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山的手伸在那裡好一會兒,寧語昕還是猶豫着,不肯把手伸給他,跟一個陌生人握手這種事,她做起來還是有些難度。
蘇長山見狀也沒有絲毫尷尬,只是很自然地放下了手。
“寧小姐,我知道這樣冒昧前來找你有些失禮,不過你真的不用懷疑我的身份,你可以從網上登陸一下我們集團的網站,上面有主要職員的職位和相片。”蘇長山很誠懇地說着,試圖打消她的戒備心理。
“呵呵,抱歉,蘇先生,我並沒有懷疑你身份的意思,雖然我是一個鋼琴教師,可我對於傳媒界不大瞭解,如果我說我沒有聽說過星耀集團的大名,您一定會笑我孤陋寡聞了,但事實上,我是真的沒有聽過。”寧語昕盡力維持着笑容說。
蘇長山頓時有些斯巴達了。
他還是頭一次跟這樣的藝人打交道,此時他甚至於開始懷疑老闆的決定是否正確,一個對於演藝界毫無常識的人,真的可以成爲一個優秀的演員?
雖然這位寧小姐看起來確實很有古典美人的潛質,但是看她待人接物方面,實在像是那種養在深閨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這樣的女孩子,適合金屋藏嬌,而不是去拍戲。
“是這樣的,寧小姐,我平時就受公司委託發掘一些有潛質的演藝人才,最近正好到灕水城度假旅遊,看到了你的比賽,我覺得你是一塊璞玉,很有演藝天分,所以想要請你考慮一下加盟我們星耀傳媒集團公司,我們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大集團公司,一旦簽約成了我們的藝人,發展空間是無限的,待遇方面,自然也是你意想不到的優厚。”蘇長山斟詞酌句說。
他是個經驗豐厚的老員工,自然明白如何跟新人談判,如果他直接告訴寧語昕說總裁委派他過來找她簽約,那麼她很有可能獅子大開口,直接要求高薪,所以他採取迂迴戰術,說自己度假期間遇到了她,想要挖掘她這個人才,那麼,以他一個助理的身份,對方不可能開出天價,這樣一旦對方同意簽約,他就可以爲公司節約一筆薪水。
“對不起,蘇先生,我從沒有拍過戲,也不大懂得拍戲這種事,我想我恐怕達不到你們公司的期望,不適合做你們公司的藝人。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去給學生上課去了。”寧語昕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當演員這種夢,每個女孩子年輕的時候都做過,但做夢歸做夢,寧語昕卻不可能把夢當成現實。
彈鋼琴是她從小的愛好,爲此她也花費了很多時間和心血去學習,所以作爲一名鋼琴教師,她還是有信心的,但是做演員,她完全是外行了,對於力所不能及的事,她從來都不會去奢望。
蘇長山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倒是真的高看她一眼了,一般的女孩子只要聽說能夠做演員,通常都會激動得找不到北,而她面對這樣*卻能毫不動心,由此可見,這個女孩子是有內涵的,不是那種膚淺的女孩。
拍戲這種事,一般人都以爲需要的美貌和機靈,其實內涵卻是第一要素,因爲人物的心理和性格的塑造,都是由內而外的。
“寧小姐,您先別急着拒絕。雖然聽起來拍戲方面你是外行,但其很多名演員都不是科班出身,矯揉造作的表演遠不如淳樸自然更能打動觀衆。我看好你,只要你願意簽約我們公司,將來公司會爲你專門定製學習計劃,相信你將來會有出色的表現,也會給我們公司帶來豐厚的回報。”蘇長山侃侃而談,他的聲音極富磁性,很有感染力,有種令人信服的能力。
“蘇先生,我真的不能答應你,否則將來你們公司的領導會因爲你的錯誤決定而否定你的辦事能力了。”寧語昕搖搖頭說。
“寧小姐,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無數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據我所知,你參加這次鋼琴比賽之前,只是這裡一家小小藝術中心的鋼琴教師,而且你只收了幾個學生,原因很簡單,沒有人相信你的琴技,但是你參加了這次鋼琴比賽獲獎之後呢,學生都趨之若鶩扎堆兒地來找你學琴,這是爲什麼呢?因爲你抓住了鋼琴比賽這個機會,並且通過你的努力向世人展示出了你的才華。
同樣的,如果你抓住了我爲你提供的這次機會,簽約了我們星耀集團公司,很可能未來國內影壇上會升起你這顆耀眼的新星。
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吧?簽約我們公司,你的底薪會在至少五十萬以上。
