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將時間指針拉回幾分鐘前……
當酒館劇烈爆炸聲在城市上空隱隱迴響時，城內戶外居民腳下皆是一頓，沒有擡頭看天，認爲這是雲中悶雷。而是下意識轉頭四顧，雙腿顫顫，滿臉惶恐不安神色。
其實，從這不經意間的小動作，也就能看出如今城內居民很是缺乏安全感。
而在這人羣當中，城西主幹道上，有一老一中年男子，他們沒有如周圍路人那般驚慌四顧，而是在第一時間就轉頭看向北方，似乎很篤定爆炸聲就是從那方向傳來。而事實也確實就是如此……
“好些年沒來北方了，沒想到這裡變這麼亂了。”微微搖頭，青衣老者收回視線，輕聲嘆道。
“往常應該不致如此。”面容有些滄桑的中年男子看着周遭匆匆散去的人羣，皺了皺眉，隱含怒意，“好大的膽子，光明神殿……時局已經演變到人人自危的地步，他們竟然還想着封鎖南北消息？哼，這將帝國安危置於何地！”
“我說有些奇怪，北荒部落爲什麼在經受去年大敗後，這麼快就急於發動攻擊……應該也是看到如今北方狀況了吧。”這青衣老者的格局倒是相當大，出口就提到了北荒部落。不過那中年男子聞言卻沒有絲毫懷疑神色，鄭重點頭，“應當就是如此！”
這可不是賺着買白菜的錢，操着賣白.粉的心。雖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他們可不是普通匹夫，而是普通匹夫寄以天下興亡厚望的崇拜對象——劍神伍丁。以及他的大弟子海塔！
當然。因爲伍丁多年不下山。所以別說是北方居民，就算是布蘭都城的民衆也未必能認出他的身份。如今行走於寒水城熙攘街頭，也確實沒人在意這個不起眼的農家老叟。匆匆掠過，沒有民衆知道自己曾經與布蘭劍神擦肩而過，甚至是迎面點頭、無意識微笑……
而伍丁雖是隱約猜到了不久之後大戰的直接導火索，但神色仍是平靜，順着人流隨意前行：“你之前說的不錯，帝國果然是到了動盪的時候。”
海塔眉結未散：“師傅。我們該做些什麼。”
“哦？那該做些什麼呢？”
“部落來攻，調往前線的物資、增援軍隊等等都要經過北方。所以這裡必須要安定下來，越快越好！”語氣斬釘截鐵，海塔面色沉凝，“而現在導致北方混亂的主要因素，一是神殿，二是那唐恩。”
“神殿影響深遠，信徒暴動就是目前最大的混亂。不過只要戰事一起，帝國針對此事頒佈通告，應該就能暫時壓下。如此一來。還能稱得上混亂的，也就是神殿與那唐恩用秘籍聚攏的無數武者之間的混戰。”
伍丁微微頷首。同意了大弟子這番抽絲剝繭的分析，隨即平靜問道：“那你說我們這次該站在哪邊？”
“神殿。”海塔沒有猶豫，直接說道，“來時我調查了神殿的局勢，如今他們的境地十分窘迫。那唐恩的確是走了招好棋，幾乎憑一己之力就將神殿在北方的勢力完全壓制，很了不起……但神殿現在寧肯不斷遭受損失，也遲遲不肯退出北方，也算是走了招死中求活的好棋。現在只要他們不主動退卻，那唐恩就算是再有通天能耐，也不可能將他們趕出北方。究其原因，還是因爲他沒有足夠的勢力……”
沒有足夠的勢力，這也就是在海塔看來，唐恩現在最大的問題。灰色空間以及秘密機構雖然不錯，但這樣的勢力規模還是太小。而通過秘籍控制的無數武者，唐恩雖然能指使他們攻擊神職人員，但這樣的攻擊無法在短時間內給神殿造成致命創傷，也無法如若臂使的控制他們將神殿趕出北方。
