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底線?夏陽一直都沒有休息嗎?是在等他處理私務的結果嗎??
戴敘恆且喜且悲,略作調整後接聽起來。?
“戴敘恆,你今天還過來嗎?”韓夏陽溫和的聲音真有如天使之音,讓人心生安定。戴敘恆難抑心中悲喜交替的情懷,險些放聲大哭,實不敢讓夏陽擔心而強忍,低聲說:“夏陽,我今天不能去陪你了,你先找誰陪着吧。”?
“嗯,放心吧,有秋思陪着我。你在哭嗎?”韓夏陽何等敏感,聽出了戴敘恆聲音中壓抑、暗沉的泣音,便調侃道:“就算被父親罵了,也不應該哭吧。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夏陽。”被安慰了,戴敘恆反而更想哭。?
“好吧,今天就不吵你了。哭完了就好好睡一覺,明天別讓我看到兩隻桃子眼。再見。”韓夏陽沒再多話,主動掛了電話。?
戴敘恆咬脣痛哭。?
夏陽,你不要太溫柔,你的溫柔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罪犯。?
大哥說得沒錯,是我玷污了你。以愛爲藉口,對你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惡。?
夏陽,我不要再傷害你了。?
時機正好,我還來得及彌補我對你犯下的罪。?
“我得留下來陪你是嗎?”韓秋思撇脣不屑地說,“戴大叔這是退縮了嗎?他屬烏龜的?一點挫折就縮頭了,這個大叔也真是不可靠啊。”?
韓夏陽笑道:“你的直覺有時候真的很恐怖。今天就辛苦你了,暫時跟你的獵物們分開一個晚上吧,明日再去追逐你的獵物時想必會有小別勝新婚之感。”?
韓秋思毫無推諉之意,起身開始做應做看護工作,一邊說:“也是時候要體現一下我的兄弟愛了。戴大叔每天都陪你做了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聊天、散步、看電影,什麼事都可以做。”韓夏陽懶散地說,“比起那些娛樂,我現在更需要睡覺。”?
聽出語病,韓秋思擠眉弄眼地調笑道:“睡覺?有——做曖嗎?”?
“你覺得我現在的身體能承受那種刺激嗎?”韓夏陽怒極而笑,毫不留情地指責:“誰會象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期?”?
韓秋思沒有在意他二哥的調侃,倒是擔心地問:“二哥,戴大叔要是這個時候退縮了,你怎麼辦?這麼不討人喜歡的大叔,二哥你準備接納他嗎?”?
“接納不接納要看我以後的心情來決定。只說現在,這些煩心事可是他挑起來的,他要敢丟下這一屁股爛帳逃了,我不會輕饒了他!”?
二哥這說得可是輕描淡寫,語氣神態一如平常,但這纔是二哥真正的風格:憤怒之火被冰冷的笑容凍結在一個疆界裡,暴發時毀天滅地。?
韓家二少爺這麼多年苦心經營出來了一個完美紳士的名聲,讓人誤會了他是個沒什麼威脅性的人,但實際上,他們家二少爺真不是什麼紳士。?
二哥是什麼人?韓氏真正的暴君!可怕的是,這個暴君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殘暴。?
這個暴君要是對一件玩具、一個人沒有興趣,那是多看一眼都嫌浪費時間。也因爲想要的東西都太容易到手了,也輕易就獲得了無數人對他的仰慕,所以無論人有多美好,東西有多珍貴,暴君也沒有一點點好好珍惜的心思。可是,一旦暴君做下了一輩子都不更改的決定,那無論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都不會輕易放手,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覬覦他的所有物。?
不給任何人爭搶的機會,除非暴君自己放手。?
暴君殘暴在他早已認定了這輩子要獨佔的人、物和情感,也因此決定了他這一輩子只能做幾件事。保護與家人親密無間的親情,好好堅守與自己認同的朋友們的友情,現在再加上讓他追隨至失態的愛情,暴君都會做到滴水不漏,能強烈到把人逼瘋的地步。?
自家人倒是能忍受這個暴君殘暴的體貼,不能認同暴君獨特感情觀的人也不能成爲他的朋友,至於情人——蔡暢小姐沒有被二哥接納吧,所以不算是二哥的情人——情人能不能接受二哥近乎蠻不講理的佔有慾??
戴大叔,真不知是該同情你呢,還是該祝福你,我家二哥的愛情觀如此強烈,想要完完全全地佔有一個人,這還是頭次呢。實在不能確定我家二哥是會溫柔地撫慰你的身心,還是暴戾地摧殘你的精神以及柔體??
估且就先來同情你一下吧,戴大叔。?
“二哥,對那個叫烏青藤的男人,你又是什麼心情?”韓秋思似乎是想理清韓夏陽的感情糾葛,好奇地問。?
韓夏陽真誠無僞地回答:“我非常欣賞的攝影師。”?
“啊,真是悲慘。”韓秋思嘆道,“他都說了那麼了不得的誓言了,你還只當他是個無關緊要的藝術家。可憐的人。我倒覺得他比戴大叔要可愛得多。”?
