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不及多想什麼,身形一閃,向着道觀裡面,而身後的箭矢隨之如同雨點一般,“刷刷刷”地射了進來。因爲道觀有些破爛,所以有好幾支弓箭直接從他的身邊劃過,只差那麼一點點,他便被射中,但是好在他閃得極快。
只是,他這邊才閃過,下一波箭矢又飛快地到來了,幸好這道觀也不至於連一點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雖然知道危險,但是他卻並不急着走,而是堅決要尋找到夜晴安和蘇後傾,但是他在箭矢的追逐下,逛遍了整個道觀,都沒見找夜晴安和蘇後傾的影子,一點皮毛都沒見着!
被魏安騙了?夜離憂皺眉思考,卻覺得被騙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過多的思考,更多的箭矢再次朝他飛奔而來,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穿過了道觀,後面便是山林,不過他並不敢離開道觀,因爲他知道,這道觀四周都埋伏着魏安的人,他從道觀後方出去,不過是尋死。
思及此,他急切地尋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不過這個藏身的地方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尋到,一邊被箭矢追逐,一邊還要尋找藏身的地方,這種經歷可一點都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他感覺到夜晴安就在附近,但是……他卻望不見她在什麼地方。
他擔心她的安危、心疼她什麼也看不見,這種擔心與心疼糾纏在一起,簡直讓他痛不欲生,卻還要支撐下去。好在,很快他便發現了屋頂底下可藏身,只要他藏在橫樑上面,身子儘量貼着屋頂,便很少有箭矢能夠射到上面來。
選擇了這樣一個藏身地點之後,夜離憂便輕鬆了許多。
他不急着出去、不急着逃跑、不急着與魏安廝殺,一方面是相信夜晴安就在這附近,另外一方面他相信,沈瑟兒會很快派人前來。
而此時,外面的魏安在得知,夜晴安和蘇後傾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消息之後,整個人都有些亂了,就連計劃都被打亂了,他可沒有想到過,自己派來一路跟蹤夜晴安與蘇後傾的人會不知道蘇後傾和夜晴安去了哪裡。
據說他們也拷問過車伕,但是車伕被拷問死了的時候,依舊說不知道。
於是,魏安便着急了,這一着急,想要將夜離憂置於死地,他相信只要夜離憂死了,這天下就是他的了。如此急進的他可沒有想過,若是他真的殺了夜離憂,他便成了弒君的罪人,別說沈瑟兒不會放過他,天下百姓都不可能放過他!
但是現在的他,卻忽略了這些。因爲在他看來,沈瑟兒不過是一婦人而已,沒有了夜離憂的寵愛,她什麼也不是!
帶着這樣的想法,魏安對夜離憂的追殺可以說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只是可惜,他並不知道里面的夜離憂躲在什麼地方,而他也不可能冒險進去查看。
“你們帶幾個人進去!”在外面一直這樣貌似也不是辦法,終於他派了幾個人進去,只是那幾個人才走到門邊,便被裡面擲出來的弓箭給戳穿了咽喉。
於此時,魏安除了命令手下的人繼續放箭之外,竟然沒有其他的辦法可行!
望着不斷飛奔進去的箭矢,卻沒聽見夜離憂的任何一聲哀嚎,魏安有些心浮氣躁了,他來回踱了幾步路,心思百轉千回,終於,他眼前一亮,有了辦法……
“慶安公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原來你在這兒!”不多時,藏身房樑之上的夜離憂聽到外面的弓箭停了,然後魏安的聲音響起來了。
他的語氣帶着稍許的得意與挑釁。
道觀之中的夜離憂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你是因爲知道你父皇因爲你而身陷囹圄,所以才現身的麼?可真是孝順呢。”依然是魏安頗爲嘲諷的聲音。
但是夜離憂卻沒聽到夜晴安回答任何一句話。
“你不說話?是因爲擔心你父皇聽到你的聲音嗎?”魏安笑起來,“你還是說句話,讓你父皇知道你在外邊吧!否則他定然以爲我在欺騙你!”
隨着話音落下,夜離憂竟然聽到夜晴安回答:“枉你是朝廷重臣,居然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來。”
這的的確確是夜晴安的聲音,稚嫩中帶一點清脆,清脆中帶一點冷漠,冷漠中帶一點成熟,與一般小孩子有很大的不同。
魏安聞言,竟“哈哈”大笑起來。“我的卑鄙只對你們展現。既然你現在自投羅網,我便將你拿下了!來人將她拿下!”
