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背叛G命
這天下班，林爲民碰見了好長時間沒露面的汪碩，他是特意來找林爲民的。
“呦，這不碩爺嗎？這麼長時間沒見，我以爲您死南邊兒了呢。”林爲民挖苦道。
汪碩不甘示弱的回嘴，玩笑了幾句之後，他才說出來意。
這小子去年跟着謝靖南下倒騰電子錶，正經賺了一些錢，最近打算開個飯店。
明天飯店就要開業了，打算來請林爲民去捧捧場。
“我說你這怎麼越幹越回去呢？開飯店可是個辛苦活！”林爲民說道。
“幹什麼不辛苦啊？倒騰電子錶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我這不也是尋思找個正經營生嗎？”
“不錯，這麼長時間沒見面，長進了！”林爲民拍拍汪碩的肩膀。
“滾你大爺的。明天上午九點，飯店就在沙窩兒那，叫天府酒家。”
結果店裡熱鬧倒是熱鬧了，街面上都能聽到這幫年輕小夥子的叫喊聲，可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進來吃飯。
林爲民笑道：“我這屬於打入敵人內部，都是跟領|導請示過的。”
這對今年年初纔剛剛經歷了改版的《鐘山》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答應了汪碩，林爲民第二天一早八點多騎着摩托車，先去買了兩個花籃，然後才前往汪碩的飯店。
門口停着的那輛幸福250也是兩人合買的，由此可以看出汪碩和謝靖兩人的關係。
姚淑芝插嘴道：“我覺得你這次寫的一般，就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翻來覆去的說，太沒有思想性了。”
建築就是這年頭很普通的沿街民居，改成了飯店，裝修很符合這個年代的特色。
時間一晃來到五月，《當代》今年的第三期雜誌剛剛上市，編輯部裡的氣氛一片輕鬆。
幾人的眼神看向他，他摘下老花眼鏡，“我覺得爲民這次是一次很大膽的嘗試。這幾年我們的文學創作似乎陷入了一種怪圈，要麼歌頌點什麼，要麼批判點什麼，動輒深刻、靈魂、思想，都是這樣的字眼，看得人眼花繚亂，看似高深，實際上卻是脫離實際，一味追求虛浮而已。”
姚淑芝說道：“榮老師，追求宏大的命題和批判性也不是錯，您這麼說就以偏概全了。”
沙窩離着五棵松不遠，放在後世屬於西四環了。
“而爲民的這部《有話好好說》，恰好打破了這種假大空的慣性，讓小說迴歸敘事的本質。”
這次作品刊登在《鐘山》上，他特意跟覃朝陽說過，《鐘山》對他有知遇之恩，這次就當是還人情了。
瑣屑淺薄的言論與小道理之意，正是小說之爲小說的應有的含義。
“來來來，趕緊吃！趕緊吃！大家都別客氣啊！”
後世眼熟的所謂“京圈大佬”林爲民一個都沒看見，這個時候的汪碩也不是那個名滿天下的痞子作家。
他今天能來，可算是給汪碩撐住了場面。
燕京城第一傢俬人飯館是在80年開始經營的，所以現在個人經營飯店是個合法的生意。
我不反對宏大的敘事，也不反對所謂的深刻和批判，但這些東西一定要建立在堅實的基礎上才行，要不然就是徒有其表，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海水一來就露出了本來面目。”
翻開《鐘山》，他的最新小說《有話好好說》就登在上面，就是他之前答應餘兆淮，又寫了半年的那部小說。
莊子當年的這番言論用來解釋‘小說’的含義自然有牽強附會的嫌疑，但卻恰好點出了小說的本質。
“沒錯。你就說感覺怎麼樣吧？”
汪碩卻不以爲然，“都是朋友，你幫我我幫你，收錢就傷感情了。”
隨着《鐘山》的熱銷，《有話好好說》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這部作品跟林爲民之前的幾部風格迥然不同，讓無數讀者們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拍照過後，天府酒家就算是正式開張了。
林爲民提着花籃進門，汪碩和謝靖已經在店裡忙着呢，見着林爲民，兩人很是熱情，他是今天第一個來的。
在八十年代初期，傷痕文學大行其道的文壇，《有話好好說》這種荒誕、精緻的故事如同清流，透着一股與衆不同的氣質。
“這當然不是錯，但卻忽略了小說的本質。”
汪碩今天喜笑顏開，“我們不吝那個，都是自己的生意，裝什麼孫子啊！”
“行，明天一準兒到。”
關於林爲民這部《有話好好說》的評價，編輯部的意見不算統一。
