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人性是什麼

“然然,你過來一下。”到了安然三叔家門口,母親突然停下腳步,拉了拉安然的胳膊,將她領到一旁,“我有話跟你說。”

“哦。”安然順手將揹包遞給了走在前頭的安辰,跟在母親身後,走到水池邊。

“媽,什麼事啊?”安然往母親身邊靠了靠。

“然然,”母親看了一眼門口,確信安辰和奶奶已經進門,這才低聲開口,“今天是你的生日,對嗎?”

“媽?”

“你不要覺得媽病着,就什麼也不知道。”母親輕輕的拍了拍安然的腦袋,“我看過你的出生證明。不過你不要擔心,奶奶還不知道這件事。”

“媽,我打算還和以前一樣,跟辰辰一起過生日。”安然看着母親,“今天這樣的日子,實在是沒心情。”

“嗯,我明白的。”母親點點頭,“只不過,你王雨媽媽給你準備了很多的禮物,看她的樣子,像是很久之前就開始期待今天了。不管怎麼說,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十六年前的今天,是她辛苦生下了你。要不這樣吧?”

母親想了個主意:“以前的出生證明寫的都是農曆的日子。你拿手機查一查日曆,看看你出生那年的今天,陽曆是幾月幾號。以後就選那天給你過生日,你看怎麼樣?”

“媽……”安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聽媽媽的話!”意外的,母親這次的態度卻很堅決,“一直以來,沒能弄清你的身世,我跟你爸都覺得很愧疚。現在終於查明白了,總不能再糊里糊塗的過下去。”

“其實生日什麼的,我無所謂。”安然嘟囔一聲。

“可是你王雨媽媽有所謂。”母親雖說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裡卻帶着嚴厲,“雖然她嘴裡沒說什麼,但我能看出來她的失落。早上給你打過電話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她已經失去了兒子,你就是她最後的依靠,不要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去面對她。以前是我固執,現在也慢慢的開始理解她了。”

安然仔細一回想,王雨今天的情緒的確是不高。

“我知道了,媽。”面對母親的堅持,安然也只能選擇妥協,“我查查日曆。”

“嗯。”母親這才露出了一絲笑臉,“奶奶那邊,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那天是十三號,五月十三號。”安然查了查十六年前的今天,“已經過去了。”

“欸?已經過去了嗎?”母親有些意外,“今天什麼日子?”

“今天十六號了,媽。”安然回答。

“這樣啊……”母親擡頭看了看天空上那輪明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明天是個好天氣。”

“媽……”安然小聲的商量着,“所以生日的事,明年我們再討論,好不好?”

“我回去跟王雨妹子商量一下再說吧。”母親沒有正面回答安然的問題,而是拉起她的手往家走去,“走吧!回去睡覺。就等着我倆了。”

一夜無眠,安然的心中十分矛盾,尤其是聽完母親的那一番話。她自認爲自己將兩邊的關係都處理得很好,不成想,是兩邊都在遷就着她而已。各種小心翼翼,生怕會傷害到自己的感受,根本沒有考慮過他們自己。

王雨爲了顧及安然和奶奶一家人的感受,只好收起自己的感情。而母親爲了緩和安然和王雨之間的關係,又何嘗不在努力?只有安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所有人的善意和關懷,卻在沾沾自喜的誤以爲是她自己的功勞。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吃過早飯,便匆匆告別了安然三叔一家,踏上了回程的路。

王雨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不少,一路上都在笑着跟安然母親小聲的說着話。

“姐,你知道嗎?”安辰貼着安然的耳朵,小聲的說,“昨天三叔一家之所以對我們客客氣氣的,是因爲……”

“我知道。”安然打斷了安辰的話,扭頭看了王雨一眼。

其實不止是安辰,昨天晚上敲定住處之後,王雨給三叔和三嬸拿錢的時候,安然也恰好看到了。但她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樣子,轉身就走了。依三叔那唯利是圖的性子,這次他們回去,不撈點好處怎麼對得起他辛苦收拾出來的兩間房呢。

安然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從前家裡窮的時候,最瞧不起她家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三叔。後來父親去世,落井下石想要趕走安然的,也是他。如今見安然的親生母親算是和有頭有臉的人物,便一改往日的嘴臉,貼上來說盡好話了。

“你也看到了?”安辰猶疑的問。

安然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臉去,看着安辰小聲的說:“辰辰,有些事我們自己心裡清楚就好。問太多的話,只會讓自己對這個世界愈失望的。”

人性這東西,只可能感受卻無法言說,又常常帶着些不確定。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看待的角度不同,也許會得出不同的結果。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安然心想,怕是不同的人,也會做出不同的回答。

人們總是妄圖去控制自己的情緒,殊不知,是情緒操控了自己。人的天性並非善惡這麼簡單,而在乎於自己的選擇。“人之初性本善”亦或者是“性本惡”?誰又能說的清道的明。

但安然始終相信,人們生來都是向善的。之所以會有惡人的出現,大多是後天環境和教育的影響,以及他或她,面對誘惑時的選擇。

“做一個善良的人。”看似簡單的一句話,能夠堅持做下去的人卻很不易。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裡,會被平淡的生活磨去所有的熱情。也許自己的善心,會在某一天遭到惡意的欺騙。於是漸漸的,你就會忘記當初心中的那團火焰,和那堅定的信念。變成與世無爭卻也不願再“多管閒事”的那種人。

“想來,自己也並非是個好人吧。”安然微微一笑,心中默唸了一句,“又何妨?”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安然擡頭向遠處望去,淡藍色的天空,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東方露出點點紅色,像軟軟的棉花糖——原來,清晨的天空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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