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着神罰大劍撐起了脊背的莫恩笑道: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他看着。”
在人聯這邊除了眼前的尼科羅斯外,就只有普羅菲圖斯是神祗。
這麼大的動靜,莫恩絕對不相信那傢伙不知道。
也絕對不相信他不會偷偷看着。
所以,莫恩也一直防着對方。
雖然對方現在肯定知道了一點東西,但顯然還不能讓他知道更多。
誠然的是,莫恩和他現在的確是盟友的關係。
但莫恩可不會真的信了他。
莫恩可是不止一次的記得這傢伙前腳纔對着別人說他作爲長子也是有尊嚴和堅持的。
結果後腳他就把所謂的長子的尊嚴和堅持給扔到了地裡。
三個預言家,沒有任何一個值得相信一次。
但有趣的是,他們都信過莫恩,然後就死了.
以至於莫恩有時候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他們坐一桌了。
發現自己被利用了後,祂也沒有生氣,只是雙手抱胸在前的問道:
“你大可早點說一聲,讓我直接遮掩一切,何必如此呢?你應該瞭解我,知道我不介意這麼做。”
莫恩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一會兒可要真的來上一場了。
感覺到略顯僵硬的身體得到了充足的活動後,他纔是回道:
“因爲我說了的話,他就會好奇。而預言家的好奇只要對了方向,就沒辦法防備。”
祂的腦袋也是跟着扭了扭,但扭的像是蟲子一般讓人無法形容:
“那現在就不會嗎?我看祂似乎非常在意啊!”
“因爲他有了我希望他好奇的方向。”
聽到了這句話後,回正了自己腦袋的祂嘴角裂開一笑道:
“你很瞭解祂,你應該曾經如對付我一樣的對付過祂?”
“然後,再考慮到你之前的表現,隱者不會是某位長子吧?”
能夠靠着自己登神的傢伙,顯然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
不過這也沒有任何關係,因爲本就是要展現給祂看的。
但出乎莫恩預料的是,對方在笑着說出了這句話後,卻是沒有繼續下去的轉而說道: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終於要和我好好打上一場了,是吧?”
祂的視線從那把奪目的神罰大劍上挪動到了他戴着的秀美戒指之上。
顯然,祂已經猜到了主角。
莫恩也是點頭道:
“是。”
“那會是我希望的大戰嗎?”
“是。”
“我們這一次一定會戰鬥到直至一人徹底死亡纔是停下嗎?”
“是。”
每一次提問,都只會得到一個簡短的是。
可越是如此,祂的嘴角就越是止不住的裂開。
古往今來,很多史學家和瘟疫信徒都試過去推論祂成神和侵蝕世界的理由。
有人說是爲了成爲世界之主,也有人說是迫於形勢,還有人說祂是爲了邁向至高。
但實際上,這些人都錯了。
祂從踏上超凡之路到最後的成神都只是爲了一件事——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變強是爲了得到更加強大的對手,侵蝕世界是爲了得到足以挑戰滅世魔王的強大神祗。
無論是一個對手,還是一羣對手,無論最後是死是生,都無所謂,只要打上一場爽快的戰鬥就行!
就連選擇瘟疫途徑這條邪神之路的理由都是因爲這條路最容易引來強敵。
而現在,祂唯一認可的對手給了祂最想要的答案。
在最後一個“是”被給出後。
祂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那是祂只聽過一次的激烈躍動,甚至那一次還不是和這個強敵的終極一戰,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祂幼年時爲了一塊生出蛆蟲的腐肉而和一條瘸腿老狼生死搏鬥的時候!
那是祂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也因此而深深上癮。
動了,在激烈的心跳聲,祂朝着前方的強敵邁出了自己自從起身後就一直錨在原地的雙腿。
瘟疫是不善戰鬥的途徑,但祂卻將其生生變成了近身搏殺的路子。
那些瘟疫怪物,那些濃綠毒霧,那些惡臭病菌,統統只是祂途徑的衍生而已。
祂真正的戰鬥方法是將靠着無窮無盡的神瘟將自己污染成足以一拳開天的純粹怪物。
神瘟對別人乃至別的神祗而言自然是猛毒,但對於瘟疫本身那就另當別論了。
男人原本略顯瘦弱的身軀在神瘟的污染之下,已然化作了宛如希臘英雄雕塑一般的極致健美。
銅澆鐵鑄,似有無窮偉力蟄伏其中。
在祂升起的神域之中,距離變成了無窮大也變成了無窮小。
所以,幾乎是下意識邁出腳步的祂下一刻就是來到了莫恩面前,帶着無窮無盡的興奮朝着眼前的那張臉轟出了自己的拳頭。
“來吧,阿斯克勒庇俄斯!”