雖然我能看得出你不是一個物質女孩,但你卻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一旦有了高收入,你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還能夠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爲什麼不給自己一個騰飛的機會呢?”蘇長山的這一番話,徹底打動了寧語昕。
她想到之前媽媽活着的時候,心心念念地想要賣掉手中的老宅的產權,爲的不過是要給爸爸和弟弟一個無憂的未來;如果她有足夠的錢,就可以早早買下程家老宅,不讓柳惠麗把它裝修得面目全非。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有了錢,可以爲自己買一套房子,搬出哥哥給她的那套房子,到時候就可以擺脫哥哥的控制,做個獨立自主的人。
如果她跟這個星耀公司簽了約,她就可以離開灕水城,離開能夠時刻擾亂她生活的哥哥……
“你是說,年薪在五十萬以上?可以不用拍那種鏡頭麼?”寧語昕猶猶豫豫問。
“這個你儘管放心,我們公司拍的戲都是面向廣大觀衆的,會在各大影院和各個衛視播放的,不會有你擔心的那種違法的鏡頭出現的。”蘇長山說着,拿出一份提前擬好的合同遞給她。
寧語昕接過合同,還沒打開,就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寧海濤和樑一鳴一起走了進來。
比賽前那幾天寧語昕曾經帶着樑一鳴到寧海濤這裡借場地練琴,也算是熟悉了,加上這次姐姐能夠得第一名,合作者樑一鳴也算是功臣,所以他對樑一鳴自然很熱情。
剛纔在門口碰到他,就邀請他一起上樓喝鮮榨的豆漿。
蘇長山一見樑一鳴驚訝地說:“少,少……”
“少見多怪麼?我姐談合約,這麼大的事,我們這兩個做兄弟的,肯定要在場給把把關的,否則萬一是個坑,我姐不小心跳下去了,怎麼辦?”樑一鳴直接搶過話頭說,還趁人不備狠狠瞪了蘇長山一眼,那眼神中帶着濃濃的警告,嚇得蘇長山趕忙閉了嘴。
“寧小姐,合同我就先放這兒了,你仔細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增加的條款,我們可以再商量。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隨時聯繫我,我這個電話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的。”蘇長山遞過一張名片,急匆匆起身告辭了。
“蘇先生,我送送你。”樑一鳴站起身,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門。
寧語昕和寧海濤面面相覷,剛纔看樑一鳴對蘇長山說話的時候,格外地不客氣,可這會兒他倒主動送他出門了,怎麼看都有些古怪。
“姐,你說小樑該不會私下裡去跟蘇先生談合作的事了吧?畢竟這個蘇先生看起來來頭不小的樣子。”寧海濤很小人之心地說,他在社會上混了多年,見慣了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所以放人之心是比較重的。
“你想多了,海濤,小樑不是那種人,再說了他要是真有跟蘇先生合作的想法,肯定會當着我的面兒說的。”寧語昕搖搖頭,雖然跟寧海濤認識不久,但他們在演奏音樂的時候,所達到的那種默契,根本不是局外人所能夠理解的,那完全就是鍾子期和俞伯牙之間那種高山流水的感覺,這樣的知音即使是生死都可以託付給對方的,更何況是一些蠅頭小利?
寧海濤見姐姐還是一副對人毫無保留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也不再多說什麼。
樑一鳴一走出麻將館,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一把揪住蘇長山,把他拽到樓後面的一棵大樹下。
“你老實交代,對寧小姐打的什麼主意?”他揪住蘇長山的衣領惡狠狠地問。
“少爺,你鬆手,咳咳!我對寧小姐真的沒有惡意,這完全是老爺的意思。”
“我爸?他想幹嘛?你帶個話給他,如果他敢對我的朋友做什麼,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喊他一聲爸了。”樑一鳴激動地說。
“少爺,您誤會了,老爺是慧眼識英才,想要高薪簽約寧小姐成爲星耀的藝人,怕別的公司把人給籤走了,這才讓我先下手的。”
“哼,這倒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不過我警告你,如果寧小姐不願意加盟星耀,你就給我滾得遠遠的,不許給她半點壓力;如果她真的願意加盟星耀,你給我收起那套老殲巨猾,給她最好的待遇,否則我決不答應,明白麼?
