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盡情發泄

蘇暖暖坐在摩天輪上,擡頭仰望,璀璨的星星裝飾着如一塊大幕布似的夜空,如同一件鑲上了無數顆鑽石的華麗外衣,光輝奪目。

低頭望着下面同樣被五光十色的燈光所裝飾的城市,與夜空一樣,無比的眩目。

你來坐過這個摩天輪嗎?你的幸福在哪裡?

蘇暖暖在心裡無數次喊着段承煜的名字。

如果五年前,她沒有因爲不肯相信他而離開A市,離開他的身邊,是否現在自己就不會這樣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這幸福摩天輪上,仰望着他們的幸福,而只有羨慕的份?

爲什麼又要說如果?

蘇暖暖伏在小亭子中間的小圓桌上放聲痛哭起來。

天知道她有多恨如果兩個字,因爲她的世界裡沒有如果,縱使她用再多的努力,受再多的委屈,她仍然換不回那個如果!

終於到了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不需要僞裝,不需要低三下四,不需要處處顧及他人的心情,終於可以讓淚水肆意橫流一回。

爲什麼哭?

是因爲逝去的愛情?因爲逝去的幸福?還是因爲逝去的光陰?

沒有因爲,因爲這個“因爲”都是她自己一手釀造的苦果。

誰叫她自己要釀?既然釀了,就一定要自己親口嘗。

承煜,當年你在籌集這個摩天輪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那個時候是不是還愛着我?

建摩天輪只是爲了紀念我們夭折的愛情?抑或僅僅是爲了實現那個對我的承諾?

還是因爲你一直在恨着我,是爲了時時刻刻提醒你自己,我曾經對你造成的傷痛?

承煜,你可知道我有多後悔嗎?

後悔當年的任性,當年的固執,當年的糊塗!

當你一再縱容着我的時候,我卻漠視了你的愛,把你的愛當成了草芥。

當我反省過來時,你卻離我越來越遠,遠得我都追不上你那漸行漸遠的腳步。

你可知道我追得真的好累,好辛苦?

我快心力交瘁了,你知道嗎?

犯了錯誤,確實是要付出代價去彌補,我願意用任何代價去彌補自己的過失,可是你爲什麼連這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予我?

我一直以爲我們倆完完全全可以走得很近的,可爲什麼總是有那麼多無形的力量橫亙在我們的中間?

難道這五年的時間,這天天飛轉的摩天輪,真的已經將我在你心目中的所有的美好記憶都轉飛了,轉到了九霄雲外了嗎?

真的如你所說,你已經不愛了我,我已經是被你踢出了生命軌跡之外的路人甲了嗎?

蘇暖暖將內心所有的苦悶都發泄於號啕的大哭聲中。

守候着摩天輪的大嬸將小亭子的門打開了,看到蘇暖暖傷心的樣子,又直接關上了,讓她所在的小亭子再一次徐徐上升至半空,又慢慢落下。

當夜半的摩天輪進入最後一圈旋轉時,大嬸將蘇暖暖的門打開了,柔聲說道:“小姑娘,這是最後一圈了,你必須得下來了,否則就要把你關到這裡面,等到明天早上了。”

在摩天輪裡三圈的蘇暖暖,情緒已經平靜了不少,聽着大嬸那帶着關心的話語,勉強笑笑,慢慢走出了小亭子。

再次仰望了一回這叫做幸福的摩天輪,閉着已經紅腫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小姑娘,和男朋友鬧矛盾了吧?年輕人,就要相互理解,相互體諒,不要因爲一點兒小事就鬧彆扭,等以後鬧得真分開了,可就沒有後悔藥可吃了。”好心的大嬸一邊幫着後面的小亭子開門,一邊寬慰着蘇暖暖。

像這樣失戀的人跑來摩天輪裡面哭一回的事,大嬸也是見得多了。

很多小年輕,熱戀的時候,常常會跑來摩天輪裡坐坐,耳鬢廝磨一番,等分了手,又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痛哭一回,以祭奠自己遠走的愛情。

每每這個時候,按規定,收費員都是不用收他們的錢的。

聽着大嬸勸慰的話,蘇暖暖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確實,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不知道怎麼的,蘇暖暖眼中的淚水又嘩地一下流了出來。

她並不是一個不堅強的人,只是到了特定的環境,特定的心情,特定的氛圍裡,人是很容易就脆弱一回的。

“小姑娘,那個是你的男朋友嗎?他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了。你們兩個人好好溝通一下,小事就相互體諒一下吧。”大嬸忙裡偷閒地指着護欄外面對蘇暖暖說話。

男朋友?