聽到如此一聲,夜離憂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地掠身出去,然而,身子纔到門口,一支箭矢準確無誤地對準了他,這一次,拉弓的人是魏安。
這支箭矢帶着雷霆般的重量,奪人魂魄的肅殺之氣,每一寸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就連距離與目標都咬準了,他就是斷定夜離憂會從那個地方出來,因爲其他的地方都被堵死了,只剩下這一個狹小的出口。
所以,魏安的弓箭其實是在等待夜離憂撞上來,事實上他也撞上來了,這一支不是很大的箭矢,甚至能輕鬆被他握在手心裡的箭矢,在他眼前一點點放大,然後佔據他全部的瞳孔……裹挾着絕殺的氣息,夜離憂的身子彷彿被定在半空中,不能向前,不能後退,不能往左,無法偏右……
除了漸漸放大在眼前的箭矢之外,還有越來越遠的魏安嘴角的得意笑容,夜離憂透過他的笑容發現,這是一個陰謀,他的女兒夜晴安根本沒有出現,是有人模仿了她的聲音。
雖然隔了一段的距離,但是夜離憂彷彿能夠聽見他脣角彎起來時的細小聲音,是那樣的得意,是那樣的志在必得,甚至還帶着那麼一點挑釁!
不能死!絕對不會死!這兩種聲音一下子跳進夜離憂的腦海中,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死在魏安的手中。於是,他的眼眸犀利地眯了起來……
既然不能後退也不能向前,無法往左也不能偏右,那麼……
眼見弓箭就要沒入夜離憂的眉心,魏安覺得不管他再多麼強大,都難逃此劫了,但是千鈞一髮之際,他居然放棄了所有的掙扎,使得身體直直地往下墜去。
是的,往下!只有往下,也只能往下,才能躲過他的箭矢!
“咻”的一聲,夜離憂的身體便落地了,砸在地上雖然有點疼,但是卻不至於死在魏安的手中。
他一下子彈跳起來,亦彎起脣角,雲淡風輕地看向對面的魏安。
魏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夜離憂已經將手伸向他,作勢要掐住他的咽喉,而魏安見狀,瞳孔一縮,則快速地向後退去,此外,他的手下也在這個時候奔了上來,將他與夜離憂之間隔斷,如此夜離憂若想要殺他,便要先將眼前的手下全部殺死。
這些人對魏安除了衷心之外,都有着很好的身手,至少十個人能夠圍困夜離憂一刻鐘的時間,這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猶記得當年夜離憂與晏寒裳的那一戰,成就了他的戰神之名,在他一統天下之後,其他小國紛紛前來歸附,由此可見,夜離憂在這天下間算是傳奇人物,一般人哪裡敢打他的主意?怕是隻有這魏安如此膽大吧!
而此時,望着夜離憂被自己手下包圍的魏安,狠狠地皺起眉頭,細細地思索了一番之後,踏入了道觀之中。
夜離憂自然也瞥見了他的身影,眉頭亦是皺了一下,心中明瞭,他的女兒夜晴安的確是在道觀之內的,只是也許魏安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所以現在纔去尋找。
思及此,夜離憂的眉頭皺的更深,沒道理魏安不知道夜晴安在哪裡啊,他的人不是一直跟蹤着嗎?
夜離憂倒是想要追上去看情況,奈何一波又一波的侍衛殺過來,外圍還有一圈弓箭手,實在是叫他難以脫身。
而此時,地下室裡面,只有一支蠟燭在燃燒,蘇後傾蹲在角落裡,夜晴安蹲在他的身邊,身子挨着身子,聽着上面傳來的廝殺聲。
他們並不知道是誰在外面開戰了,所以便躲在此處,以確保自己不被涉及。
自從夜晴安醒來,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她睜開眼睛的瞬間,便看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和她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別,這裡光線陰暗,環境潮溼,甚至還能聞見血水的氣味,給她的印象實在不怎麼好。
然而,當她看到坐在她身邊的蘇後傾的時候,愣了一下,因爲他的雙眼上綁着很厚實的白紗,夜晴安的目光在地下室裡逡巡了一圈,也沒見着那個獻出眼睛給她的人,於是……
她內心一震,猛地抓住蘇後傾的手腕,“那個將眼睛獻給我的疼,不會就是你吧?”這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
未等蘇後傾回答,她便想到了他第一次說將眼睛給她時的情景,對,當時的他就是這樣說的,沒有想到……!
她怎麼會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蘇後傾呢?還有,白紗上還沾染了血跡,一定是他沒錯!
“你能看見了嗎?”此時,蘇後傾的確是什麼也看不見了,他的世界全部都是黑暗,在說話的時候,他擡起手,摸索般的摸向夜晴安,卻被夜晴安捉住了手。
夜晴安點點頭,“我能看見了,但是這個世界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很多東西我都不認識,我只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