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趙慕那張臭嘴的緣故,水生媳婦今晚連魚湯都沒有喝成,不但將炤火滅了,半成品的魚湯也被舀出來裝進了帶有蓋子的水桶,塞進了櫃子裡,生怕再傳出一點魚腥味。
好在水生媳婦氣色好了很多,除了因長時間營養不良導致身子特別虛弱之外,倒是可以自由活動了。
開着屋門晾了半天,水生才憂心忡忡的上炕睡覺,好不容易纔睡着過去。
偏房裡,趙慕扭過頭來,一張黑瘦的面龐在油燈的映照下,更顯的陰鶩可怖,
他的眼神落在蘇御身上,嘴角現出一抹冷笑。
只見他吹熄油燈,悄無生息的來到炕前,探出兩根手指在蘇御鼻子前一引,一道肉眼難見的陽氣被他勾了出來,
他張嘴一吸,將蘇御的陽氣吸入腹中,陰森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享受的表情。
土炕上,蘇御配合着腦袋一歪,閉過氣去。
啊我死了.......
想要陽氣嗎?我可是不少噢,要不是被秦大姐破了身,我還有更多。
趙慕無聲無息的來到門口,推門出去。
他察覺到,水生他們一家人都已經睡着了。
天亮之前,他會送水生一家歸西,誰讓你們壞了府君大人的規矩?
不過今夜也是巧了,往日碰到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夜行鬼出來攝取陽氣,也就是府君大人與一衆水府老爺們不在家,這種好事才能落在他的頭上。
他是水中陰魄所聚鬼物,需要吸食陽氣才能提升道行,水生一家在他眼中,是一頓難得的美餐,尤其是水生媳婦肚子裡那個即將待產的嬰兒,陽氣更是純粹。
蘇御明顯能看得出,眼前這個水鬼道行低的可憐,都禁不住自己一個腦瓜崩的。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動手,是想親眼見見,涇江水府到底是一羣什麼樣的狗屁東西。
事實上裴妤說的話,蘇御一直都是半信半疑,隨時保持一種懷疑態度,實在是裴大姨演技太過超羣,境界又高,很多時候望氣術未必管用。
搗爛涇江水府之前,還是很有必要瞧一瞧他們日常的行事作風,由此決定蘇御該下多重的手。
趙慕無聲無息的進入水生屋子,一臉厭惡的瞥了一眼東屋睡着的水生娘,
老傢伙身上的陽氣弱的可憐,對自己來說實和殘羹剩飯沒什麼區別,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所以他先是來到水生夫婦所在的炕前,探手一引,三道陽氣被他吸入口中,
雖然這次很意外的沒什麼感覺,但他還是露出一副極爲享受的表情。
蘇御就站在一旁,心裡笑道:吸空氣都能這麼爽,你也是真厲害。
障眼法早就給他頂上了,
至於怎麼死?蘇御可不想給他個痛快。
當趙慕挨個去往水生爹,水生大伯他們的屋子吸了幾道空氣之後,臉上終於有點疑惑了。
不對呀,除了第一次實實在在的吸到陽氣之外,剩下幾次怎麼都沒感覺呢?
這是怎麼回事?
趙慕獨自站在院子裡思忖着,
蘇御剛纔在對方吸取水生爹“陽氣”的時候,在其中混進了一些靈藥,大概米粒大小的靈藥。
這種靈藥產自霞舉洞天,既是果子也是種子,如今正在趙慕的肚子裡,等着蘇御一聲令下,就可以生根發芽。
接下來,一臉疑惑的趙慕又相繼返回各個房間,在所有“死人”身上查看一番後,篤定自己確實是吸走陽氣了,這才安心的打算離開。
當他來到院子正中央的時候,忽然間肚子一痛,低頭一看,只見無數的枝葉從自己的肚臍眼鑽了出來,接着,是耳朵和口鼻。
幾乎就是剎那間功夫,藤蔓深扎入地底,將趙慕整個人束縛在院子中央。
而他的肉身,也被這詭異的藤蔓撕裂了十分之八,要不是穩穩守住心神,他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是誰?是誰搞的鬼?”
趙慕目眥欲裂,在院子裡大喊道:“我乃涇江府君麾下巡河小神,誰敢動我?”
“特麼的,放了我,爺爺或可饒你一命。”
“不長眼的狗東西,有種給爺爺站出來!”
他在院子裡不停的大喊着,將睡夢中的水生一家人徹底吵醒,
當水生他們還在屋子裡的時候,就已經聽到外面喊的什麼話,
巡河神?我的老天爺啊?巡河神怎麼會在我家院子裡。
一家人麻利起身,來到院子裡,當他們提着油燈,看清楚院中光景時,一個個瞠目結舌。
趙慕自己也傻眼了,
這是.......他們不是.......應該死了嗎?