別看你現在是我爸身邊的紅人,有一點你最好別忘了,我是樑棟唯一的繼承人,星耀遲早會交到我手裡的,如果你坑了我的朋友,哼哼!”樑一鳴冷冷地說。
蘇長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位少爺的手段他是早有領教的,寧願得罪老爺,他也不會得罪這位少爺的,他不但腦子靈光,性格也古怪陰冷,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見他這樣維護過一個人,想不到這位寧小姐還真有手段,不但能從一段視頻裡讓老爺對她另眼相看,就連這位難以相處的少爺也把她當成了寶。
“少爺您儘管放心,老爺早就交代過,要用高薪簽約寧小姐的,所以福利方面我是不會虧待她的。如果她是您的朋友就更好了,以後大家一起共事,會很方便的。”蘇長山笑着說。
原本他還想着盡力爲公司省錢,壓低點寧語昕的薪水,但是現在既然少爺都發話了,他自然也樂得拿樑家的錢充大方,橫豎將來整個星耀都是少爺的,別說是高薪了,只要少爺高興,哪怕把整個星耀送給這位寧小姐,他一個下屬也沒能力干涉。
“既然我爸看到了視頻,想必他人已經到灕水城了吧?”
“是的,老爺剛剛下榻迎客賓館,阿輝哥估計正滿世界打聽你的住處呢,不如少爺你跟我一起去賓館見見老爺?”
“我不想見他,你跟他說,我在灕水城還沒玩夠呢,等我玩夠了,自然就會離開。”樑一鳴說的很模糊,但蘇長山卻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的意思分明是說,就算他不想呆在灕水城了,也不一定會回家,他只是離開這裡,下一個目的地還未知。
“好,我會把話帶給老爺的。少爺保重,我先走了。”蘇長山知道自己勸不動這位少爺,也不多話,直接告辭了。
等蘇長山一離開,樑一鳴就回到了麻將館。
“姐,你究竟怎麼想的?”
“我心裡有點兒亂,想要到京城去發展,又怕自己做不好,將來讓蘇先生難做,讓星耀公司蒙受損失。”寧語昕有些擔憂道。
“姐,你要真的想去京城發展,跟星耀簽約倒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他們是一家大的集團公司,實力雄厚,發展空間比較廣闊。
如果你不喜歡錶演,我可以跟你一起開一個音樂培訓班,我免費給你當教員,就憑你和我現在的名頭,肯定不愁生源的。”
“一鳴,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
“我沒什麼想法,就想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跟性情相投的人在一起闖天下。”
“可你還這麼年輕,又這麼有才華,我覺得你應該有更好的發展。雖然我不該問你的私事,可我覺得你一個人離開家這麼久,你父母肯定會擔心的。”
“我沒有父母,是個孤兒。”
“那你以後就像海濤一樣,是我的親弟弟了,放心,我這個做姐姐的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再讓你風餐露宿了。”寧語昕十分心疼地說。
“謝謝姐,小弟以後就跟着你混了,你去哪裡,我就跟着你,替你保駕護航。”
“那可不行,我要讓你受最好的教育,將來有最好的發展。”
“姐,你這口氣怎麼像個老媽似的?”
“呸!你個熊孩子,這就嫌姐老了?姐今年才二十五!”
