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潤睜開眼睛,才發現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
他還是躺牀上不想動,頭實在太痛了。
看了一下手機,時間不早了。
他起身想通知人來接自己,卻看見了牀上那顯眼的顏色。
他也呆住了。
果然還是自己昨晚太沖動,可是她又表現的那麼熟,彷彿兩人認識一樣。
他下了牀準備先洗漱一下,看見地下有一張小紙片。
上面寫着明明白白。
原來那個女孩叫週末。
...
週末打了車急急忙忙往店裡趕。
同事吳曉敏看着姍姍來遲的她,嘆了口氣,“末末,你今天怎麼這麼晚...”
她趕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你知道的,王...王倩倩,我好朋友,我昨天,替她,救場去了,就,順便在...那邊住了一晚上。”
“得了吧,好朋友,”吳曉敏白了她一眼,打開手機鏡子,“也沒有看見她聯繫你幾次,你就是太好心,說是救場,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去替她收拾垃圾了,身上酒味又大,衣服還髒的,頭髮,亂糟糟的。”
吳曉敏也是這裡的店員,但是平時一向都很照顧週末,但是週末太一根筋,她不得不處處在旁邊提點她。
週末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來上班這麼久還是分析得很透徹的。
一根筋的人是怎麼的呢?也許她所有的美好的情感都賦予在她所認爲的死理上了,人世間的一切美好她兩眼不見充耳不聞,這時,她的視野是狹窄的,她的內在只在單一層面生長,在這個寂靜而又奇異的世界自我永恆。
在這個世界裡,只有她和她的死理存在,其餘的事物都是外在。有時感受到疲憊勞累,這時會向她的美好願望求援,尋求心理支持,偶爾,她也會懷疑自己的人生,但是現實的不理解又讓她退縮在自己的世界裡。
週末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雖然平時就不注重打扮,但是今天的狀態完全不能用樸素形容自己,完全就是邋遢。
她已經腦補到自己打車急匆匆對司機說快點看司機看她的眼神了。
“那我這...”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
“今天也不忙,我代你向店長請假就好了,你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吧。”吳曉敏笑着說。
“嗯,那謝謝你了!”
哎,這算什麼事啊?
怎麼週末遇上了。
萬幸自己早上沒有和那個男人對視上,不然她一定急火攻心,直接戳掉他的眼睛。
回到家,她急忙洗了個澡,換了個衣服,躺牀上歇着,太累了。
洗澡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紅了眼。
她不知道別人的世界,但是他很清楚熟悉自己的世界,她的情感往往只給予自己,現實中的感動和美好 ,往往引起不了她的重視,週末的情感只在自己的世界裡左右奔突。
週末有時也會壓抑得不得不向外界求援,偶爾也有人關注她並向她伸出援手,但旋即她發現,別人的幫助並不能達到令她滿意的高度,她又一次失望,並更深的退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在這一過程中,她更深的理解她的死理是正確的,並加深對這種理解的深信不疑。
一整日,她都躲在家裡,不曾出去。
那件事之後,她辭去了公司工作,渾渾噩噩,她的媽媽只好拜託在手機店的她姑姑給她一個工作,可以工資不高,讓她有點事情做。
如今呢?算怎麼回事。
她一遍一遍聽着那首純音樂,驚鴻,只有她自己知道當時那件事的衝擊,即使過去兩年自己好像也沒有好。
“喂?”
“週末呀,是姑姑啦,我和你說,我發現一個不錯的小夥子,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他說明天安排你們見一面,他答應了呢,問他家庭狀況,好像是有幾個錢,你媽媽最近老叫我留意,你可不要辜負我的苦心呀!”
她的眼裡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嗯,好的,知道了。”
無論是誰,都不重要,不重要了。
前段時間還在抗拒的她,現在已經投降了。
拿出兩年前她那件買了都沒穿一次的衣服,雖然舊了但是不至於過時,又應她們要求給自己簡簡單單上了個妝。
很不錯,你很好,很不錯,我們可以試着交往...
她心裡一直在重複練習這個。
男方真的奇怪,把地址選在一個森林公園裡。
公園的門口被參天古木覆蓋,一種幽靜神秘之感。
公園裡人不少,她也不知道人在哪裡,從始至終她早知道時間地點,人叫什麼多大電話號碼多少她。一概不知。
遠遠就看見一個身形修長,皮膚白皙的男子在前面手指不停比劃,講的慷慨激昂。
有一個小男孩在他的旁邊,認真聽着。
她在他的背後,好奇得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傳說啊,這裡住着一對老公公老婆婆,他們過得很幸福,但是他們沒有孩子,聽說山上有一種草藥,有一天呢,老公公上山去,被一個漂亮的女子給關進了山洞,給他吃的就是不放他出去。女子還把消息告訴了老婆婆,老婆婆不信呀,就往山上趕,腳磨破了,淚流盡了,她死了,變成了阿婆石,立在了阿公頂上。而老公公變成了旁邊的一棵樹,永遠守護着她。現在的情侶呢,只要到那邊坐坐,說說心裡話,就能幸福美滿,百年好合。”男子講得十分激動。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好厲害呀。”小男孩驚歎道。
“這個...”男子遲疑片刻,這個附近人都知道啊,而且公園牌子上也有介紹,只不過小孩子可能不知道罷了。
小男孩笑嘻嘻地看着他,“我知道了,因爲她是你女朋友對嗎?”