祝昌盛這時說道：“爲民，你這部小說我剛看完。”
謝靖張羅着給大家分桌，汪碩則去後廚幫忙，飯店開張第一天，得熱鬧熱鬧，讓大傢伙幫忙衝個人氣。
這種現象跟林爲民預想的差不多，每種類型的作品都有它不同的受衆，他並不強求自己的作品一定要廣受歡迎。
遠在金陵的《鐘山》編輯部裡，餘兆淮看着各地郵局和書店彙總來的徵訂信息，笑的嘴都合不攏。
“小說一詞最早見於《莊子·外物》：夫揭竿累，趣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
“跟你以前的小說不太一樣。”
“滾你大爺的！”汪碩笑罵一聲，揮手和林爲民道別。
幾人閒聊的功夫，又有不少朋友來到天府酒家，都是汪碩和謝靖從小在大院裡長大的發小。
說是飯店，聽着卻像是人肉包子鋪，誰敢進啊？
林爲民跟大家不熟，吃好了飯便跟汪碩和謝靖告辭，汪碩送他出來，林爲民將一張大團結塞給他，汪碩卻堅持不收。
汪碩和謝靖兩人是合夥乾的飯店，倒騰電子錶那買賣他們也沒拉下。現在兩人分工合作，一個人看店，一個人就去羊城進貨，這麼交換着來，兩不耽誤。
“給我的感覺是小而精，明明是部長篇……”祝昌盛的臉上帶着幾分糾結。
林爲民沒有再堅持，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底褲賠光那天過來找我，我請你吃東來順！”
柳蔭拿着一本剛買回來的《鐘山》，扔到林爲民辦公桌上，“爲民同志，你這可是背叛G命了！”
飯店這會兒纔開門，招了一個四川廚子，兩個服務員，算上汪碩和謝靖，就這麼幾個人。
兩人鬥起嘴，剛纔略顯嚴肅的討論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
“縣”乃古“懸”字，高也；“令”，美也，“幹”，追求。是說舉着細小的釣竿釣繩，奔走於灌溉用的溝渠之間，只能釣到泥鰍之類的小魚，而想獲得大魚可就難了。
林爲民這時爽朗的笑起來，說道：“還是榮老師水平高，出口就是典故，又給我們上了一課。”
“伱這樣做生意哪行？你是開門做買賣，就算是親爹老子來了也得付錢，要不然底褲都得賠光。”
汪碩拼命的張羅着讓大家吃菜喝酒，活躍氣氛，今天開張頭一天，好歹也得忽悠來幾桌客人才行啊。
林爲民就是他今天能請來的最大咖，他把林爲民介紹給這幫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收穫了衆人的熱情追捧，汪碩忍不住有幾分得意。
因爲刊登了“林爲民最新長篇力作”這個噱頭，最新一期《鐘山》的銷量節節攀升，勢頭明顯比往期強出不少。
林爲民魔改了一番章藝謀的《有話好好說》，那部電影是九十年代的背景，林爲民改到了八十年代，情節也做了很大的改動，但內核沒有變化。
林爲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小說的本質？是什麼？”
“榮老師，這就是您多心了，我可是一片赤誠。”
“怎麼樣？”林爲民問道。
他是《當代》的編輯，爲了避嫌不可能在《當代》上發表作品，但《當代》歸屬國文社，還能讓他的作品肥水流到外人田嗎？
這時榮世輝放下手中的鋼筆，說道：“我不同意小姚的意見。”
林爲民沿着路兩旁尋摸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汪碩所說的天府酒家。
榮世輝笑道：“我怎麼聽你這話不像是誇獎我？”
放完了鞭炮，一羣人擠在飯店門口拍照留念，林爲民被汪碩安排到了最中間。
過了好半天，酒菜陸續上桌，汪碩和兩個服務員一直在傳菜，林爲民調侃道：“人家開個飯店，印個名片好歹都是經理，怎麼到你這兒直接改跑堂的了？”
論起對於小說的理解，姚淑芝拍馬也難及幹了一輩子編輯工作的榮世輝。
主編海笑誇獎道：“兆淮啊，你這次可算是給我們編輯部立了個大功。”
“您要謝還是謝林爲民吧。沒有他的靈感爆棚，把答應我的短篇硬生生寫成長篇，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成績。”
“哈哈，說的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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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