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最高一層辦公室,廳長背靠着老闆椅,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眉頭緊皺。
頭上的長髮梳的一絲不苟,身上的制服,整齊端正。
他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一點半。
辦公桌上,兩部調成振動的手機,正在嗡嗡的叫着。
從半個小時前開始,就沒停止過。
上面的名字,不斷變換,一個個都在蘇州省叫得上號。
他任由它們瘋狂的叫,無動於衷,臉色默然。
“果然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這人還在路上,電話已經風一般的打進來了。”
喃喃自語中,桌子盡頭的一步白色電話響了。
這一部,只有系統內的人,纔會知道號碼。
馮天陽的頭大了幾分,眉頭皺得更緊了,但還是拿起了電話。
“喂,你好!”
他馮天陽的聲音有些低沉,不知道對方是誰,儘量客氣一些。
“馮天陽,你乾的破事兒。電話都打我這裡來了?”
對方火氣很大,聲音很衝,毫不客氣的直接一句呵斥。
“徐省長,什麼事兒讓你發這麼大的火啊?”
馮天陽明知故問,還有點委屈的意思,臉上的表情卻是冰冷到極點。
第一個過問的就是副省長,後面還會有誰?
自己能挺住嗎?
“別tm揣着明白裝糊塗,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事情現在就開始處理,要不然我都保不住你!”
很不客氣,都開始報粗口了,顯然也承受了很大壓力。
“哦~~我也不想弄的滿城風雨,關鍵有人把舉報信,直接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馮天陽好像才明白過來的樣子,打着哈哈。
“我不管什麼情況,如果再有電話進來,我直接讓找你,絕對不頂着!啪!”
怒火似乎能從電話裡傳過來,重重的按下電話的聲音,震得他耳朵生疼。
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頂一陣吧,也算還了他的人情。
果然剛剛放下的電話,再次打響,讓他閉上了眼睛,不做理會。
可是緊跟着,白色電話旁邊的紅色電話響了起來。
這一臺電話,是組織上專用內線。
經常在發大洪水,發生重大命案的時候,纔會響起來。
現在響了,心裡清楚,跟重大事件,沒有任何關係。
明明知道沒關係,卻必須得接,否則政治生涯結束!
“喂……”
剛剛說了一個字,電話裡傳來咆哮聲:
“馮天陽,你給老子立刻放人!要不然,我派人去砸了你的公安廳,搶走他!”
對方十分暴躁,明顯怒火中燒,但沒說要搶誰,保留最後一分清醒。
“何司令,您先消消火。不是我想抓人,而是一封舉報信就在我辦公桌上,說是吃尊貴菜式,死了十三個人。我也是例行公事,傳來談談話而已,沒有其他意思。”
馮天陽沒想到電話是何衛國直接打來,跨越了多少級。
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耐心的解釋着。
何司令可是暴脾氣,說來搶人,沒準就真幹出來。
但也是正義感強的人,一旦涉及到人民利益,必定不會爆發。
“放他孃的屁,老子一家吃了快一個月,我老婆散光都好了,誰也沒事兒!怎麼就tm吃死人了?你給老子查清楚,這事我會一直關注!”
涉及到死人,何衛國不能太過分,但態度已經放出去了。
一定要徹查,畢竟作爲吃尊貴菜式的當事人,可清楚菜肯定沒問題,還對身體有益。
這其中有貓膩,是針對林氏的貓膩。
“請首長放心,我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高天陽很堅決的回答道。
放下電話的他長出一口氣。何衛國正直,就用人命關天來壓他。
副省長是老油條,就用圓滑來對待,那麼下一個呢?
馮天陽正在爲打進來的電話發愁的時候,林郎卻躺在警車的後排座上,閉目養神。
也許藉此機會,可以讓尊貴菜式,在人們心中留下一個印象。
這是他正在籌謀的事情。
而站在田地前面的劉潘博彥,掛斷父親的電話後,臉上瞬間冰冷。
“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切都沒事兒的。”
劉潘博彥再次安慰一下身後的人羣,又撥通了電話。
“暗狼,派出你手裡的人,給我查查誰要針對林氏,要動林郎!”
聲音很低沉,卻清晰的傳了出去。
“是,暗夜尊上!”
對方只是恭敬的服從命令,沒問任何緣由。
掛斷電話,看了一眼天空,雲陰的好沉,雨隨時會下來。
在他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看到遠處煙塵瀰漫。
很快就看到,在煙塵中,一個車隊開了過來。
沒有舒展開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來的竟然是十來輛金盃,瘋狂的趕過來,停在田地外面的空地上。
王月狼看着事情不對,忙招呼着人羣聚集過來。
從車上陸陸續續的下來近百人,大多數人,手裡拿着鐵鍬,鋤頭之類的工具。
“你們是幹什麼的?”
