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試圖掙脫掉範衍的桎梏。
可惜無法將腿拔出來。
低頭……
這一個算起來也有着兩百來歲的小夥子，不知什麼時候這鼻涕和眼淚已滿是衣襟了。
陳落嘆氣。
“幾十歲的人了，動不動就跪下，像什麼樣子？”
他說着。
範衍卻是搖頭：“弟子跪師尊，天經地義，哪裡有什麼丟人的。”
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本想要拔出來的腿，最後放棄了掙扎。
只是最後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範衍也是站了起來。
低頭……
看着坑。
有些不解。
大抵是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該繼續。
“師尊？”
他問着：“弟子能不能繼續種竹子？”
陳落微微嘆氣。
沒說話。
只是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些桃樹樹苗。
“在桃園種竹子，你想什麼呢？將竹子收起來，種這個！”
範衍恍然。
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
“習慣了，忘分場合了。”
“下次莫要忘記了！”
場合啊……
那是很關鍵且重要的事。
種桃樹也好。
或是竹子也好。
因地制宜需記住，融入自然也是需要記住的事情。
這點範衍就不如阿斗了。
範衍回道：“弟子喜劍，善劍，這種竹子不過是興趣而已，如何能比得上阿斗？再說了……只是種竹子而已，又不是打打殺殺的，其實也無需過於在意。”
於是陳落沉默。
看着範衍。
他也看着自己。
師徒心領神會。
陳落也拿出了鋤頭。
一具屍體從儲物袋中‘不小心’被陳落拉了出來。
“師尊？”
“哦，剛剛來的時候，發現外面有人在佈置什麼東西，應該是結界什麼的吧，不小心碰到了他，別大驚小怪。”
“原來如此。”
範衍明瞭，這青雲門的人倒是小心了。
自己竟沒發現。
這多虧了師尊了。
“別如此了，幫扶下樹苗，歪了！”
陳落喊着。
範衍連忙上來，扶着桃樹苗，使得陳落可以放心的將土回填。
等填回去後，繞着桃樹踩實了一圈腳下的泥土。
因爲下雨的原因，難得種下樹都無需澆水了……
本還有些睏意。
如今倒是全無了。
回了客棧，索性便和範衍聊聊這些年來於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昔日傳音，倒是有說上一些。
只是不多。
如今遇到，範衍也便仔細說了起來。
他是在十年前下的蜀山，和朝小樹一起下的山。
只是後來。
一個往東。
一個卻是往西。
這些年也再無見到過……
至於下純陽宮便和那幾個青雲門的人有關了。
一年前……
純陽宮有人誤闖，並於其中殺人、
殺人者便是那幾個青雲門人，好巧不巧的，殺人的一幕，便被範衍所見。
於是也就有了這一幕的發生了。
“那一個死的人，很重要？”
“是！”
範衍道：“且背景頗大，爲神水宮云溪道長唯一弟子。”
陳落：？？？
“你說誰？神水宮云溪道長？”
“師尊認識云溪道長？”
陳落啞然一笑：“還很熟悉，沒想到昔日那小丫頭，如今也爲人師了！”
“不僅爲人師，都結了道侶了，不過聽說那道侶死了，如今算是寡婦了吧？”
範衍說的時候。
眼睛看了下陳落，大抵是有什麼想法，但終究不敢說出來。
“這數十年來，神水宮於梁山水泊禁地，躲得頗多荒古洞墟，實力有着極強的進展，雖無合體強者，可這些年卻也有好多那強大女修，進入了神水宮。
云溪道長雖然只是元嬰三境，可在神水宮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那女娃子爲她的唯一弟子，被擊殺在純陽宮，若是被知曉，恐怕和青雲門便是一場大戰了！
且聽說那弟子，其實是云溪道長的女兒……”
這八卦，還真是有些讓陳落沒想到了。
“幾個元嬰，爲何擊殺一個金丹境？”
“昔日水泊梁山中，云溪道長偶得一法寶，聽說爲十二品法寶，便在那弟子身上。
那女人也是愚蠢，竟和青雲門的人提起這事……”
陳落不好再言語了。
昔日在金陵仙坊的時候，陳落便擔心那云溪有些直腦筋，怕生出一個比她更直的，更憨的。
卻哪想竟真的一語成讖。
在這修仙界中。
將自身賴以生存的底牌和法寶，炫耀一般的展現在比自己強大之人的面前。
她不死……誰死？
可惜了！
這點是沒遺傳云溪的。
