甚至連最基本的大小便都做不到。
“這痛苦……他願意承受嗎？”蘇意搖了搖頭，又問道。
“我感覺……白家三叔並不想再繼續治療下去了。”林傲雪的眸光有些複雜，說道，“哪怕我們確定可以延長他的生命。”
聽了這句話，蘇意輕輕地嘆了一聲。
很顯然，這是白克清心理上的問題，也是他的選擇。
他過不去那個坎了。
安排賀天涯想辦法送白秦川出境，結果白秦川轉過身來就把華夏的一支特戰小隊陷入了死境——白克清是整個白家裡最有家國情懷的那個人，白秦川此舉，無疑相當於往自己三叔的後背上連續刺了好幾刀。
而這個時候的蘇意，只知道七名人質被解救了六個，卻不知道白秦川已經死了的消息。
“我去看看他吧。”蘇意看了看林大小姐：“傲雪，你也辛苦了，先歇歇，這兩天去家裡吃個飯吧。”
雖然林傲雪一直沒有出現在一線，可是，她又是要忙着研製新藥，又是要給冥王哈帝斯和魔影提升實力，現在還要趕回國來幫助白克清出具治療方案，鐵打的身體都有些熬不住了。
林傲雪笑了一下：“謝謝二哥，我沒事的，和蘇銳相比，他纔是真的辛苦。”
其實，林大小姐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好好地幫助蘇銳打理好後方，讓他能夠安安心心地在前面拼殺，就足夠了。
“不讓蘇銳操心”，是林傲雪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不過，這個要求看起來很簡單，好像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是，若是想要做到，那可真是千難萬難。
蘇意也笑着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對了，等蘇銳這次回來，你們倆要個孩子吧？”
“呃……”沒想到蘇意竟然這麼直接，聽了這句話，林傲雪的俏臉直接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她沉默了十幾秒，然後看着地面，眸光如水，輕聲道：“好。”
…………
蘇意來到了白克清的病房，後者正躺在牀上，閉着眼睛。
“克清，我知道你沒睡着。”蘇意坐在病牀旁邊，說道，“爲什麼不想治了？”
白克清睜開了眼睛，聲音淡淡：“戴罪之身，不治也罷。”
這音色之中，透着一股虛弱之意。
聽起來就讓人覺得，此刻的白克清已然是悲觀厭世，不想活下去了。
不過，這確實是在蘇意的意料之中。
本來，蘇意是不想看到白克清踏入局中的，這種時候，如果授意別人幫了白秦川，那豈不是相當於自己犯罪了？
也許，在得知七個華夏特種戰士被俘虜之後，白克清就已經無法原涼自己了。
所謂的家國情懷，在這件事情上，被啪啪打臉，哪怕白克清之前作出這樣的決定是一念之差，可他現在也無法容忍自己的錯誤。
如果苟活下去的話，或許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將處於無盡的煎熬之中。
“七個華夏戰士，被解救出了六個，還有一個已經犧牲了。”蘇意說道。
雖然這個消息會給白克清帶來不輕的打擊，但是，蘇意覺得，對方有權知道這件事情。
果然，聽了這句話之後，白克清閉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蘇意並沒有出言打擾，無聲地坐在一旁。
良久之後，白克清才重新睜開眼，說道：“是我對不起他們，整個白家都對不起他們。”
其實，他已經想方設法在彌補了，但做了某個決定的白克清本人此刻也不知道，他的那個決定到底有沒有發揮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蘇意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了電話之後，停了幾秒鐘，才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蘇意掛斷電話，看着白克清，隨後開口：“白秦川的飛機失事了。”
白克清的眸光一下子變得渙散了許多，似乎徹底無神了。
“但是，白秦川並不是因爲飛機失事而死，他死於謀殺。”蘇意說道。
白克清沒講話，只是看着天花板。
蘇意能夠感受到白克清身上那股深沉的無力感。
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爲自己所做的選擇來負責。
看着白克清，蘇意輕輕地嘆了一聲，問道：
“用一個錯誤的做法，來挽救一個錯誤的決定，究竟是能負負得正，還是越錯越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