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靈悅點頭,“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先看到淮北城裡的人才能開方子。”
喬之清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配出解藥需要一段時間,如果這段時間之內太子的人來了怎麼辦?”
上官靈悅一驚,喬之清皺眉看着她,“要不要先去通知他們,不要讓他們進入淮北城?”
上官靈悅抿脣,思考了一會兒,搖頭,“他們現在還在鎮江觀火對峙,我現在去就有些幫軍之嫌,更何況太子也不會相信的話,因爲我的幾句話就止步不前。”
“你的意思是?”
“等一等吧,等淮北城內的情況好一些,等太子的人馬更近一些,他們也好了解自己的情況。”
喬之清輕笑,“你這就不是幫軍了?你明明偏向蕭天穹的,把太子引過來,退路都沒了,蕭天穹手到擒來。
要是今日太子換成了蕭天穹,你還能這麼坐得住?我看你早就飛奔過去了吧。”
這番話聽起來極其彆扭,上官靈悅有些不解,看着他,“我哪裡得罪你了嗎?你幹嘛老是說話陰陽怪氣的,還故意針對我?”
喬之清一愣,“我什麼時候針對過你了?我連幾句話都不能說了嗎?”
“咳咳……”管家在一旁咳了咳,看着兩個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要想辦法進到淮北城去。”
喬之清冷靜下來,沒有轉頭看她,上官靈氣切了一聲,也轉過頭去。
真是個陰晴不晴的大少爺,這麼多天相處下來,上官靈悅多少也摸清楚了情況,並沒有放在心上。
最後決定,由管家留在這裡,照應裡外,上官靈悅和喬之清帶着囡囡一起進城。
他們下午收拾了行裝悄悄地離開了,沒有驚動其他人,如果要傳信出去,就在淮北後山放一盞孔明燈,孔明燈裡面有夾層,裡面寫上書信,就是他們傳消息的方式。
上官靈悅對此並不感到意外,雖然麻煩了些,可是至少能與外界聯繫就好。
雖然是輕裝簡行,可是還是帶着一馬車的草藥,對於數十萬百姓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城門進不去,他們去了後山
,繞了個大遠,在傍晚才踏進淮北城的土地上。
一到這裡,就感覺瀰漫着一種死亡的氣息,能夠隨時將你吞噬。
喬之清打了一個哆嗦,自己環抱着身體,“這什麼鬼地方啊,上次來不是這樣的啊……”
上官靈悅心裡也有點發虛,一隻手還要牽着囡囡,她沒話找話,“你上次來是什麼樣?”
“上次我進城那是受到了夾道歡迎啊,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給我送花,場面熱烈急切。”他趕着馬車,噠噠的馬蹄聲在黑夜中響起來,伴隨着馬車上的風鈴,呼啦啦的帶起了一陣風,更顯得陰森恐怖。
囡囡憋着嘴也不笑了,他流口水的毛病也已經快好了,嘴巴閉的緊緊的,有些害怕的窩在上官靈悅的懷裡。
喬之清趕着馬車終於上了大路,可是情景還不如想象的還要慘烈。
路上不少人橫七豎八的躺在旁邊,衣服還是好的,不算是饑民那樣的衣衫襤褸,只是面容枯瘦黑瘦黑瘦的,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眉毛上籠罩着黑暈,早就沒有了生機和意識。
一幅幅病態的屍體橫陳在路上,馬車時不時的就會壓過去幾個,他們不能停下車,這裡還不是要停下的地方,這裡的人已經死了很久了,看來官府的人還沒來得及收拾這裡的屍首。
這些人在這裡估計是要越過前面他們來過的山跑出去,可是還沒等跑出去,體力不支,就被病痛活活的折磨死了。
囡囡拉着上官靈悅的手所在車廂裡面,上官靈悅拿出帕子遞給外面的喬之清,“圍在臉上吧。”
“我都說了是百毒不侵。”
“這瘟疫來歷複雜,並不像尋常的瘟疫,氣勢洶洶,我擔心比尋常的還要厲害上幾倍,你還是帶着吧,以防萬一,我這帕子是用專門的藥水浸泡過的,你在外面趕車,可別不小心得了瘟疫,到時候我就扔下你了啊!!……”
喬之清嘖了一聲,拿過帕子,“沒良心的女人,這麼狠心吶。"
上官靈悅笑了笑,再次進去,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味道,就連翠綠的樹和草,也綠的沒有生氣。
天色昏暗的看不清楚,馬車前面的兩盞紅燈籠便顯得格外的矚目。
過了約小半個時辰,喬之清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我們要進城了,你準備好了啊!!……”
上官靈悅心裡一動,“慢點走着,我想看看外面的情況。”
“就你的事情多。”這麼說着,喬之清還是把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上官靈悅哄着囡囡睡着了,她出去和喬之清坐在一起,一人一邊,喬之清趕着馬車,臉色凝重,目光漆黑幽深。
上官靈悅原本積極地心態也一下子低迷下去,不知道要怎麼形容眼前看到的,比刀山火海更加震撼人心的,就是眼前的生離死別。
一個個人抱着孩子或者是妻子丈夫,等待着死者的離別,他們的眼裡沒有生機,沒有希望,沒有任何火焰和光芒,有的只是即將到來的絕望。
那些小孩子氣息微弱地躺在地上或者別人的腿上,他們就在大街上,等着人來。
還有些大門緊閉,死氣沉沉的街上沒有半分人氣,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鳴叫嘶喊,沒有人有多餘的力氣。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燃燒艾草和薄荷的味道,還有刺鼻的煙火味兒。
到處都是燃燒後火焰的紅火苗,還有一股生石灰的味兒。
上官靈悅低垂着臉,“看來,這裡的大夫和藥鋪真的已經傾囊相授了,連生石灰都拿出來了,連一味藥都沒了啊!!……”
喬之清輕笑,“別的不知道,只是這淮北城的喬家藥鋪,絕對不會私藏一兩藥。”
沒過一會兒,馬車停了,喬之清跳下車,“到了啊!!……”
上官靈悅看着面前大開的門,門匾上寫着“喬醫”二字,已經代表了一種規制和榮譽。
大門四開,代表着來者不拒。
而不是在這個時候關門謝客,這是醫德。
喬之清轉過身把囡囡扛了下來,扛在肩上,拍了拍他,“囡囡不要怕,哥哥帶你睡覺去。”
囡囡嘟囔了兩聲再沒說話,沉沉的睡過去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還愣在那裡的上官靈悅,“走啊,愣着做什麼?”
上官靈悅哦了一聲,連忙跟上去。
醫館裡面沒多少人,只有躺在桌子椅子上的幾個四五歲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