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元采薇今日推門進院開始,顏書亦就有種炸毛小貓的感覺了。
但她不承認自己是在咂醋。
在她看來,咂醋是民間小氣量女子纔會做的事情,那種女子平日只知道情情愛愛,得則喜,失則悲,悲喜都被男子牽連着,心中沒有天下大勢,格局極低。
她們活此一生,便也只是爲了嫁一良人,相夫教子。
她自然不是那種女子,不會咂醋,她只是覺得自己好久沒有戳人了,有點手癢癢的感覺。
平平無奇的陌生男子,真是招蜂引蝶。
滿山未婚妻也就算了,還有從丹山一直追到家裡的……
四大氣穴,腹部,心口,後背和腰眼處,那豈不是要脫衣服? шωш◆ ttk an◆ C〇
顏書亦覺得如果自己不是遊歷至盛京,偶遇這陌生男子,順便被邀請到他家中做客,今晚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小鑑主想着想着忽然眯起了眼睛,隨後若無其事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然後擡頭看向元采薇。
元采薇此時正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並未注意到,讓她瓊鼻微皺。
正在此時,一聲“快點洗手,準備開飯”的聲音響起,讓顏書亦下意識地站起了身,跑到了瓷盆前洗了手……
這是貓冬這半月以來養成的習慣,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見到這一幕,元采薇忍不住睫毛輕顫。
她認識顏書亦很多年了,印象之中的靈劍山小鑑主向來都是不苟言笑的。
當年靈鑑選擇了她,於是她就一個人支撐起了玄劍峰,以各種手段周旋於天劍峰的虎視眈眈之間,仙姿傲然,冷眼於世。
她見過顏書亦的居高臨下,見過顏書亦飄然若仙。
見過當年遊仙會上,她第一次頭戴冠冕,落座於七大仙宗掌教之間的那種傲氣凌雲。
所以儘管知道顏書亦和季憂之間有些什麼,她還是想象不出顏書亦喜歡一個男子會是什麼模樣。
直到今日,見到她一會兒咂醋,一會兒下意識乖巧,不禁覺得驚訝。
季憂此時進屋拿酒,並看了一眼元采薇:“你也去洗個手。”
“知道了。”
元采薇乖巧應着,隨後也起身前去了瓷盆前方,將雙手沐入溫水之中,隨後神情有些微佯。
剛纔那句你也去洗手說完,她好像就明白了。
原來不管身份如何的女子,都喜歡下意識去聽夫君的……
就像威嚴如小鑑主這般,總歸是有面對夫君時纔會有的溫順可愛,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見不到的。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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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元辰手握着斧頭,站在堆放木柴的牆角,看着從屋裡出來的季憂微微張嘴:“這就是戀愛後的阿姐們麼?”
季憂看着他:“你又懂什麼了?”
“小鑑主阿姐就不說了,我至今都有點害怕她,但剛纔姐夫一開口她就去洗手了,可若是平日,誰敢去命令她啊,那可是靈劍山下一任掌教啊。”
元辰隨後又指了指阿姐:“阿姐給我的感覺也是一樣,她平時對我都不笑的,但對姐夫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姐姐對弟弟從古至今都是帶有血脈壓制的,尤其是在他做了丹宗親傳之後,阿姐又當姐又當師,平日自然是嚴肅無比的,元辰一度以爲阿姐天生就是這樣的。
季憂此時忍不住咧了下嘴:“我可真的是紅顏禍水。”
元辰轉頭看着他:“爲何會是禍水?”
“你別看我現在非常淡定,炒菜還帶顛勺的,但其實我很擔心我活不過今晚。”
元辰忽然想起了那些慘死的土豆,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隨後季憂將菜全都端上了飯桌,一臉淡然地喊二女前來吃飯。
聰慧的男子就是這樣的,要臨危不亂,因爲越亂越是會讓人覺得心裡有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想要生生不息,這點心理素質還是要有的。
自己這體質着實是在向着種馬的方向進化了,招蜂引蝶着實不假,若每次都是這樣,顏書亦這個醋精,光咂醋都能把自己酸死。
“季公子,方纔我和鑑主妹妹商量過了,關於醫治你手臂的事情。”
季憂擡起眼眸:“手臂?”
