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我看到蔚景了
見到對面街上長長的隊伍,高朗又不禁唏噓:“這吳記的糕點,其實也一般吧,怎麼每天都那麼多人排隊?”
帝王一怔,似是想起什麼:“說到吳記的芙蓉糕,鶩顏倒是很喜歡吃。”
一聽到鶩顏,高朗眸光就亮了,想也未想就迫不及待道:“那要不屬下去買點帶回去給公主?枇”
帝王也未反對,只是斂眉道:“你不是說排看很長的隊嗎?”
排了再長的隊我都願意等鈹。
“沒事,屬下去排,皇……爺就請去對面的茶樓先坐坐,屬下買好了去叫爺!”
高朗一邊說,一邊輕扶了帝王的手臂,有些迫不及待地將帝王往茶樓裡引。
帝王彎了彎脣,沒有吭聲,也未表示反對。
待將帝王安頓好,排了一會兒隊以後,高朗才發現,這項任務不是一般的艱鉅。
前面一溜人頭,關鍵是,半天挪動不了一點,若這樣排下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輪到他。
他等無所謂,就怕帝王那邊。
垂眸默了默,目光觸及到腰間的令牌,他脣角一彎,計上心來。
偷偷利用一下私權也是可以的吧?
主意一定,他便從隊伍中走出,越過排隊的衆人身邊,直接往前面走。
人羣太擠,他又走得有些急,經過一個女子身邊時,竟是將她手中提的東西撞掉了。
大包小包散了一地。
“對不起!”他連忙道歉,一邊道歉,一邊彎腰幫女子一起拾撿。
有些包裝已經跌散開,似乎有藥材,還有蜜餞之類的,直接滾在髒兮兮的地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女子以素帕掩面,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淡淡朝他瞥過來,他都不知該怎麼辦。
“實在抱歉,要不,我賠給你吧。”
女子將能擰的都提在手上,直起腰身,冷冷地回了一句:“沒事!”
可他還是覺得過意不去,看了看地上那些糟蹋了的藥材和食品,他堅持要給對方一點銀兩。
女子又是用那種淡若秋水一般的目光掃了一眼他手中銀子,然後朝他睇過來,“我說了,不用!”
口氣跟她的眼神一樣清冷,他竟是心裡莫名一顫。
見她如此,他便也不再強求,對着她微微頷了一下首,算是謝意,就繼續往前擠,然後直接入了店堂。
這廂凌瀾左等右等不見高朗回來,放了一些碎銀子桌上,便起身出了茶樓。
茶樓跟吳記只隔一條馬路,他摸索着橫穿了過去,喚着高朗。
耳邊人聲鼎沸,身邊不時有人摩肩接踵,他站在那裡茫然四“顧”,有些奇怪。
高朗做什麼去了?
如果在這裡排隊,他往這裡一站,就應該看到他吧?何況他還喊了高朗的名字。
正打算轉身往後面找找,忽然感覺到站在身邊的那個人似是要越過他離開。
他便本能地讓了讓,稍稍往後小退了一步,衣袂輕擦的瞬間,他忽然心跳得厲害。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往腦子裡一竄,他甚至來不及抓住,那人已經經過了他的身邊。
“等等!”
幾乎想都沒想,這兩個字就脫口而出。
他上前一步,許是步子邁得太大、太急,而對方被他一喊,又正好頓住腳步回頭,他就直直撞到那人身上。
確切地說,應該是他的胸口撞到那人的臉上,那人似是想要避開,緊急後退,卻顯然太遲,被他撞得踉蹌,他一急,連忙伸手去拉,可因爲眼睛看不到,人沒拉到,卻抓到別的東西。
他眸光一斂,所幸沒有聽到倒地的聲音,對方應該是自己穩住了身子。
而他抓到的東西,還緊緊攥在手中,一片絲滑柔軟。
是一方錦帕。
憑感覺應該是對方掩在臉上的,以對方的臉正好撞到他胸口的位子,顯然是女子,沒想到,他就這樣將人家女子臉上掩的帕子給扯了下來。
“對不……”剛想道歉,忽然一陣袖風拂面,緊隨着“啪”的一聲清脆,他的臉上便重重捱了一巴掌。
這一摑來得突然,他被扇得身子一晃,也被扇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周圍響起衆人指指點點的聲音。
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對方已轉身離開。
他便站在那裡,心裡面還是被那種很詭異的感覺充斥着,說不上來,手中的帕子還在,他面朝着那人離開的方向,原本一片漆黑的眼前忽然生出一絲光亮來。
光亮越來越強,慢慢地眼前有光影在晃,他閉了閉眼,睜開,果然是能看到了一點,只是視線非常模糊。
不僅模糊,還時斷時續,一會兒有光影,一會兒漆黑一團,又一會兒有光影,一會兒又漆黑一團。
黑暗交替間,透過那斷斷續續的光影,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人,車水馬龍,似乎還有女子急急離開的背影。
背影婆娑朦朧很不清晰,也很不真切,卻是很熟悉。
蔚景!
