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夢魘的原點

在一個暴雨傾盆,狂風肆虐的深夜,一棟古老的豪華大宅,一輛汽車疾馳而來,滑過泥濘的道路,停在了豪宅門前。

車上跳下來一羣人,個個表情冷酷、陰鬱,其中一名男子懷抱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隨後一行人進入豪宅,緊鎖大門,一片刺耳的慘嚎劃破呼嘯的雨夜……

我感到好冷、好痛苦,肌膚猶如被刀割劍剜……

——我做了一個夢。

“白藍,不要害怕。”耳邊傳來甜美的低語聲,“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感覺身體忽然被什麼溫潤馨香的東西給包裹了起來。

寒冷和刺痛消失了,隨之迎來的是舒適和愜意,我像是被這種感覺吸入似地,逐漸甦醒過來……

“白藍,在車裡睡得還好嗎?”

“嗯?”

我費力地睜開眼,哇啊啊啊!

“唐月,你、你在幹什麼——”

“哦。我剛纔看你在車上睡着了,所以擔心你受涼,就抱着你咯。”

我簡直不能相信!我、我現在居然躺在唐月的懷裡!

這、這可是零距離接觸啊。

這距離近得連、連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唐月真的好美啊!不,簡直美到有些非人類了……他的皮膚雪白而晶瑩,宛若沁着一層鑽石的粉塵。頭髮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細,黑亮而厚密,猶若一捧輕紗,一道雲霧。

……還有這幽蘭的馨香……他、他真的是男人麼……

完了!我的鼻血……噗!

“怎麼了,白藍。你的心跳好快,是作噩夢了麼。”

差不多吧,我感覺眼前就是一場噩夢!!!

“啊,唐月……你、你差不多可以鬆開我了吧……”

“嗯,”唐月鬆開手臂,看向車外,“我們快到學校了,該準備下車吧。今天下午第一節課是英語,對麼。”

“是、是的……”

我一邊回答,一邊捂着胸口,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下車後,我和唐月仍舊並肩走在一起,朝着教室走去。沿途經過食堂、圖書館、操場時,我發現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唐月發呆。因爲,我身旁的朋友真的是太耀眼,太高貴了!

上課的時候,我也有膽量站起來回答問題了。現在,我要勇敢地挑戰我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我要讓自己變得堅韌,變得強大……

“白藍,你今天下午精神真不錯啊。”唐月微笑着說。

“嗯?真的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來,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

唐月一邊說,一邊從書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大飯盒。

“這是什麼啊?”

“因爲,我看你中午在我家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所以,我就吩咐廚師特別給你做了盒飯。你快嚐嚐看,合不合你口味。”

“……”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會這樣關心我……

“怎麼了,白藍。幹嘛這幅表情……”

“沒、沒什麼……”

我拿起筷子,夾起一個煎餃放進嘴裡。餃子的皮脆脆的,咬下去,灌湯流油,汁水濃而不膩……

空氣中滿溢着濃郁的香味和深深的友誼。

“唐、唐月……我能把這個盒飯帶回家吃麼?”我非常小聲地問。

“可以啊,你喜歡就拿回去吧。”唐月回答。

“謝謝,謝謝!”我一邊道謝,一邊將飯盒放進自己的書包裡。

因爲,這麼美味的東西——我要拿回家陪母親一起吃啊!每每想起母親爲了給我攢學費,而沒日沒夜,忍飢挨餓,苦心操勞時的情景,我的心就像被荊棘刺痛……

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讓她吃上一點營養可口的食物了!

晚上放學的時候,我依舊和唐月一起走出教室。一整天了,他和我一直都是形影不離。我們啊,感覺就像是一對戀……不,是兄弟,是兄弟啦。

“唐月,我該回家了……我、我們明天再見吧……”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刻。在盛大的宴會也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吧,儘管我是多麼不想跟他分開……

“嗯,白藍,再見。”唐月揮手向我道別。

揮別的是手臂,更近的是心靈。我們明天再見吧,唐月……

我揹着書包一路小跑地往家趕,懷中緊抱着唐月送我的食盒。

“媽,我回來了。”

我滿頭大汗地跑回家,推開門,一股溼氣撲面而來。

狹小的空間充斥着刺鼻的黴味、灰黃色牆面上佈滿了凹凸不平、深淺不一的小坑。我家沒有窗戶,因爲這只是母親花錢租來的地下室,總面積只有26平方米。

“噢,孩子,回來了啊。”

母親聞聲走來。她雖然只有36歲,但看起來卻像一個60多歲的老人,皮膚灰黃乾裂,兩鬢如雪,身體還患有頑疾。可即便是這樣,她還依然非常賣力地幹活,只爲了能供我讀書……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要是自殺的話,母親會不會輕鬆一點。她也可以用賺來的錢,買一些補品和藥品……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啊!

“媽……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我把飯盒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

“我同學送我的。”

母親走上前,打開飯盒,瞅了一眼……

“孩子,你吃吧。媽不餓。”

騙人!撒謊!母親一直都是大騙子!

我倔強地往凳子上一坐:“媽,你不吃的話,我也不會吃的……”

“噢,好好好。我吃、我吃……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犟了啊……”

母親一邊笑,一邊拿起筷子。她的笑容很很勉強,很痛苦。我們母子相依爲命17年來,我從沒能幫到她什麼……現在,終於可以……

“孩子!媽對不起你啊!”

這時,正在吃飯的母親,忽然喉嚨發緊,啪嗒丟掉筷子,伏在木桌上就哭了起來。

“媽!你怎麼了!媽!”

我茫然不知所措,也跟着驚叫起來。

“對不起,孩子。17年來,媽從沒有讓你吃過一頓飽飯……你一定很痛苦吧……”

“沒有!明明這個家裡最吃苦的人是你啊!媽媽!”

我再也剋制不住,和母親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木桌上,那個盛滿美味菜餚的飯盒,散發着誘人的香氣,滿屋飄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吧……

我會加倍努力學習,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母子會攜手走出這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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