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狂的資本
Madam Song是中國人，叫宋淮桂，皮老頭所倚重的中方經理人。丈夫是保加利亞功勳藝術家、世界知名壁掛藝術家萬曼，中國的第一例涉外婚姻就是他們倆。
當初林爲民和小黑洋子在燕大校園裡鬧誤會之所以影響這麼大，也是因爲這夫妻倆在五十年代鬧的幺蛾子，那會兒宋淮桂和來中國留學的萬曼談戀愛，一度驚動了到最高層，最後是周老特批夫妻倆結婚。
宋淮桂聽到林爲民的名字，立刻熱情萬分。
聊了片刻，宋淮桂提出一起用餐的請求，林爲民笑了笑，帶着幾分疏離，說道：“不用了，我們坐在這裡就好了。”
宋淮桂被直接了當的拒絕也絲毫沒有不悅，她和劉曉慶兩人打了個招呼便去了別的位置。
繼續用餐，陶慧敏津津有味的聽着旁邊那桌男人科普着有關於馬克西姆的一切，似乎這餐廳的一草一木後面都能講出一段故事來。
聽到最後連林爲民都有些佩服這哥們兒了，你不當個作家都屈才了！
吃完了飯，林爲民擦了擦嘴，和陶慧敏靜靜的聽了一會兒鋼琴曲，便要結賬起身離開。
沒想到宋淮桂再次出現，“林老師能來我們餐廳真是讓我們這裡蓬蓽生輝，一起合個照，留個簽名怎麼樣？”
林爲民看了宋淮桂一眼，“不用了，我們來就是吃飯的。”
陶慧敏起身偷偷觀察了一下，被晾在那裡的宋淮桂臉上隱晦的閃過了幾分惱怒，但還算是有城府的剋制了下來。
這位宋經理的操作就更讓人迷惑了。
同時，她也爲自己剛纔的孟浪感到有些後悔。
“阿瑟·米勒？去年人藝演的那個《推銷員之死》就是他的作品吧？米國的劇作家？”
林爲民不由得樂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那個我知道，《楊白勞與黃世仁》。”宋淮桂說道。
劉曉慶露出女人八卦時特有的表情，“我們上春晚不是有節目審查組嗎？”
人都有慕強情緒，當宋淮桂自詡是馬克西姆西餐廳經理，服裝大亨皮爾·卡丹先生的左膀右臂時，她是以居高臨下的目光來看林爲民的，自然談不上什麼尊重。
說他崇洋媚外有點不合適，畢竟人家老闆就是老外，但骨子裡透着股倨傲倒是實打實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早知道應該謹慎一點纔對的，如果能交好這樣的一位人物，對於自己以後在國內的發展肯定會如虎添翼。
更可怕的是他只有二十幾歲，這種影響力就已經開始突破國籍的限制，要是再給他幾十年……
“然後呢？”宋淮桂問道。
說到底還是拿自己當人上人了，認爲誰都得配合她。
宋淮桂點了點頭，“知道，不是說稿費都有百萬米刀嗎？”
劉曉慶幽幽道：“人家有狂的資本啊！他的小說在米國和泥轟出版這事你知道吧？”
憑心而論，馬克西姆的菜品味道和環境確實很好，就是這個氛圍。
連續兩次被毫不留情的拒絕，饒是以宋淮桂的情商也感到有些尷尬。
劉曉慶一臉笑意，“碰鼻子了吧？”
劉曉慶說到這裡，臉上就差寫上“快問啊”幾個字。
劉曉慶搖搖頭，“據說是演出了，不過米國那邊的消息我們不瞭解。”
宋淮桂自詡見多識廣，但對於本土的話劇能在米國還是感到無比驚訝，這種驚訝比初聽林爲民的小說在米國出版時更甚，畢竟話劇這玩意它可比小說小衆多了。
宋淮桂不得不承認，人家確實有狂的資本。
學完了這幾句話，劉曉慶的表情放鬆下來，“你知不知道，那幫審查組的人可都是各部委的頭頭腦腦！”
“這位林老師也太狂了吧？”宋淮桂在熟人面前終於剋制不住心裡的情緒。
宋淮桂被她勾的心裡癢癢，很配合的問道：“他怎麼說的？”
“這有什麼的。伱都不知道，這位以前在春晚節目組的時候有多狂。”
“是啊，導演說話都沒有他們有力度。”劉曉慶感慨道。
“知道，師出名門呢！”宋淮桂的語氣帶着幾分陰陽怪氣。