他心頭狂跳,追了上去。
視線依舊時有時無,他只能藉着那斷斷續續的光影,朝着對方的方向。
因爲是在繁華的街道,而自己追得急,眼睛又等於基本上看不到,所以一直撞到人,還差點跌倒在地上。
路人罵罵咧咧,他也顧不上。
一顆心跳到了極致,他喘息着,一路大喊着“讓開,讓開,讓開!”
路人便紛紛退至兩旁,看瘋子發瘋一般看着他。
朦朧光影中,他看到女子似乎腳尖一點,飛身而起,越過了一面矮牆,然後,便不見了蹤影。
他渾身一僵,頓住腳步。
會輕功?!
想擡眼再看,眼前卻已經一團黑暗,死寂一般的黑暗,連時斷時續的光影都沒了。
高朗擰着一包芙蓉糕從店堂裡面出來的時候,就遠遠地看到站在大街中央的身影。
皇上?
天!
他怎麼不在茶樓呆着,跑到大街上作甚,跑到大街上也無所謂,木樁一般立在路中央又是作甚?
尋死?!
他被自己一晃而過的荒唐想法嚇了一大跳,連忙一手提着糕點,一手撥着擁擠的人羣,往男人那邊趕。
車來車往從男人身邊經過,高朗嚇得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那些車輛行人雖都知避開,卻免不了破口罵上幾句。
男人卻像沒聽到,站在那裡就好似失了靈魂一般。
“爺,爺,你怎麼站在這裡?”
終於來到男人跟前,高朗快速將男人拉到了路邊上。
男人反手抓了他的腕,那力道重得幾乎要捏碎他的手骨一般。
“我看到蔚景了……”
高朗一震。
爲他的話,也爲他的口氣。
他用是我,不是朕,用的是蔚景,不是皇后。
皇后明明已經死了。
而且,他竟然還用的“看”。
他看得到嗎?
皺眉看進男人的眼睛,除了染着一層淡淡的血色,沒有任何倒影。
哎~
看來真是思念成狂了。
而且,這臉頰上是怎麼回事?
冠玉一般的左臉上,清晰地映着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高朗一震。
什麼情況?
這個男人被人打了?
他們的皇上被人打了?
“皇上,你的臉……”
而男人皺着眉,似是很痛苦,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口中喃喃有詞。
“不是她,會輕功……”
高朗心中一痛,原本不忍心說的,可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得不殘忍地提醒他:“皇上,皇后娘娘已經不在了,皇上是太想念皇后娘娘了,纔會出現幻覺。”
目光觸及到男人手中錦巾攥住的一方素帕,他一怔。
這帕子有些熟悉,他見過。
想了想,纔想起那個被他不小心撞掉東西的女子。
再聯想到男人臉上的掌印。
就不難想象剛纔發生了什麼。
這個男人揭了女子的面巾,女子給了他一耳光。
因爲這個男人將女子當成了皇后。
是這樣嗎?
是了,就是這樣。
可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是皇后?
雖說跟蔚景接觸不多,卻也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很溫暖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眉目如此清冷,甚至清冷得有些可怕。
“皇上是說,戴着這方帕子的女人是皇后娘娘是嗎?皇上真的認錯人了,屬下剛剛跟她有過接觸的,她絕對不是皇后娘娘。”
“是啊,她怎麼可能是蔚景呢?她不是……”男人聲音恍惚。
“嗯,”高朗點頭,末了,又強調了一句,“絕對不是!”