元采薇放下碗筷,柔聲細語道:“我在家中找到了一頁古方,輔以手法,可以讓你的手臂恢復得好些。”
“那要如何做纔好?”
“要脫掉上衣……”
季憂忽然想起了一對姑侄在花叢中練功的場景,心說你們丹宗是真的不想讓我活過今夜,這手其實不好也行。
不過隨着元采薇將原理解釋清楚,季憂才明白,原來醫生是不用脫的。
晚飯過後,夜幕已經緩緩沉降。
木柴在爐膛之中燒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其中還有幾個地瓜,正在慢慢軟化。
元辰坐在堂屋的爐子旁,一邊往爐膛之中丟着柴火,眼神一邊往西側廂房的方向亂瞟。
而此時的季憂則坐在廂房之中,服下了元采薇給的丹藥,隨後將身上的衣服緩緩褪下,露出寬闊的胸膛。
元采薇和顏書亦正在他的面前,看的目不轉睛。
前者輕咬薄脣,不禁回憶起了丹山藥池的那個夜晚,腦海之中都是火熱的形狀。
而小鑑主則目光淡淡,帶着不惜的看的表情凝視許久。
有些女子的眼眸生來靈動,像是會說話一般,顏書亦便是這種,能讓人從眼眸之中看出“本鑑主什麼沒見過”的意思,但冷麪卻逐漸生紅。
其實治病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一般不能讓別人旁觀的,只能存在於醫生和病人這二者。
但自打季憂跟着元采薇進了西房之後,顏書亦就經常面無表情地推門進來。
第一次進來拿了杯子,看了許久後不甚在意地走了出去,半晌後又進來拿了蒲團,看了一會兒後不甚在意地走了出去。
然後就是銅鏡、被子,綿褥……
季憂心說你要是不放心就留下啊,沒必要把我房給拆了啊,於是就開始再三邀請。
於是小鑑主才勉爲其難地留下,並十分專注地看着元采薇的一舉一動。
“手法什麼的,元辰是真的不會麼?”
“人族體魄孱弱,丹氣入侵之時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他沒有經驗的,我怕傷了季公子。”
小鑑主聽後轉頭:“采薇姐姐有經驗?”
元采薇輕輕點頭:“我在找到古方之後,已經在家中演練過無數次了。”
“怎麼練?”
“照着想象中練的……”
新元之前,丹宗要向其他六大仙宗將承諾的丹藥交齊,以換取六大仙宗對其一整年的庇護。
所以這一個月以來,丹宗上下必然十分忙碌。
元采薇作爲上五品丹師,自然是丹宗之中的煉丹主力,她想要在繁重的煉丹任務之中騰出時間來演練此法,就只有在深夜才能尋到時間。
想到這點,顏書亦心中微動。
季憂同樣也想到了這點,忍不住看了一眼元采薇。
當初自己出使雪域時所收到的那些重新定製了劑量的丹藥,好像也是她和元辰熬夜煉製的。
如果沒有那些丹藥,硬接了兵王一拳,被氣勁透體的自己可能根本堅持不到妖帝城。
還有就是表面傲嬌,心中同樣在意自己的小鑑主。
若不是她派了顏川一路跟隨,自己可能直接便被兵王從遠處一箭射死了。
天劍峰一脈一直對靈劍山的權利歸屬虎視眈眈,顏書亦身上的擔子極重,一直在不斷閉關衝境。
卻因爲自己建立世家,還有出使雪域之事不斷中途出關。
院中許多人都說自己是什麼道心通明體,但現在看來,自己是先天軟飯聖體纔是……
此時,隨着藥效的發作,季憂的四肢已經無法動彈。
這是治療的需要,因爲在單獨滋養經脈的同時,最關鍵的就是不能動用一絲一毫的靈氣,否則丹氣與靈氣就會產生對衝,風險極高。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以丹藥切斷病患對四肢的控制,才能保證靈氣不會在經脈之中竄行。
隨後元采薇欺身上前,手中的丹氣開始朝着季憂的體內進入,隨後催發着藥性,向着季憂的雙手聚集而去,掌心貼上了其前胸。
細滑,柔軟。
只是和小鑑主手相比,似乎是涼了些。
季憂這幾日天天和小鑑主接吻,沒少被她假裝不是故意地撫摸了胸口。
此時的他開始神念內視,感受着那丹氣在體內不斷地擴散,隨後推動着藥力聚集於雙臂。
很舒服,有種在做按摩的感覺,但季憂此時卻深皺眉頭,做出一副痛感。
果不其然,有些咂醋的小鑑主變得溫順了許多。
看吧,這種時候就不能舒服。
不過季憂的表情則讓元采薇有些疑惑:“疼麼?”