“有這麼個老師，自己也爭氣，寫了那麼多好作品，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當代》這種級別刊物的副主編。所以你說說，人家有沒有狂的資本？”
劉曉慶對宋淮桂問道。
劉曉慶突然嚴肅起來，裝模作樣的學起來。
聽他這麼一說，陶慧敏回想了一下剛纔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好像還真有點這種感覺。
聽到這個答案，宋淮桂微微有些遺憾，彷彿聽故事沒有聽到結尾。
劉曉慶接着說道：“當時他給春晚節目組出了兩個小品，其中一個提到了‘三角債’的問題……”
“我們走吧。”林爲民回來後對陶慧敏說道。
這個年代剛開國門，國人對於老外們的秘製操作一向極爲寬容，反而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我們以後不去了！”
“審查組？”
小女友說道。
等兩人走了之後，她努力平復着心情，重新回到了劉曉慶那一桌。
“沒錯！米國最有名的劇作家之一，去年來燕京的時候就是他接待的。臨走的時候，人家把他的那部《觸不可及》要走了，說是要拿到米國百老匯去演出。”
“這人，這人也太狂了！”她乾巴巴的擠出一句話。
“來賺你錢，還得當大爺！”
老子是名人不假，可花錢來吃飯的，有義務跟你合照、簽名，替你們餐廳做宣傳？
“爲什麼？”土生土長的陶慧敏很難理解林爲民那顆後世靈魂的感受。
“各位領|導，我就想問問，三角|債這個問題存在不存在？我們晚會上的節目能不能談問題，還是隻需要歌功頌德就可以了？”
從馬克西姆出來，陶慧敏問林爲民，“我看你好像很不待見那位宋經理？”
“對，審查組會對每個節目進行審查，只要是有一點毛病，節目說弊就斃，誰求都不好使。”
“那不是掌握着生殺大權？”
宋淮桂被劉曉慶的話勾起了興趣，顧不得生氣，問道：“有多狂？”
陶慧敏擦了擦臉頰，朝四周看了看，還好是晚上，然後嬌媚的白了他一眼，“討厭！”
本想說幾句客套話，來緩解一下氣氛，不想林爲民把她晾在那裡，喊來服務生結了賬，林爲民又去跟劉曉慶打了個招呼。
這時劉曉慶說道：“他老師是萬先生你知道吧？”
宋淮桂想象着當時的場面，腦海中的畫面和剛剛發生的那一幕重合到一起。
“真是個立場堅定的小姑娘！”
可惜了。
“你以爲這就完了？”劉曉慶又賣起了關子。
“其實不光是米國和泥轟，還有香江，之前我在香江宣傳《火燒圓明園》，他的小說在《星島晚報》上連載，《星島晚報》是香江的大報之一。”
這年頭，國內的東西能登陸米國，那都算是爲國爭光的事。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按照這位林老師的脾氣，剛纔好像已經很剋制了。
“對，《楊白勞與黃世仁》。審查組當時看完了節目，就說不行，你知道這位當時怎麼說的嗎？”
宋淮桂心中滿是遺憾。
“也不光是不待見她，這個馬克西姆也不待見。”
可當她仔細的聽完劉曉慶的講述和分析，才猛然發現，林爲民在這個國家的影響力是遠超自己想象的。
“那演出了沒有？”
宋淮桂氣悶道：“你有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宋淮桂感嘆道：“那還挺厲害的！”
宋淮桂臉上寫滿了驚訝，“去米國演出？”
劉曉慶這才帶着笑容繼續問道：“阿瑟·米勒你知道嗎？”
這一眼，風情萬種。
林老師心頭盪漾，迫不及待的騎上車，車速提上來。
燕京城的晚風吹拂在人的臉上，空氣中帶着雨後的潮溼，溫暖、柔軟、溼潤，如同情人的愛意容納着他。
摩托車疾馳與空氣摩擦產生的氣流裹挾着身軀，讓人忍不住沉淪其中。
這風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