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限已經突破天際。
徐陽逸嘴脣抽筋,壓抑着想把這條狗大卸八塊的衝動,磨牙道:“好歹是你曾經的主人,你就這麼賣了他?”
“呵呵呵,主人的要求才是最高的,您不知道,他一分錢都沒給過我!合作這麼多年,他是怎麼樣的賠錢貨我太清楚了!如果不是看着他長得好,以後可以往牛郎館賣身還債,我早就拋棄他了。”
徐陽逸深吸了一口氣:“很好。”
下一秒,南宮三小姐的閨房轟然爆開,一隻碩大的博美凌空被踢飛,粗豪的汪汪大叫,大約叫了兩聲發覺不對,立刻改爲纖細的叫聲。
“撲通”賤狗跌落沙塵,面前一隻腳“咚”地踩下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冷笑道:“口塞?皮鞭?振動棒?嗯?”
有殺氣!
貓八二機智地打滾,躲過徐陽逸接下來一腳。
我操!這小王八蛋怎麼來的!男扮女裝是想出演自攻自受嗎!
“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x!”徐陽逸不知道怎麼看着這條狗往日的養氣功夫全都一股腦燒沒了,一腳提過去:“還褻玩?嗯?有眼光?嗯?”
“小浪蹄子!那也比你自己說自己高大威武英俊不凡來得好!你臉呢!被我吃了嗎!”貓八二毫不示弱地吱哇亂叫,狗身在半空中劃出各種拋物線,神奇地躲過徐陽逸所有攻擊。
忽然,它“咚”的一聲落在地上,再不開口。
徐陽逸愣了愣,他沒有打中對方啊?
“起來。”他皺眉道。
沒有反應。
“我金丹了。”他嘆了口氣說道。
許久,貓八二的身體才殭屍一樣,一撐一拐地站了起來。
“不,不要……”它左爪摁住自己的頭,彷彿痛苦地滿地打滾,摁着什麼不存在的東西,聲嘶力竭地尖叫:“不要……回去!這是我的主人!我偉大的金丹主人!”
“滾!”
渾身拍打了許久,它一下子恢復了哈士奇的身形,在原地氣喘吁吁:“我,我回來了……”
“剛纔……”
“不要說!”貓八二一臉嚴肅,伸出狗爪摁住徐陽逸的嘴:“用心去感受。”
“……”徐陽逸擦了擦嘴上狗爪型的塵土印。
“剛纔是我的第二人格,這漫長的幾十年,我只有這樣麻醉自己,才能屈服在南宮三小姐裙下。剛剛我用盡全力才把它趕回去,我有多努力,你應該感受到了。”它轉過身,狗眼居然詭異地透出一抹惆悵,面無表情,風吹過來,毛刷刷波浪也似。
它抖着比徐陽逸離開時足足肥了一圈的身體,哀傷開口:“你能理解我的心嗎?每一天在這個深閨怨婦手下討生活。我只能這麼做。於是……第二人格出現了,它的名字叫做路飛.香吉士.宇智波。時不時它就會跑出來,用最下賤的表情討好三小姐。”
它鄭重回過頭,彷彿戰場上交代後世的將軍,表情威嚴而神聖。走到前方因爲天啓全蝕造成的溝壑旁,傲然擡首:“我的心,永遠是你的。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以死明志。”
“刷……”風吹過溝壑,下方深不可測。
五分鐘,很快過去。
貓八二仍然站在那裡,狗嘴有些哆嗦:“你不相信我?”
“從沒信過。”
“那……”它長嘆一口氣:“再見了,我的王。my king。”
又是五分鐘。
它仍然在那裡。
“你不準備拉我一下?”它咬牙切齒地問。
“我……”
“不要開口,用心去感受。”貓八二擡起頭:“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還相信着我。我保證,第二人格再不會出現了,我會回到你的身邊。不要再懇求,我也很悲傷。”
於是,它站回來了。
下一個五分鐘,一條肥大的狗影汪汪咆哮着,再次被踢飛百米。這一次,一骨碌滾了起來,凶神惡煞,背上毛倒豎:“洋芋!我警告你!你過分了!我解釋也給你解釋了!你自己不信!少在本尊身上撒氣!”
“再不停止你富有攻擊性的行爲,小心我把你裸/睡的照片發到某些不正常的交友論壇!硬狀態,半軟狀態和要死不活狀態!大不了咱們狗死網破!”
徐陽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它:“看看你周圍。”
貓八二這才掃了一眼,頓時驚掉一地狗毛。
數秒後,它愕然回過頭:“你……真的金丹了?”
不等回答,它立刻歡脫地跑了過去:“太好了!我的堅持果然沒有錯!”
一隻手頂住它的鼻子,貓八二怒不可遏:“抱一下又怎麼樣!讓本尊也沾染一點金丹仙氣!嘖嘖嘖,活着的金丹啊……”
“你照顧好其他人,本真人還要回南州一趟。”
貓八二整條狗都縮到了黑暗的角落,在地上畫着圈:“不愛我了……當初看月亮,還叫人家小甜甜……關於愛情,我們瞭解得太少,愛了以後又不覺可靠……”
唱起來了!