她可是一個爲了尋找丹藥師，身懷丹方和靈草十來年，卻無人知曉的存在吶。
誰曾想這女兒和她性格會是如此的截然相反。
當然，範衍也是沒想到會在郭北縣見到師尊。
但聽聞師尊這一次想來不會過早離去，也是有些高興。
於他而言。
師尊少於人間行走，他也就多了些伺候身旁機會了。只是問起貓娘娘娘和小白，聽聞她們在北域不曾回來，又聽聞貓娘娘有奇遇，入書山十多年不曾出來，心中也是高興。
或有羨慕。
可絕無嫉妒。
範衍很清楚，自家的師姐這修爲強大一些，對他可是有着好處的。
“如今貓師姐入書山十年，小黑也好，小白也好，一出來修爲盡數暴漲，師姐進去如此長的時間，這一出來，恐怕便是合體境了吧？這人間稱尊者，恐怕便有貓師姐的名額了！”
陳落點頭。
等貓娘娘出來，恐怕便是合體了。
“到時候師尊也能憑藉貓娘娘，多了些靠山了……”
陳落樂呵。
每想起這，便是高興。
於是又鞭策了下範衍，希望他趕緊努力一些……
爭取入了合體。
到時候自己這靠山，也就多了一個。
“師尊天賦不行，這數百年來也不過才元嬰二境，且看看你，喊着咱家一聲師尊，可修爲早就到了元嬰二境，都追上了師尊了。
師尊這輩子呢……恐怕只能追趕你們的腳步了。
所以，你們得好好修煉、
等到了哪一日，師尊於人間行走，說上你們的名字，這偌大修仙界都需忌憚幾分，那時候師尊可就舒心了。”
範衍只是呵呵笑着。
不好反駁自己師尊。
或許師尊修爲是差了一些，可實力也好，還是在修仙界，人間的聲望，都非他們能睥睨的。
只是想起師尊的年齡…範衍也是有些擔心。
“師尊如今，四百有二十了吧？”
“四百二十又多五了……”
陳落感嘆：“這一眨眼，也是老了。”
範衍沉默。
心中忽有些苦澀。
也帶着難受。
常人修仙，極限便是五百……
除非進入合體，可平白再得百年壽命……
之後每突破一個大境界，便徒增百年。
若是要獲得永生，便需在千年內，進入破碎虛空，否則，也都將消失於世間。
師尊如今四百二十有五。
算來最多不過百年……
百年後縱然成爲鬼修，可又能堅持多久？
鬼修不易。
也有壽命可言。
說到底，不過是另外一段人生的開始罷了。
想起這裡。
範衍咬着牙齒……
看着陳落，心中倒是做出了決定。
昔日師尊點化自己，今日……不管如何，哪怕付出些什麼代價，他也必定助師尊入合體。
……
宿雨朝來歇，空山秋氣清。
清晨。
晨曦破曉。
昨夜的一場雨，洗刷了郭北縣一夜的塵暮之氣。
有鐘鼓動，於城中空靈。
小二打着哈欠。
肩上披着毛巾，推開了客棧的大門。
昨夜睡得晚。
且又來了新客。
若是往常倒是能多睡了一些，可店內另外的一個小二最近請假，於是也就只有他了。
只是回頭的時候。
卻發現那院中二樓，有客人踩着階梯，伴隨着嘎吱嘎吱的聲音而來。
“先生怎麼起來了？”
岑豐有些意外：“昨夜先生睡得晚，此時還早，總要多睡一些的。”
“漂泊習慣了，也便起得早了。”
陳落又道：“只是終不如小二的早。”
“小的這是不好晚起的才如此的。”
岑豐說着：“早些起來，若是客人有事，也能喊上一聲，這是我們的職責。”
“小二挺喜歡這工作？”
“總覺得能見到形形色色的人，於是就覺得有趣了！”
陳落點頭。
小二也好。
走卒販夫也罷。
哪怕是一個車伕，一個農夫、
其實都能有所感悟，且能受益匪淺的。
於是陳落心中有感……
系統傳來提示，多了少許仙道經驗值……
雖不多。
只有百點。
可陳落卻覺得收穫頗豐。
恰好有鐘聲傳來。
頗有些好奇。
“城中有廟宇？”
“嗯……爲普陀寺，很是靈驗的。”
陳落點頭：“大周廟宇衆多，能得香火，那便需有幾分本事，自然會有高僧存在，倒是不意外。”
“這不一樣的。”
小二道：
“百年前，聽聞玉山書院建立之初，這郭北縣也有普陀寺，後毀於天火。
很長歲月中，這郭北縣不得有寺廟出現。
可這普陀寺的出現，可是玉山書院院長允許建立的，不僅如此，聽說還是寧廟那邊，聖人親自允諾的。”
陳落好奇。
寧書安請普陀寺於城中立廟。
這……可實在有些出乎了陳落的意外了。
“請小二細說……”
小二頓了下。
回頭看了下客棧，發現並無別的客人。
“倒也不是很忙。”
小二道：“公子要不吃些早食，我慢慢講？我客棧中的豆漿油條不錯，若是再來一屜小籠包，配上花生醬，那更是香了！”
陳落點頭，並無覺得不妥。
這天下東西，盡是需要代價的，聽故事如此，看小說，讀畫本，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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