“我哪兒敢嫌姐老?姐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年輕最漂亮的姐,我的意思其實是說,你像個老媽一樣關心我。”樑一鳴趕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海濤,你得學着點兒,瞧我這個新弟弟,嘴巴多甜,就像抹了蜜似的,如果你要有他這本事,估計追女生肯定是手到擒來。”寧語昕打趣兒道。
“哎呦,姐,我哪兒有小樑弟弟的本事?就他這賣相,光是站在那兒不吭聲,就會有大把的小丫頭哭着喊着要往他懷裡撲呢,誰讓咱先天條件太差呢?”寧海濤忍不住也跟着開起玩笑來,三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寧語昕吃過早餐,去了藝術中心,樊雪雪和另外幾個學生已經等在那兒了,一見她來,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兒。
“寧老師,我們還以爲你今天又會請假呢,沒想到你能來。”樊雪雪笑米米說。
“如果不能來,我肯定會提前通知夏小姐的,好了,時間不等人,我們開始上課吧。”寧語昕衝着她們點頭微笑。
“對了,寧老師,夏小姐今天跟一個帥哥在一起呢,我看他們倆好像是一對兒呢,剛纔那帥哥一直都在她辦公室裡圍着她轉呢。”樊雪雪一臉八卦說。
“是麼?不過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現在我們要開始上課了。”寧語昕板着臉說,然後開始上課。
這一節課,寧語昕上得格外認真,想到如果打算簽約星耀公司,那麼今天可能就是最後一堂課了,心裡多少有些不捨。
這樣的情緒,自然帶進了琴聲中,幾個孩子聽着她的琴音,都覺得十分傷感。
“寧老師,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們了?你今天的琴聲裡都透着傷感。”樊雪雪有些難過地問。
“我有這麼明顯麼?你們都能夠聽得出我的琴音表達的意思了麼?”寧語昕又是驚訝,又是欣慰。
“當然。”幾個孩子異口同聲說。
“能夠聽出琴音,證明你們有了長進,彈琴首先要學的就是聽琴,只有學會了傾聽,才能夠用心靈去彈奏自己的心意。”寧語昕趁勢開導她們。
這些孩子都還很年輕,她們將來的藝術造詣很有可能會超過她,而她此刻想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所學的都教給她們,一點也不保留。
下了課,樊雪雪和孩子們依依不捨地跟她揮手道別。
回到辦公室,就夏小沫和一個清俊的青年正在辦公室聊天。
“語昕姐,你來得正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藝術中心的老闆齊有行先生。”夏小沫趕忙給她介紹。
“齊先生,您好!”寧語昕笑着打招呼。
“寧小姐,久聞大名,我一直在外地做別的業務,昨天剛回到灕水城,今天一來,就聽到夏小姐說了你的光輝事蹟了,我們這個小小的藝術中心,都沾了你的光了。”齊有行笑着說。
“齊先生言重了,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咱們藝術中心給了我一個棲身之地,現在我不過是得了一個獎勵而已,我能有今天,都要感謝藝術中心的幫助呢。”寧語昕誠心誠意說。
齊有行跟她寒暄了幾句之後,表示他還有其他的業務需要處理,就先離開了。
“對了,語昕姐,剛纔聽海濤說,你打算跟星耀傳媒簽約,如果這樣的話,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們去京城發展了?”夏小沫問。
“還沒有定下來,我正在考慮中呢。”寧語昕說。
“說實話,如果真的能跟星耀簽約,的確是一件好事,我也很爲你感到高興呢。不過,語昕姐,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真的要去京城發展,應該需要一個私人助理,你願意我來做你的助理麼?”夏小沫滿臉期盼問。
“你爲什麼想去京城呢?”寧語昕有些驚訝地說。
“其實是因爲他啦,我們好了幾年了,他大部分的業務都在京城,所以很少有機會來灕水城,如果你去京城發展的話,我想跟你一起去,相互有個照應,最重要的是,也可以跟他在一起。”
“原來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啊?眼光不錯嘛,小夥子一看就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行了別打趣兒我了,你先說答不答應我剛纔的提議吧?”夏小沫嬌嗔道。
“如果我真的決定簽約,自然是會答應你了,有你在我身邊,我肯定會事事省心的,這麼好的事我求都求不來呢,怎麼可能不答應呢”寧語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夏小沫心裡頓時一輕,好像是卸下了一個包袱。
寧語昕繼續去上課了,夏小沫提起電話。
“程先生,我已經試探過她了,她雖然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但估計是八九不離十了,不過好處是,她答應了讓我跟着她做她的助理。”
“很好,你要一直跟着她,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您放心好了,這是我們合約的條款,我可定會尊守的,而且我也會保證她的安全。”夏小沫極爲認真地回答。
“很好,待會兒我會讓會計給你轉過去這月的費用,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