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全員出動,陳奇和普萊斯,本片導演巴瑞·萊文森,主演達斯汀·霍夫曼、湯姆·克魯斯五位,外加宣發人員,也組成了十幾人的代表團。
湯姆克魯斯尚未變成巨星,達斯汀霍夫曼卻是響噹噹的人物, 《雨人》給足了戛納面子,戛納也投桃報李,影展主席皮埃爾·維奧親迎。
他在1985年-1991年擔任主席,推動全球化戰略,引入國際贊助商,向商業化轉型。
歐洲三大與好萊塢的關係很微妙。
歐洲佬既看不起美國佬的銅臭和俗氣,又需要美國明星撐場子,80年代歐洲電影還能打一打,這種關係並不明顯,進入90年代就投降了。
而戛納是最早投誠的一個。
贊助商在背後起了很大作用,光靠歐洲本地明星,那些奢侈品賣不出去啊!
雙方友好見面,客套了一番, 《雨人》劇組入住酒店。皮克一家也來了,哥倫比亞自掏腰包,給他們安排了更好的房間,而且暫時不要露面,這種大殺器必須要等首映。
此刻,房間內。
陳奇也在看官方小冊子。
《雨人》排在了五天後《孩子王》排在了三天後,還有個亞洲電影論壇,看到了張艾嘉、侯孝賢等熟悉的名字。再瞧評審團,意外的也有個熟人。
演了《賤女孩》的娜塔莎金斯基,是評委之一。
“哎,在戛納就像回到了家一樣!”
陳奇發出了感慨。
評審團很有講究的,基本原則是:以歐洲電影人爲主,加上1-2個美國人,1-2個電影欠發達地區的評委,比如中國和南美。而其中,至少得有2位女性評委。
本屆評審團就完美遵循了這一原則。
“陳!金皮克的演講稿你要不要看看?”
普萊斯忽然闖進來拿着薄薄的一頁紙,陳奇一瞧,內容不多,遣詞造句都非常簡單,大意是介紹一下自己,表達信心,鼓勵大家積極面對生活云云。
“金皮克能完成麼?”
“他父親說沒問題!”
"……"
陳奇撓撓頭,又看了一遍,他對自閉症瞭解不多,但他覺得自閉症患者應該缺乏在公共場合演講的能力,而金皮克偏偏能做到。
事實也如此, 《雨人》火了之後,皮克還去巡迴演講呢,乘飛機旅程總計300萬英里,對上千萬的人做過演講……
從概率上講,某些特殊患者經過訓練,是可以做到的。
陳奇不管那麼多,反正與普萊斯口徑一致:金皮克是個天才!從小被父親帶去做社工,鍛鍊社交能力,有着還可以的語言表達水平。
“最好讓他演示幾遍,不然到時候講不出話就糟了。”
“我也這樣想。我看他父親很樂意參加這種活動,非常積極。”
“那就好!這裡你先安排,我得去拜訪一下祖國同胞。”
???
當天晚上。
陳奇領着小莫、小楊找到了《孩子王》劇組的住處,酒店比《雨人》的規格小多了。
一行人齊齊恭候,都認識,他先跟電影局的打招呼,又跟吳天明握手,笑道: “吳廠長好久不見!當初與您談論《京都球俠》的場景猶在昨天呢。”
“是啊是啊,一晃好幾年了,大家都忙!”
“你在海外爲國爭光,我們西影廠也得爭口氣嘛!”
吳天明大聲笑着,身上有股文藝範與江湖氣雜糅的奇妙感。
他上任西影廠第一件事,就是把中層都擼了,換了一批新人,大刀闊斧的改革得罪了不少人。以至於明年夏天他剛好訪美,接受採訪時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然後就回不了國,滯留美國。
西影廠直接換廠長,把他提拔的幾個人也全部拿下。
而他女兒在美國唸書,父女倆要討生活,一起賣餃子、開錄像帶租售店,足足待了五年。經各路朋友求情,他纔回來,拍了一部《變臉》。
“你是謝園,是當初給我客串的那個吧?”