韓夏陽瞪眼道:“你這是慫恿你二哥我心安理得地幹那左右逢緣的齷齪事嗎?”?
“有什麼不可以?你很可愛啊。再說,戀愛戀愛,當然是越安全越好,越幸福越好,對不對?與其愛一個讓自己整天以淚洗面的人,還不如被愛自己的人寵愛。”韓秋思自有他的戀愛理論,“我還覺得,就算你腳踏兩隻船,他們恐怕也會因爲你關注了他們而高興呢,總比他們耗盡心力都不能博你一笑來得有價值……”?
韓夏陽當即叱止了韓秋思的歪理:“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感情觀!讓大哥聽到,非揍你不可。”?
韓秋思嘻皮笑臉地討乖:“我怎麼敢在大哥面前說這種話?只是因爲太無聊了纔跟二哥探討一下感情觀嘛。二哥的性格還真是從內到外都保持高度一致,太一本正經了。”?
韓夏陽還待訓他幾句,門外傳來三聲響,獲准後進來一名安保人員,通稟道:“蔡暢小姐一定要見二少爺。”?
韓夏陽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但還是讓安保人員去通知蔡暢進病房來。?
優美的淑女被某種慘淡的陰影控制了,玉顏不展,雙眸含悲。?
“二哥,我先去買點東西,呆會過來。”韓秋思明知蔡暢是有話要跟他二哥說,便找了個藉口從容離去。?
蔡暢再難抑制多日來的焦慮,撲到了韓夏陽身邊,先一把握住了韓夏陽的手,急切地問:“夏陽,你真的沒什麼大問題了嗎?”?
蔡暢的擔憂、悲傷自然都沒有作假,美目中含淚,楚楚動人,憂怨地說:“我一得知你住院的消息就趕到醫院來了,可是,韓大哥不准我見你,怕妨礙了你的治療。夏陽,我好擔心你。”?
“請不要擔心。我的身體正在恢復中,也沒有更嚴重的病變,過了觀察期就能回本家了。”韓夏陽溫柔安慰蔡暢。沒有更憐憫蔡暢的心情,不過是他的教養如此罷了,即使斷了情侶關係,也不必非得形如陌路,也還有一種最基本的紳士對淑女的禮儀必須遵守。?
“會在本家休養一段時間嗎?我能去本家看你嗎?”蔡暢擡起淚眼期待地問。?
“小暢。”韓夏陽嘆了一口氣說,“你不要勉強自己。你生日那天,我說的話都是我的最終決定。一定也有比我更適合你的紳士,去好好地找找吧,不要因爲我而荒廢了你的人生和幸福。”?
蔡暢哭了,盯着韓夏陽,眼淚象透明水晶一樣晶瑩地掛在白玉無瑕的臉盤上,悽美動人,聲音更是悽婉:“夏陽,我愛的人只有你啊!我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男人了。”?
狹隘至此的愛情觀,真是癡傻得讓人無法悲憫的女人。?
“小暢,對不起,不得不傷害你。”?
委婉的用詞,絕然的態度。?
韓夏陽的乾脆讓蔡暢肝腸寸斷,泣聲問:“不僅僅是隻有我,其他女人你都不會愛,是嗎?因爲你真的是個同性戀,是這樣嗎?”?
韓夏陽並不辯駁,形同默認。?
“我不相信!”蔡暢自己先承受不住那種壓力,想要竭力否認,多年溫婉動人的形象此時全然不屑再維持,慟哭加歇斯底里地吼着,“你一定是爲了讓我死心才讓人這樣誤會的!夏陽,我跟你在一起五年了,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一直都是個正常的男人,跟你在一起,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寵愛和尊重,你是愛我的!”?
若是真有一點愛,此時也不會如此難堪。?
沒有愛,他也能寵愛一位淑女,就象他寵愛烏小珊一樣。?
韓夏陽心中大哀,怕蔡暢一時承受不住這重壓而崩潰了,倒是他犯了一樁重罪。不得已,韓夏陽溫言相勸:“小暢,冷靜一點吧……”?
“夏陽,跟我結婚吧。”蔡暢真出現了韓夏陽擔心的那種崩潰之態,眼淚長流,卻咧着嘴笑了起來,那是沒意義的笑容,空洞得怵人,“夏陽,不要再讓那些沒有職業操守的媒體胡亂猜測你的道德品格!你是一個完美的紳士啊,怎麼可以讓人那樣誹謗你?夏陽,跟我結婚吧。跟我結婚,那些猜測就會全部消失,你就可以要那些誹謗你的人向你道歉。”?
蔡暢的情形已是如此讓人擔心,韓夏陽卻不想哄騙蔡暢,哪怕只是安撫好蔡暢這一時的情緒讓自己擺脫此時難堪的困境,他也不肯:因同情而贈予的希望,更加殘酷。?
要激醒蔡暢,韓夏陽不得不冷酷起來,說:“因爲是事實,所以我並沒有在意。”?
他在意的是那些敢拿着這樣的事實隨意踐踏他底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