“還好,可以繼續。”
“那我繼續了。”
“來吧。 ”
季憂說完之後微微一怔,心說反了吧,這句十分關切的疼麼應該是渣男問身下女子的纔對。
此時的元采薇用餘光瞥了一眼顏書亦,忽然明白了季憂是在在意顏書亦的感覺,雙手忍不住用力了一些,倒是真讓季憂感覺到一陣疼痛。
季憂愣了一下,低頭看去,發現元采薇忽然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顏書亦此時眉心微皺,忍不住輕聲開口:“輕一些吧,雖然我不知道經絡該如何診治,想來必是他是有些痛苦的。”
“他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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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某人介意,故意裝作很痛的樣子,想某人心裡能舒服一些,倒是極爲用心。”
顏書亦聽後微怔,隨後眯起眼睛看季憂。
半晌之後,元采薇的手按到了季憂的後背,然後輕撫而下,落到了季憂的腰眼處:“這個位置是腎臟,季公子要屏息靜氣,免得誤傷。”
話音落下,季憂和顏書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便嚴肅了起來。
同時元采薇的表情也十分嚴肅,貝齒輕咬,比之前在心口觸碰心脈之時還要慎重一些,有種含在嘴裡怕化了,握在手中怕摔了的感覺。
許久之後,隨着丹氣朝其中渡入,季憂的手臂逐漸感受到一股熱力的升騰,讓其手臂之中原本存有的痠痛感變得更加明顯……
但這是好事。
因爲封陽曾對他說過,這是經絡在被通開的感覺。
“有效果麼?”
“嗯,感覺到經脈痠痛感消失了,不過靈氣還是有些阻塞感。”
隨着元采薇的丹氣從其體內消散,先前的藥力也被釋放殆盡。
季憂逐漸可以控制四肢,此時從牀榻之上坐起,手臂微微用力,感受到一股靈氣在手臂之前衝撞。
元采薇此時搭在其手腕上,隨後又將另一隻手放在他的掌心:“效果不錯,不過這還只是第一次,只是爲恢復打個底子,再來兩次應該就好了,但近期不要吃辣,也不要吃油膩生冷,洗手要用溫水。”
季憂看着她放在自己掌心的手掌,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圓臀有尾的妖族公主。
切脈是不用手貼手的這麼親密的,他很確定這件事。
季憂擡頭看着顏書亦,發現她在認真地聽着元采薇所說的注意事項。
你們一個個的,就是欺負顏書亦不懂醫術吧。
三人說着話,從廂房之中出來,就看到坐在爐邊的元辰正用雙手捂住耳朵。
剛纔他隔着門,聽到了什麼疼啊,輕一點什麼的,聽上去就有些少兒不宜的意思……
“季公子,我們要走了,明日再來。”
元采薇此時看向窗外的夜色,回頭對季憂說了一句。
她來找季憂的事情天書院衆人皆知,若是留下過夜,必定是會對名節有損的。
雖然她不怕有損,期待有損,但她畢竟還有丹宗的身份。
這一點就不如靈劍山的小鑑主了,人家是偷偷跑過來的,就算生個大胖小子也能瞞得住。
隨後元采薇揹着藥箱起身,被季憂送出門外,和元辰一起沿着山路而下。
“阿姐今日進院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
元辰抿了下嘴:“勾引姐夫,被小鑑主阿姐抓住……”
元采薇忍不住駐足,目光嚴肅地看着他:“她還沒嫁,我爲何不行?”
