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章 渾濁而清明的世界

生命是有貴賤的,從出生下來就註定不平等。這從稱謂上就一看即知,貴族,賤民……貧民一輩子的努力,到最後可能都無米粒可食,無片瓦遮身。而貴族終日無所事事,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絕大部分的資源,以及掌握着賤民的命運……生命是沒有貴賤的,光明神教的教義如是說……好吧,我們撇開這個。在另一種情況下,生命也是平等的,比如說面對死亡!在這面前,沒有誰的生命更金貴,只看誰的求生手段更有效。

如雨的箭枝傾瀉而下,冰冷的錐形金屬呼嘯着鑽向溫熱血肉。此時,活着亦或死亡,不過是瞬間就可決定的事情。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若是那些士兵瞄的準些,射出的箭枝大多就被盾牌阻擋。若是射歪了,那就是一條無辜的生命。

無需諱言,面對死亡,所有人都是恐懼的。不同的是,懦弱者在死亡前已經死過多次,而勇敢者只需品嚐一次死亡的味道。唐恩他們無疑是勇敢者,先前冒着生命危險取得了盾牌,現在就擁有了活着的資格。

“亞瑟,救我。大衛,救我……”

哀求聲衆人先前已經聽過多次,不過盾牌能遮擋的地方就這麼大,自私也好,冷血也罷,這種情況下,衆人是不可能接納後來者進入的。不過這人竟是叫出了唐恩和大衛的名字,卻是讓人驚訝……

唐恩轉頭,就見不遠處,一個灰須老者正面色慌張的看着這邊,那是老比爾。他運氣倒是不錯,目前沒有受傷的樣子。

心思電轉,唐恩果斷開口道:“讓他進來!”

“呃?”弗雷他們驚詫的擡頭,放一個人進來,空間倒是有。但接下來要面臨的狀況就不得不考慮了,類似於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每個人都懂,這樣做會很容易會引起連瑣反應。

“他對我們有用!”唐恩解釋道。

弗雷掃了眼,恍然道:“那是老比爾……快放他進來。”老比爾在礦場混了多年,教導新人無數,自然大多數人都認識。

那邊聞言立刻衝出一人,頂着盾牌將老比爾拉進了隊伍。

譁——果然,周圍人見老比爾進去後,立刻一片譁然,緊接着大堆人羣紛紛朝這邊涌來。

弗雷長槍掄出,狂吼:“殺、殺、殺!”

這種情況萬不能有絲毫遲疑,必須得用鐵血手段壓回去,否則這支小隊頃刻就將崩盤。

此時衆人都是殺紅了眼,不用弗雷命令,都是將兵器往涌來人羣的要害處招呼。

這些礦工大多是些普通人,自然不是身經百戰的衆人對手。其實這種情況下的戰鬥,無非就是夠狠。唐恩他們這邊的人能在身中數刀的情況下,仍能眉都不皺的砍死對手,而礦工們就不行了。

再被以血腥手段殺了幾波人之後,人潮再次退去。可以說他們徹頭徹尾的就是個悲劇,就像先前不敢殺那些追擊士兵一樣,他們也沒能狠下心來與衆人捨命拼搏,否則唐恩他們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

度過這次危機後,衆人總算是擠進了後面,這裡稍微安全點,暫時還不是那些礦場士兵的射擊範圍。有了先前的血勇,這裡的礦工們自然不敢招惹衆人,迅速讓出一條路,讓他們走過。

“快,快。去木門下面。”

衆人這一番生死冒險,可不是爲了到達安全區域這麼簡單。此時的木門下面是塊空地,這是那些士兵爲了防止礦工狗急跳牆破壞木門,硬是用箭枝清理出來的。

不過唐恩他們現在扛着盾牌,自然不懼這些。順着人潮讓出的通道,急速奔到了空地前面。

嗖、嗖、嗖……砰、砰、砰……就在衆人靠近木門時,上面立刻就是一陣箭雨灑下,打在盾牌上直砰砰作響。

“頂住,頂住。去那邊!”弗雷長槍一揮,帶着衆人冒着箭雨來到了先前大門傾塌處。

“泰頓,砸開它,我們給你掩護。”

“好!”泰頓毫不猶豫揮動戰刀,幾個健步,紅色鬥氣光芒暴漲,如一條匹練般擊了上去。

轟——木屑翻飛,大門輕顫,泰頓身形搖晃,不由的後退一步。

這門乃鐵木所制,厚度約有幾寸,這一擊的成效不大。

“給我開!”泰頓不等歇氣,直接踏前一步,周身鬥氣再次狂猛爆發,又是雷霆一刀斬下。

轟——戰刀破碎,泰頓整個人被震飛了回去。大門則發出劇烈顫抖,傾塌的地方又陷下去少許。

“我來!”大衛大吼一聲補了上去,雙手高舉戰刀,黃色鬥芒流轉,急速斬下。

此時上面的人急了,他們先前趕出礦工就有讓對方不能接近大門的意思。但誰想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竟然有這麼一羣礦工敢反過來攻擊大門。