男子扭過身,看見週末就站在他背後,聽着他剛剛的講解,尷尬了。
週末也吃了一驚,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程潤。
“好巧,你也來這裡,怎麼這麼有空,我先走了。”她心跳的有點快,轉身就跑。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
偏偏那一夜,和他。
她越跑越遠,完全聽不見背後的程潤說了什麼。
她自認爲自己智商在線,待人接物上,也表現的滴水不漏,除了親近的人知道她的心理狀態,任何一個旁人都覺得她十分出色,即使打扮樸素也覺得像顆金子。
只不過這件事情上面,她顯得,有那麼一絲害怕。
看見他的臉那一瞬間想到了那夜的罪惡。
“喂,姑姑。那個,我現在還沒有看見他,改日再聊,我好像看見一個昔日的仇人,我還是先走了,幫我和他說一聲。”她一邊發語音一邊低頭走,直到前面突然一雙鞋,一雙腳,一對細長的大腿映入她的眼簾。
該死,躲也躲不掉。
“你就要回去了嗎?”程潤突然走上前。
她有點臉色發燙:“對啊。”
不得不說,他的琉璃色眼睛真的很好看,濃密的睫毛撲朔着,吃慣山珍海味的他皮膚更是養的極爲白嫩。
“這麼說,你不願意和我聊聊天?”他語氣緩和,似乎聽上去還有點,溫柔?
“這位程...”
“程潤。”
她攥緊手心,咬着牙,“程...少爺呀,你不忙嗎,我可是挺忙的,小百姓你懂得,我要回去賺錢養家了...”她擠出一個虛僞不行的笑容。
對面的人發出低沉的聲音:“我其實有話和你說,那一天,我——”
她瞪大眼睛,“打住打住。你說什麼呀,我不認識你呀,你是誰呀?”
她實在腦子運轉不過來,裝聾作啞假裝不知的演技實在太拙劣,一時半會不知道說啥,只是想轉移話題免得尷尬。
“不認識我嗎,可是你剛剛還對我說好巧。”
她扶了扶自己後腦勺,四處打轉了一下,“我這個人喜歡隨便搭訕的,看見人就喜歡打個招呼。”
她豁出去了,走到十幾米遠的地方對一對情侶笑嘻嘻說:“你們好哦,也來這邊玩呀!”
“老公她神經病吧。”女子摟着她丈夫的腰急匆匆離開。
她打招呼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就這麼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
完了他肯定在看笑話了。
她轉身看着黑色休閒服的男子,擺擺手,“很不湊巧呢,這對情侶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週末就不是演諧星的料,她以爲自己面面俱到,旁人眼裡不過是漏洞百出。
程潤倒沒有覺得有什麼滑稽的地方,他眯着眼重複道,“那一夜,我,我也是喝了酒,不至於醉倒,我那個時候還有點意識,我,我很抱歉,那個,我知道...我,我會對你負責,或者你要什麼,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好久好久她耳邊沒有聽見如此掏心掏肺的男子的聲音了。
但是週末看着他就開始臉紅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慌了思緒。
難道是?荷爾蒙的緣故?
週末低着頭走在他旁邊,兩個人走着走着也沒意識到正在往高處走。
“那個,沒關係啊,我們是成年人,哈哈哈,不在意,我一點都不在意的,這種時候,霸道總裁都要來給純情少女送支票嗎?哈哈哈。”
她就是笑着說說,但是總感覺自己說出來的話味道變了。
果然是慌了心緒。
“你...你不要傷心。”他卡着半天說不出話來。
傷心?
這個霸道總裁怎麼有點憨憨的?
她感覺自己手臂雞皮疙瘩起來了:“你別對我這樣,怪奇怪的。”
樹影婆娑,隨着微風擺動,早上的天氣格外好,地上投射出兩人並排行進的影子。
“我,其實那天晚上,我聽見你的歌聲,讓我想起了一位朋友。”
她心裡一樂:“噢?好巧,我剛剛向你打招呼,也是看見你像我一位朋友。”
她明明是陳述事實,可是語氣說出來就又變了味道,就覺得在生他的氣。
“不是不是...我...算了算了...就這樣吧,我現在忙着呢,我姑姑給我介紹個相親對象呢,我現在要去找他。”她岔開話題想走。
“你,你就這麼着急找個人嗎?”
什麼鬼問題?她想結束這場尷尬的對話。
“對啊對啊,管他長得咋樣呢,等下看見他我給你看看,反正我談定了,你別來煩我了。”她得意地想撇開兩人的關係,更是明示他不要再提那件事情,就當一場夢吧。
她激動地打開手機,點開剛剛姑姑發的微信。
“啥仇人啊?那個程潤應該在附近的,你先看一看,對不對眼,我電話號碼還沒有給你。”
語音下面是一串號碼。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程潤。
程潤看着她,繃了半天的臉快撐不住了。
不可能!說不定同名同姓呢,和那個人只是偶遇。
她撥通了電話號碼,程潤舉着手機給她晃了晃,有種小人得志的樣子。
“啥,你是我相親對象?”她瞪大雙眼,一下子氣急敗壞,“你神經病吧,閒到發黴了嗎?找我?我怎麼樣也就是個小店員,你腦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