“可是看起來好像已經嫁了的樣子……”
“那也只是看起來。”
元采薇在發現顏書亦在院子裡的時候,確實是慌了一下的。
因爲在她看來,就算兩個人互生情愫也不代表什麼,該喜歡的還是要喜歡。
可住在一起就不太一樣了,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跟姐妹搶男人。
但方纔接觸的時候,元采薇曾偷偷用過一次丹氣,她知道鑑主妹妹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呢。
住那麼久了還未珠胎暗結,那麼誰先有還不一定呢。
此時的初房之中,將元家姐弟的送出門的季憂轉身回來,就看到顏書亦正在爐子前,火鉤子燒的紅紅的。
季憂坐到他旁邊:“書亦,叫哥哥。”
顏書亦:“?”
“你不叫,元采薇可叫了。”
許久之後,院子裡傳來一陣叮咣亂響的聲
音。
季憂被雪白的玉足踹了好幾次,不過小鑑主白嫩細長的腳趾上也多了數個牙印。
“元采薇的手,舒服麼?”
季憂將爐中的地瓜勾出來:“剛纔不是爲了治病麼?怎麼會被說的如此苟且。”
顏書亦眯起眼睛,心說若我不來貓冬,今晚到底會不會是治療還不好說呢。
想到這裡,她轉頭看向季憂,柔亮的眼眸盯着他看了許久,隨後輕輕湊了上去,紅脣微張……
翌日清晨,晨光灑落在盛京之中。
元采薇從院中的小院醒來,洗漱之後細抹脂粉,隨後將元辰叫起。
此間,昨日帶他們上山的掌事院弟子再一次上門,第二次遞來了長樂郡主的請柬。
不過和昨日一樣,元采薇仍舊是要去季憂那裡,便婉言推辭了。
隨後兩人沿路上山,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隨後他們來到了季憂的院門前,輕敲了幾下。
元辰此時是有些緊張的,心說不知道姐夫現在是不是還喘氣。
然後一陣腳步聲就從院子當中響起,院門打開,季憂從後露出身影。
但讓元家姐弟覺得意外的是,季憂的嘴上有一道傷口。
這傷口很奇怪,就在他右側嘴角的上下位置,很細小,但看上去很深,絕對是流過血了的。
“季公子的嘴巴……?”
“哦,昨晚的酸辣土豆絲吃多了,有些上火。”
季憂抹了一下嘴角,有些故作淡定地解釋道。
元采薇仔細看了一下,越看越覺得像是牙印,表情不由得微怔。
“進來吧,我煮了粥,正好一起吃早飯。”
元采薇回過神:“鑑主妹妹呢?”
“有些愛睡懶覺,現在還沒起牀。”
季憂迴應一聲, 因爲“愛”“現”“懶”“在”“還”“起”幾個字都會扯動嘴巴,導致他疼痛不已。
顏書亦咬他的時候用的勁兒實在太大了,他都懷疑是用了靈氣。
如若不然,以他的肉身強度是很難留下傷口的。
季憂將二人帶入院中,隨後將白粥盛上,端到了小桌前,喊了一聲洗手吃飯。
此時的顏書亦打個哈欠出現在門口,看着季憂嘴巴上的傷口,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