“趙,趙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水生爹看着對方那副不忍直視的慘狀,顫聲問道。
趙慕趕忙換了一副笑臉,嘴巴里塞滿了藤蔓,含糊不清的說道:
“快,你們找些傢伙,將我身上這些該死的藤蔓砍掉。”
水生一家人也沒多想,趕忙四下裡尋找柴刀。
這時候,吱呀一聲,偏房的門打開了,蘇御伸了一個懶腰走了出來,笑呵呵的制止住水生他們,
“諸位且慢,我怎麼聽到這位趙兄說,他是什麼府君麾下的什麼巡河小神啊?大家還是先問清楚再說吧。”
被蘇御這麼一提醒,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面露驚恐的望着趙慕。
他怎麼也沒死?趙慕此刻來不及多想,望着衆人沉聲道:
“沒錯,本神便是涇江水神麾下的巡河小神,見你們犯禁捕魚,這纔跟來的,原本是打算對你們略施小戒,但眼下你們只要將我身上的藤蔓砍斷,我就破例放你們一馬。”
原本因爲蘇御那句話,正心驚膽戰的水生等人,在聽到這位巡河神願意從輕發落之後,心神已經動搖。
他們捕魚的事情,絕對沒有讓外人看到,對方一口道破,今晚又來的神秘,想來說的應該是實話。
水生求助的看向自己父親,只見水生爹低三下四道:
“水神老爺,我們也是不得已才偷摸去捕了幾條魚,您老人家開恩啊,”
水生大伯他們也跪在地上,語帶哭腔道:“水神老爺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別磨蹭了,快過來幫忙,本神答應既往不咎,”趙慕一臉的急促。
蘇御眼睜睜看着水生他們一家人手持柴刀過去試着想要砍斷藤蔓,呵呵笑道:
“好大的狗膽,竟然敢冒充水府之人,何方妖孽,快快報上名來?”
蘇御手腕一轉,仙劍和光同塵出現在手上,水秀山明袍恢復原先模樣,法袍之上山水流轉,神異非凡。
仙劍一出,雨水驟停,原本被淋溼的院子,在仙劍柔和的劍光映照下,水氣迅速蒸發,眨眼間乾燥如初。
裝逼要裝全套,老百姓最吃裝神弄鬼這一套。
蘇御模樣俊逸,身上的行頭也足夠唬人,水生他們看在眼中,瞠目結舌,紛紛朝着蘇御拜倒,口中直呼神仙老爺。
趙慕也看傻眼了,幾乎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一切都是眼前這小子在搞鬼。
但是他並不怎麼害怕,因爲他有後臺。
蘇御微微擡袖,送出幾道清風將衆人拂起,然後看向趙慕,
“剛纔你吸食水生等人的陽氣,我可是都看在眼裡了,這叫略施小戒?”
水生等人一愣,驚恐的看向趙慕。
趙慕呵呵一笑:“是又怎樣?我不管你是哪路修士,最好別多管閒事,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還真想問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蘇御淡淡道:“涇江水府就是這般烏煙瘴氣?老百姓只是捕條魚便要大開殺戒?呵呵,這樣的水神德不配位,不要也罷。”
“好大的膽子啊,”趙慕愣道:“在大夏,還有人敢不將我家府君放在眼裡的?別以爲月見書院柳下淳可以護得了你。”
“你也別以爲許錦江可以護的了你,”蘇御冷笑道。
趙慕終於變色,對方竟敢直呼府君名諱,想來來頭不小,難道我今夜還真的是凶多吉少?
只聽他話鋒急轉道:
“兄臺,一切都好商量,咱們水府和貴書院,說到底都是一回事。”
“呵,”
蘇御笑了笑,“沒事,我暫時不會讓你死,留着你還有點用處。”
說着,蘇御看向水生道:“我去去就回,無論此人如何花言巧語,都不要理會。”
至於自己走後,水生等人會不會被蠱惑着去砍斷藤蔓,蘇御一點也不擔心。
因爲這這種靈蔓,叫做鐵線藤,尋常刀劍根本砍不動。
再者說,自己去去就回,那就是去去就回。
來回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而已。
當蘇御帶着乾坤袖中一臉懵逼的裴妤返回時,水生和他那兩個堂兄弟望着院中驟然出現的絕色大美人兒,同時嚥了口口水,
視線就沒有從裴大姨身上移開過。
這絕對是仙子下凡,尋常女子哪能有這般姿色?
蘇御指着趙慕,對裴妤說道:
“問問這個水鬼,他們水府都幹過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裴妤瞥了一眼如同花癡的水生幾人,臉色極爲難看道:
“大哥,我跟你說了多少遍,我不能近水,這下好了,霑潤先生知道我在這裡了。”
蘇御面無表情道:“我就是要讓他知道。”
聽到這裡,趙慕此刻已經是面如死灰,逐漸顯化出原形,當他聽到兩人竟然都敢議論祖江神君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玩完了。
裴妤怔怔的盯着蘇御半晌,忽的嫣然一笑,
“行吧,你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反正打不過,你還能將我帶進洞天裡,咱倆這是立於不敗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