陶三作爲名義上的負責人,面對百人,很有些膽怯。
但依然站在前面,高聲質問。
“我們是農作物研究所的人,剛剛公安廳的人下令,說這裡可能是製造尊貴菜式的窩點,讓我們來檢查的。”
領頭的一個人,穿着一身警服,但看起來十分別扭。
沒有警察的那種氣勢,反而有一種卑躬屈膝的奴相。
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真警察!
“放屁,這裡是私家承包地,那裡是什麼尊貴菜式的生產窩點。”
陶三一下子激了,語氣十分不善。
尼瑪!
昨天剛剛種好地,今天就有人來污衊!
什麼玩意兒!
他不知道林郎就是尊貴菜式的供應商,但狼哥和劉潘博彥都知道。
劉潘博彥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這些人,是來絕根的!
太狠毒了!
把林郎弄走,現場沒有主事人,肯定是一團亂。
無論怎樣亂,最後肯定傷到地裡的幼苗。
傷了幼苗,尊貴菜式停產,徹底絕根。
“這位同志,你怎麼說話呢,我們是奉命而來。只要把種子挖出來,一驗便知。”
依然是領頭的警察,臉上帶着輕蔑的笑,指着陶三說道。
狼哥此刻也明白了,對方竟然打這個主意。
把林郎調走,現場沒有能鎮場的人。
這些農民工不會爲了一點田地,跟這麼多人發生衝突。
而他們藉着驗種的名義,把整個田地都翻一遍,所有的種子就廢了。
這等於是絕了尊貴菜式的根,就算林郎什麼事兒都沒有,也還損失慘重。
“你們說驗就驗,那不行!我們老闆不在,等着吧!”
陶三自然不能同意,揮手就拒絕了。
開玩笑!
怎麼驗?挖出來,那種子的不都死了!
小老闆信得過我,讓我看着,豈會讓人破壞了。
坐在車裡的劉潘博彥,知道事情沒可能協商結束。
今天來這麼多人,必定是要動手的。
隨手把車裡的行車記錄儀打開,輕輕的跳下車,把車門關緊,混進人羣中。
他的打扮與這些農民工格格不入,顯得分外扎眼。
“那個,看你打扮,是這裡的助理之類的吧。來看看文件,我們可要進去了。”
領頭的警察,恰好看到穿白色襯衫的劉潘博彥,嘴角一斜,直接招呼他過來。
幹活的都孔武有力,不害怕。
但一個文職工作者,必定膽小怕事。
就拿你開刀!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助理,我就一個過路的。”
劉潘博彥好像十分害怕的樣子,站在那裡諂媚的笑着。
他所站的位置,恰好是記錄儀能夠掃到的最中心點。
“管你路過不路過,趕緊過來看一眼,我們就進去了。”
領頭的警察,右手舉起來,向前揮了揮,帶着整個人羣向前逼去。
狼哥這邊,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工,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個個四散着躲避,很少有能留下的。
隨着警察帶人不斷前進,整個田地前面,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其中還有狼哥帶的十五人。
真正能夠挺身而出的,不到十五人。這十五人,還都是富貴村的村民。
這已經讓狼哥很滿意了,難道還希望二百個人,都留在這裡嗎?
氣氛越來越凝重,忽然一道亮光,劃破了天空。
打閃了!
雨稀稀拉拉的下來了!
帶頭的警察拿出一張白紙,再空中揮舞一下,獰笑道:
“我給你們看過了證明,現在要去地裡驗種子了。”
他的動作很快,亮了一下,就把紙塞回了衣服口袋。
看他的樣子,根本沒當它是一份證明,好像垃圾一樣,毫不在乎。
“上!把所有的地都給我刨出來!”
目的十分明確!
他大手一揮,帶着一百來人,向前衝去。
狼哥眼神冷厲,對付這些人,他一個人可能不夠。但身後還有十多弟兄,絕對不怕。
然而剛要上前動手的時候,劉潘博彥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等他們先動手!”
他冷靜的搖搖頭,悄悄的說了一句。
陶三此刻眼睛都紅了,要辜負小老闆的信任了。
“停!要不然報警了!”
“報你大爺!”
領頭的警察,早都看他不順眼了,站在人前,人模人樣的。
真當自己是誰啊!
也不看看身後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