在矮牆的另一頭,蔚景手裡提着大包小包,靠在牆面上微微喘息。
還是婆婆想得周到。
那日提出讓她出谷買東西,後又說讓她緩緩,婆婆說,她一點功夫不會,就這樣出來,她真的放心不下,可武功不是朝夕就能學會的,那是得日積月累、漫長的過程,而且她現在有孕在身,也不適宜練武。
所以,婆婆決定花最短的時間,教會她一點簡單的輕功,在危急的時候,能夠幫助脫身就行。
用了兩個月時間,她學會了簡單的輕功。
還真派上了用場。
回頭看看身後的牆,所幸是個矮牆,要是高牆,怕是也不行。
彎腰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她伸手自袖中重新掏出一方絲絹,抖開,輕輕掩在臉上。
面色沉靜,再將東西提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主僕二人去鳥獸市場,買了只白色的小狐狸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是黃昏。
高朗生怕鶩顏已經出宮回家了,還好,在宮門口的時候正好給碰上了。
高朗將手中提的芙蓉糕遞給她,她一見是吳記糕點店的包裝,頓時就開心了。
“謝謝!”
她開心了,高朗就更開心了。
“不用客氣,只要公主喜歡。”
鶩顏笑笑,見邊上抱着白狐的男人一臉沉默,似是有些不對勁的樣子,忍不住問高朗:“皇上怎麼了?”
“皇上他……”
高朗不知道該怎樣講,難道說,皇上出現了幻覺,看到了皇后娘娘。
“你是不是對我用了藥?”高朗的話沒有說完,男人卻是忽然開口問向鶩顏。
鶩顏一怔,高朗一驚。
用了藥?
這個男人的意思是,他出現了幻覺,是因爲鶩顏對他用了藥,是嗎?
這怎麼可能?
“公主不是這樣的人!”
鶩顏未語,高朗已是篤定開口。
男人沒有理他,而是面朝着鶩顏,繼續沉聲而問:“是不是?”
鶩顏臉色變了變,垂眸沉默了片刻之後,擡起頭:“是!我用了藥,沒辦法,我就是見不得你一直這樣瞎下去,蔚景已經不在了,這是事實!你就算一輩子眼睛看不到,她也不會活回來。你何必要這樣作踐自己?你不肯用藥,也不肯醫治,我就只能暗着來,我讓人將藥放在你每夜喝的酒水裡面。”
那夜,她之所以去九景宮想親眼看看他是不是酗酒,目的就是這個。
他是醫者,人又心細敏感,一般的方法根本不行,只能放在酒水裡面,反正喝完,他都爛醉,也覺察不出來,而且,她每次讓人加得也少,每夜一點點。
太醫說,日積月累,時日久了,也定是可以復明,到時候,他應該會以爲是自然復明的,跟藥物無關。
誰知道他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
他怎麼發現的?難道……
眸光一亮,她愕然看向男人:“你是不是有什麼反應了?”
男人垂目,長睫低斂,靜默了片刻,道:“嗯,下午的時候,偶爾能看到一些光影。”
男人聲音淡然,鶩顏卻是聽得心中一喜。
“那就快了,很快你就應該可以看到了。”
邊上的高朗面色窘得紅紅白白。
原來,說的用藥,是用的治療眼疾的藥啊。
是夜,客棧,廂房
一豆燭火,燭火下面色冷峻的男人靜靜而坐,一雙鳳眸盯着燭火搖曳的火苗,一動不動,神思悠遠。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緊接着,一個黑影閃身而入,又快速地掩上房門,動作一氣呵成。
“皇上。”
黑影對着燈下的男人略一躬身。
錦弦怔怔回神,轉眸朝黑影看過去,冷聲開口:“朕讓你安排的事安排好了嗎?”
“回皇上,安排好的,不僅名已經報上,而且也已通過了秀女的初選。”
“嗯!”
錦弦轉回頭,繼續看向面前的燭火,鳳眸微眯,眸中寒芒盡顯。
這江山,遲早是他錦弦的。
只可惜,有個人看不到了。
蔚景,你對我如此無情,那般幫着那個男人,結果呢?
結果你得到了什麼?
連一抔黃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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