“哎呦,您好記性啊!當初與張鐵霖、張峰毅一道客串的場景猶在昨天呢!”
謝園故意耍寶,又逗得衆人直樂。
電影局那個領導是外事處處長,吳天明是西影廠廠長,算廳級。陳奇最年輕,卻像是高級領導來慰問一樣,一一握手,摸摸頭,誇句“小同志,好好幹!”
他招呼完這些人,終於轉過臉,將不可名狀的舊日目光投射過去。
“噢喲~楷歌啊!”
“好久不見了!你父親身體怎麼樣,最近都好吧?”
噗!
聽到這副長輩對晚輩的口吻,謝園捂住嘴差點沒噴,吳天明神色古怪。陳楷歌則是面如便秘,耳朵漲紅,濃密的大鬍子也掩蓋不住他的焦躁與討厭,哼了一聲沒回答。
陳奇沒放過他,繼續嗶嗶: “當初在北影廠,我就知道你們幾個差不了,你、田壯壯、李韶紅,還有張藝某、張俊釗幾個,你看現在都出頭了。”
“你第一次來戛納,人生地不熟,有什麼事儘管找我。《孩子王》首映的時候我一定過來!”
"……"
陳楷歌愈發躁鬱,若非陳奇閉嘴了,怕是要動手揍丫的。
當年在北影廠,可是陳懷楷親口認證的:
“這是你奇叔!”
倘若陳大導是那種世俗中人,一心向上爬的,咔嚓就得當場認親,斬雞頭燒黃紙,同姓連宗。可惜他現在一心向藝術,根本看不上陳奇的商業味,同時又對其成就羨慕嫉妒恨。
即便陳大導再討厭,大家海外相遇必然要吃頓飯的。代表團經費有限,陳奇做東,請22個人搓了一頓,沒錯,代表團全體22個人!
正兒八經的法國菜,還有各種海鮮大餐。
代表團也就少數人出過國,縱然出國也沒機會揮霍,哪見識過這些?吃的是氣吞山河。謝園吃到最後,撐的眼睛跟樑天似的,陷入了一種迷瞪的狀態。
吳天明暗驚,偷偷問電影局的,道: “這算公款吃喝麼?”
“不是啊!小陳自己掏腰包請客。”
“額滴神呀!這得花多少錢?”
“人家一個劇本60萬美元,用咱們操心?這不算不遵守紀律,該吃就吃。”
陳楷歌好歹也吃了點品着一杯紅酒,只是哀嘆紅顏薄命,老天不公:那麼個投機取巧、臉厚心黑嘴又損的傢伙,咋就混出頭了呢?!
席間,陳奇倒是問起一件事: “吳廠長,聽說你們拍了《紅高粱》,這部片怎麼樣了?”
“《紅高粱》準備參加威尼斯電影節! ”吳天明笑道。
“七月份公佈入圍名單吧?”
“對對!”
“《最後的貴族》也參加威尼斯,如果都能入圍那就是兩部片了。謝晉導演和黃建新導演,一老一少,正說明我們中國電影崛起,後繼有人吶!”
電影局領導上價值。
陳奇呵呵了一聲,你們別耽誤我統戰臺灣就行了。
而他主動談起,問道: “臺灣的張艾嘉、侯孝賢都在戛納,香港也有幾個人在。你們想見見麼?如果見,我來安排;不會曝光出去的。”
“那太好了!我們正想與你商議呢,兩岸三地電影人齊聚戛納,多難得的機會啊!”
電影局領導一聽非常高興,分分鐘定了此事。
吳天明還問起張藝某的事情,張藝某拿了奧斯卡之後,動向很受關注,而內地的人又找不着他。陳奇只說在拍戲,其餘的一概保密。
《最後的貴族》《時時刻刻》都有林清霞,後者在秘密拍攝。
而七月份威尼斯公佈名單的時候, 《最後的貴族》如果入圍,那就該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