蘇暖暖一愣。

轉過身往護欄外搜尋而去,看到正是高羣直直地站在外面,藉着亮如白晝的燈光,蘇暖暖看到了高羣臉上那一臉的關切,眼睛裡滿是一種因關切而流露的痛惜。

不知道怎麼的,蘇暖暖的心突然一軟,鼻子一酸,向高羣的方向奔去。

難道這世上真的只有高羣纔是對自己最好的人,最關心自己的人嗎?

伏在高羣懷中,蘇暖暖再次放聲痛哭出來。

她的哭只是發泄,只是在最親近的人身邊的一種發泄,就像是迷失方向的孩子,突然見到了久別的親人,不由自主地往那個溫暖的懷抱衝過去。

因爲那個懷抱可以給自己想要的溫馨與依靠。

這一刻,她只是由着淺意識去指使行動,她不想思前顧後,不想三思而行,她就把自己當成一個頭腦簡單的三歲的孩子,沒有任何顧慮地去哭一回。

高羣緊緊擁住蘇暖暖,讓她在懷中盡情放肆。

心一陣陣揪痛的高羣知道,此時的蘇暖暖是最無助的,最需要自己的這個懷抱。

他也知道,這是她對於自己的信任,這個擁抱與愛情無關。

但他並不因此而難過,因爲他一直就知道,她不愛他,她對他只有友情。

在愛情與友情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就選擇愛情。但是當愛情根本就不曾存在過時,他情願保持着這份美好的友情,只要能有機會陪在她的身邊,適時地給予她一個這樣的擁抱,給她以溫暖,以安慰,這也算是對他的心的一種慰藉了。

他怕的就是永遠地失去她,連一個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都沒有的機會。

退一萬步來說,在她失落的時候,還願意給自己這樣一個機會,也算是自己在她的心中有一點兒位置了。

也許有人會埋怨高羣的軟弱,批判高羣的無用。但在愛情的世界裡,本來就沒有誰更能耐一些,也不能說誰就卑微了,要說的只有誰愛誰多一些,誰的心更包容一些。

蘇暖暖這一哭直哭到她的眼睛發痛,雙腿發軟,她的整個人都在高羣的懷中,任由高羣緊緊抱住,以支撐她的身體的平衡。

“暖暖,別哭,好了,沒事了。”

“暖暖,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相信我,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幫你做好任何一件事的。”

“暖暖,你要堅強一點兒,我最喜歡看堅強的暖暖。”

“暖暖,我的懷抱隨時向你敞開,我永遠都是你的堅強後盾。”

“暖暖,不管你要做什麼事情,我都是第一個無條件支持你的。”

“暖暖,我要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高羣抱着蘇暖暖,不停地在她耳邊低吟着,安慰着她,鼓勵着她。

蘇暖暖擡起一雙紅腫的眼睛,盯着高羣,眼神有些渙散:“高羣,我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好。”

“傻瓜,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好,最完美的。”

“高羣,爲什麼只有你才覺得我是最好的?爲什麼別人不會這樣認爲呢?”蘇暖暖說這話的時候,還帶着幾分的哭腔,卻因爲聲調,反讓人覺得是在撒嬌,就像小情人之間的調情一般。

“因爲我——”

離兩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邊的不遠處,一個俊秀挺拔的身形一直立在一邊,輕抿着薄脣,緊緊地盯着他們,冷峻的臉上涌出絲絲落莫。

雖然蘇暖暖與高羣的對話聲音很小,卻因爲此時已經是凌晨了,廣場上幾乎沒了幾個人影,所以顯得特別地安靜,以至於讓站在一邊的段承煜將他們的話語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段承煜也是這幸福摩天輪的常客。

當他心情不好,或者很相念心底的那個女孩的時候,他都會在這裡來坐一坐摩天輪,有時甚至一坐就是一晚上。

在這裡收費護門的工作人員都是認識段承煜的,每次看到他來了,都會特別注意他在哪一個小亭子裡,不會去打擾他,讓他一坐就是很久。除非看到段承煜站起來了,這纔會去開門。

今天也一樣,段承煜自從送走程菲以後,就來到了幸福廣場,坐進了摩天輪,他還是習慣於在這裡發散自己的心情。

只是待最後一個走下摩天輪的時候,從蘇暖暖與高羣身邊走過,開始他並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只是那一聲聲暖暖,喚到了他的心尖上,讓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駐足。

高羣的那一句句話語在段承煜看來,都是情深意濃,而蘇暖暖卻始終依偎在高羣的懷中,低聲啜泣,這不就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小情侶嗎?

這一幕讓段承煜只覺得無數根鋼針同時飛向他的心口,讓他字字生痛。

他不想聽到高羣后面的那一句“因爲我愛你”,便邁開了大步,徑直走向了廣場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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