因爲這樣的要求太過寬泛，任務內容也不好設定。唐恩總不能隨便寫個將神殿趕出北方的任務吧，這樣即使有人接，武者們也不知從哪下手啊……而如果將這任務細細劃分，按照步驟一步步來，那還是需要時間——其實，這也就是唐恩之前的打算。那時的他還不知道灰衣軍要出來，所以眼看神殿那邊徹底不要臉了，也就做好了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預想一點點耗死對方……
言歸正傳。唐恩需要時間，但知道北荒即將大舉進攻的海塔已經等不起。唐恩沒有足夠的勢力，海塔也就決定站在神殿這邊……
這個決定是不參雜任何感情因素的，因爲要說起來，海塔與唐恩雖然沒什麼交情，但劍神一派對光明神殿更是好感缺缺……所以海塔之所以決定站在神殿這邊，還是因爲唐恩勢力小，好搞定，能令他們在最短時間內平息北方混亂。
沒辦法，大勢當前，犧牲弱小雖然有些殘忍，但這也就是現實！
伍丁聞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你準備如何對付那唐恩？”
“交出秘術是肯定的，至於這個人……”遲疑了下，海塔說道，“師傅你說他天縱奇才，我也很欣賞他，尤其是知道他出身灰衣軍，還將神殿攪得這麼狼狽……恩，菲利普和他的關係也很好，這次我們能這麼快找到這裡，也全是他的功勞。之前你說想見那唐恩一面，如果不是溫斯林執意要跟去，他肯定是想着自己單獨去找那唐恩，呵呵，顯然也是看出了什麼，要去通風報信……如果我們對這唐恩做法不妥，他可能會有意見……當然，一切還看師傅的意思。”
說了一大通，卻沒有給出任何結論。看似是油滑推卸，但伍丁頓步看來，卻是笑着說道：“看來你真的很欣賞他。”
海塔嘿然一笑，默然不語。之前那番話看似虎頭蛇尾，但若是細細分析來，實則是爲唐恩說了不少好話——出身灰衣軍，那就是與佐凡師弟扯上關係；將神殿攪得異常狼狽，那無疑是劍神一派樂於看到的；至於提起菲利普……
“我也有些欣賞他，如果那體內鬥氣通道確實是由他研究出來的……那也就足以令我敬佩！”伍丁淡淡說着，隨即在海塔震驚目光中，仰頭輕嘆，“唉，菲利普這混蛋孫子從來就沒讓我省心過，卻是沒想到他竟是結識了這麼個有意思的朋友！”
從語境來看，這聲孫子稱呼明顯不像是罵人。也就是說，劍神伍丁竟是菲利普這花貨的祖父！好吧，若是唐恩在這，除了咋舌菲利普的嚇人背景外，想必會連聲感慨這基因突變的也太厲害了，完全就是虎父犬子的節奏啊……
事關親情，縱使是縱橫一生的伍丁也不免有些感慨，片刻後方才恢復平靜神色，緩緩說道：“老實說，我也沒想好如何對待這唐恩。如果是幾十年前，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因爲他對布蘭太過危險。如果是十餘年前，我會想盡辦法請他上山，因爲他有可能徹底改變鬥氣武道的格局。只可惜，我現在已經老啦……”
淡淡嘆息，意猶未盡。因爲惜才，所以儘管知道唐恩很危險，但十餘年前的伍丁還是想請他上山，待在伍丁小居。但現在的伍丁已經老了，雖然還有惜才之心，但擔心自己餘下壽命不足以壓住唐恩的危險，所以也就異常糾結。
“師傅……”輕喚一聲，語調有些哽咽。
“罷了，多想無益。”拍了拍垂頭握拳的海塔肩膀，伍丁的神情依然平靜，“待見上一面，看看他這個人再做決定不遲……恩？”話音未落，眉間輕皺，轉頭看向北方。
海塔也好似在瞬間感覺到了什麼，同樣擡頭看去，頓了頓，神色一變：“小師弟……與人動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