轟隆隆——很快,上面的反擊就到了,一根粗壯的滾木重重的落了下來。

“操,頂住、頂住!”弗雷扔掉長槍,肩抵盾牌吼道。生死在此一舉,他們現在沒有任何退路。

砰——噗,口噴鮮血。衆人雖是竭盡全力,但滾木本身的重量外加從高處落下的重力,立刻將圍聚在一起的盾牌砸得稍散。

一散開,那些不間斷的箭雨就有了可乘之機,有幾個人被當場就被釘在了地上。

“快!聚攏!”隊友的傷亡雖是讓人悲憤,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弗雷再次命令衆人舉起盾牌,向門前靠攏。

砰、砰、砰……“啊、啊、啊!”這邊大衛狂性爆發,對着那傾塌處,一連狂砍十餘刀。

大門的顫抖趨勢逐漸加大,那塌陷處也是不斷加深,但效果還是不明顯,就這麼砍下去的話,他們的時間肯定不夠。

“大衛,別砍了!”唐恩目光一掃,指着遠處那害的他們損失幾個同伴的滾木道,“我們用這個撞!”

“好主意!”弗雷眼睛一亮,迅速指揮衆人後退。

轟隆隆——就在衆人剛剛退開,一個滾木恰巧落在了他們身後。翻滾幾圈,直到腳旁。

“呃……”衆人張了張嘴,愣住了。

“尼瑪,總算做了件好事!大家不要客氣啊,快抱……”

小隊再次分組,幾個身高體壯的大漢在衆人的掩護下抱起粗木。弗雷透過盾牌的間隙看了看上面的動靜:“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那幾個大漢沉聲應道。

“衝!”

上面的人就見一條長蛇狀的盾牌直朝大門而來,雖只是幾十個人卻跑出了慘烈的氣勢。

轟!!!

如響雷在耳,整個山門都在顫抖呻吟。上面十幾個弓箭手一個趔趄,像下餃子一樣接連着栽了下來。那木門原本傾塌處徹底的癟了下去,出現了一絲亮光,透過那縫隙,可以看到礦場裡面的情況。

“換人,退後,再來!”弗雷言簡意賅的命令道。

幾個大漢立刻走出,將那些因爲反震力道而雙手顫抖的同伴替下。

“快退,快退!”唐恩看了眼上面,迅速道。

轟隆隆——不用說,這是上面的士兵又將滾木推了下來。不過等它落下時,衆人早已是退後幾丈。

這時,身後的那些礦工也是知道唐恩他們的意圖,頓時都是一陣激動。當然,指望他們幫忙那也是不可能的。

“衝!”

轟——“再衝!”

轟——…………在這不斷的撞擊中,整個山門都在搖搖晃晃。如果從裡面看的話,你會發現木門四邊結合處的鐵釘已經嚴重脫落。

“賤民、地鼠、該死……”上面的人都快瘋了,如果下面這羣賤民真的撞開大門的話,那攻擊的人就將長驅直入,到時他們必死無疑!

報應啊,難道真要死在這幫賤民手裡……他們不甘啊,但現在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衆人不斷轟擊大門。弓箭?沒效果。滾木?呃,反倒是幫了他們的忙。投石車?在之前的攻擊中,已經被對方士兵衝上牆頭給破壞了。雷神之錘?別逗了,這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

“衝啊!”

“啊!!!”嚎叫的衆人已經忘了這到底是第幾次衝刺了,此時他們的眼裡只有那不斷裂開的傾塌處,快破了,就快破了……轟——衝在滾木最前端的泰頓只覺手裡一滑,不由自主的一頭撞向木門。

啪!他的肩膀被一隻大手牢牢抓住。回頭,竟是大衛。兩人相視,尷尬的笑了聲。

“破了!破了!哈哈……”驀地一聲狂喜叫聲傳出。

盾牌聚攏,衆人就見滾木的前端穿透了搖搖晃晃的木門,懸空掛在了上面。至於那一邊的半扇木門也是傾斜大半,只餘些許殘枝仍努力的連在上面。

唐恩看了眼,果斷道:“擦,還等什麼,踹啊!”

“哈哈,同踹,同踹!”弗雷仰天大笑後,擡起了腳。

砰、砰、砰……幾十個人紛紛擡起了腳,從不同方位踹向了大門。一腳,兩腳……霎時間,腿影翻飛,蔚爲壯觀。

吱吱、呀呀……也不知道是誰踹的最後一腳,那厚實而堅挺的半扇木門搖晃了幾下,終於向後倒去。

轟!!!

大地顫抖,塵土飛揚,好一片渾濁而清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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