還是莫文蔚版的電臺情歌。
徐陽逸根本沒理它,看到大多數人都還活着,他就安心了。現在……在進行金丹期的閉關之前,他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他飛到半空,冷冷地看着下方已經殘破不堪的南宮家族,心中殺意涌現,天空中,包圍南宮世家的青色靈氣,再一次翻雲破浪,一聲聲若有若無地龍吟響徹其中。
天地間一片肅殺,就算白癡都感覺到了半空中那個身影洶涌的殺氣。
“老祖饒命!!”“老祖!我,我只是剛入南宮家啊!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啊!”“真人還請手下留情!”
頓時,下方哭號一片,不知道多少人涕淚橫流,誰都不想死,但徐陽逸根本不爲所動。
“要怪,就怪你們的老祖南宮無咎吧。”
“轟!”話音剛落,十條火龍,化作漫天業炎,朝着下方籠罩而去。
火焰未到,那恐怖的高溫已經讓地面都開始融化。然,就在這一瞬間,下方猛然爆發出萬道黑白光芒,緊接着,一個足足有五千多米的巨大太極出現半空,漫天業炎,竟然一絲反應都沒有,齊齊湮滅。
徐陽逸目光凝重了起來。
五千米的範圍……
虛嬰境界?
但……自己的神通竟然一絲波動都泛不起,就被完全消滅?
天地間,悄無聲息,只餘黑白太極緩緩流轉。數秒後,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你殺南宮無咎,本真人不計較。但你還要濫殺無辜,本真人不得不出手。”
天載!
徐陽逸目光微閃,號稱華夏最強金丹,果然名不虛傳。
只不過……
他目光看向太極,淡淡道:“道友身在帝都,於千萬裡外出手。居然能讓本真人一招完全湮滅,並且神通經久不息。道友……或者我應該叫你前輩?”
他見到過沙之白薩木親自出手,追殺他數百里。那種驚天動地,數萬米起波瀾,沙漠都爲之掌控的威勢,至今難忘。眼前天載相隔數千公里出手,居然硬生生接了他一招,並且太極不破,波瀾不興,直接達到方圓五千米。他有種感覺……天載,恐怕和那個耶路撒冷的瘋子不相上下!
天載聲平氣和:“稱呼,只是人定而已。我是真人,還是真君,無關緊要。本真人只是想告訴你……”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剛剛剛剛剛……”一道道聲音化作黃鐘大呂,在徐陽逸腦海中不斷亂竄,讓他剛剛澎湃起來的殺意消散地無影無蹤。
仔細想來,確實自己衝動了。南州雖然整件事情是古鬆真人引起,但是最後,自己手上同樣沾滿鮮血。現在再殺南宮家滿門,有點過。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所有神通煙消雲散。只是目光依舊冰冷,看向下方的人冷聲道:“趁着本真人沒改變心意,立刻滾。”
“日後,再敢打着南宮家的旗號,別怪本真人心狠手辣。”
沒有任何回答,下方的人三跪九叩之後,立刻鳥獸散,沒人敢在這麼恐怖的殺場停留一瞬。
而就在這時,徐陽逸心中忽然有一縷明悟。具體是什麼,卻說不清楚,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圓滿了一絲那樣。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是勸我不要濫殺無辜,身爲金丹,地位完全不同。不可在向以往那般萬般隨心。有所擔當,方爲修士,天載是想說這個意思?”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則是說我現在的狀態。我對華夏無慾無求,一切都是海外修來,但我出身華夏,在華夏打的基礎。看似無欲則剛,實則千絲萬縷。”
心中數種想法涌起,閉上眼思索良久,再次睜開眼時,已經過去五個小時。
令他驚訝的是,黑白太極並未消散。天載的氣息也並未離去。
“切記,你現在雖強,或可稱爲元嬰之下第一人。但,你並非天下無敵。且,同境界中,如你這般天資縱橫的修士,老夫至少知道二人。”
“心比天高之人,往往命比紙薄。藏鋒於拙,未嘗不是好事。”
徐陽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很好。”虛空之中,彷彿有一雙眼睛看了徐陽逸一眼,隨後飄然而去。
帝都,修行法院。那兩扇從未開啓的“天”字大門中,一雙蒼老的眼睛睜開:“道友,這次你欠老夫一個人情。”
“然。”黑暗中,另一個聲音悠然道:“金丹,追尋因果,因果交錯之間,多生心魔。一步錯,步步錯。多少金丹,在追求因果之路上走偏一步,之後要用無數的水磨工夫去彌補。又滋生更多錯誤,形成惡性循環,最終變成一個完全無可攻破的因果之鎖。要達到我等的境地,絕不可錯入因果門。”
“他剛纔若殺掉南宮家滿門,或許可圓一門因果,但必定是錯的因果。說不定還會因此滋生心魔。多虧道友相助。”
天載沉默了一會兒,徐徐開口:“你爲何不親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