對此,莫恩亮出了手中的淡金色發戒,那是三姐妹共同截下了一縷髮絲編織而成的發戒,是三個女孩給予他的禮物和心意。
當淡金色流光亮起,聖劍的光輝亦是迸發。
在錯誤的歷史之中,三姐妹劈出的聖劍甚至隔絕了世界。而現在,即使聖劍並沒有跨越世界的阻隔而來,但也成功的砍下了那隻襲來的胳膊。
眨眼之間,前一秒還在莫恩眼前即將砸下拳頭的祂,下一刻就是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然後略顯驚訝的看着自己整齊斷掉的左臂,和正躺在莫恩腳下不斷枯萎的左手。
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異變的神瘟也沒能治癒祂的傷口或是阻斷流血。
只能是不斷的從斷臂處噴射出大量的神之血。
讓這瘟疫神域越發凝實。
疼痛也切實無比的傳遞給了祂,但這並沒有讓祂感到惱怒或是別的什麼。
唯一有着的只是越發燃起的激情澎湃。
“好,好,好啊!”
話音剛落,祂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哪怕是在沒有諸如微風灰塵這類多餘事物的神域之中,祂的行動也是在原地激盪起了巨大的波紋。
那是速度攀升到極致後以至於神域都難以承受的表現。
隨着祂的行動,神域中凡是莫恩能夠看見的地方,幾乎都是祂的殘影以及祂的聲音:
“聖劍?那是聖劍的力量對吧?阿斯克勒庇俄斯,你做的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聖劍並沒有抵達此世,阿斯克勒庇俄斯也沒有變成末子。
可聖劍的殘影依舊在祂手中,那力量也同樣讓祂心悸到熱血狂涌。
祂渴望的酣暢淋漓的戰鬥,而不是直接死掉,所以祂會盡自己最大努力的去戰鬥,去享受。
所以,在高速到幾乎可以說祂就在每一個地方的移動中,祂朝着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莫恩揮出了遍及全身的拳頭。
這顯然是他手中的聖劍殘影無法抵禦的攻擊。
所以,莫恩亮出了手中的銀之發戒,那是月女神的愛和寄託,以及守護。
優雅的月之女神沒辦法跨過世界來到莫恩的身邊,但月光會!
冰冷的暗月之光化作月之衣照耀在了莫恩的身上。
足以一拳開天的拳頭哪怕一瞬間轟出了千拳萬拳,也沒能跨過月之衣的傷到終於回到月亮身邊的月之王。
意識到自己的攻擊絕對無法起到效果後。
祂終於停了下來,但因爲高速機動而帶來的殘影卻是慢了半拍的堪堪消失。
單手撐地的落在穹頂上的祂越發狂喜的說道:
“暗月的光輝?你不僅帶來了聖劍的力量,你還帶來了暗月!”
“啊,啊,啊!”
足以危及自己性命的利刃,讓自己毫無辦法的堅盾。
是了,這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強敵啊!
“阿斯克勒庇俄斯,你這傢伙真是令我驚喜!”
在身體都激動到近乎顫抖的情況下,祂在狂喜之中擡手蘸上了自己還在不斷噴射的神血。
開始在自己的神域之中,畫出惡毒的詛咒。
月之衣必然能夠隔絕一切物理攻擊。。
祂的神瘟顯然也沒辦法傷到燃着滅世之火的對方。
所以祂用出了自己途徑的拿手好戲——詛咒!
祂只是最喜歡拳拳到肉的爽快,並不代表祂真的厭惡自己的能力。
只要能被祂用來戰鬥,那就是好東西!
“我獻上我一半的血肉,一半的靈魂。”
代表了惡毒的圓在空中逐漸被瘟疫神血畫就。
獻出了無上祭品恐怖詛咒也在逐步彰顯它的無窮威能。
“我以此希求我眼前之敵的衰亡,我要見證我的勝利。”
最後的符文被祂畫就,無解的詛咒當即落下。
在這不可違抗的力量面前,就連祂的神域都是從墨綠被染爲了深黑。
無論聖劍還是暗月都不能阻擋這一次的詛咒了!
祂瞪大眼睛看向了下方的莫恩,用着祂自己都不知道是期望什麼的心情等候着答案。
是成功,還是失敗?
看着頭頂逐漸佔據全部視線的黑色圓環。
莫恩亮出了第三枚戒指——黑色的發戒是深淵的愛,而深淵是詛咒的源流,惡意的終點。
於是,當黑色發戒開始彰顯神威,漆黑圓環便是徹底崩潰。
沒有能夠與深淵相提並論的詛咒。
更沒有能夠傷及深淵之愛的詛咒。
如果真的有,那一定只會是來自深淵的愛。
漆黑的圓環徹底消失,祂獻上的血肉和靈魂也是隨之崩潰。
看着不過片刻就是隻剩下了各種意義上的一半的自己。
祂那半張臉上的嘴角卻是揚到了一個恐怖的角度。
“我曾經害怕過,非常的害怕過,阿斯克勒庇俄斯。因爲我害怕被你折磨了那麼多年的我,失去了對戰鬥的渴望和無懼。”
“轉而變成了一個瞻前顧後,畏手畏腳,一直在害怕被你重新插了一把劍在腦袋上折磨的可憐蟲。”
“但現在我發現,我沒變,我的確感到了害怕,但那不是害怕折磨,而是害怕再也不能來上一場我所期望的戰鬥!”
“所以,戰鬥吧,戰鬥到死吧,阿斯克勒庇俄斯!”
祂已經預見了自己的失敗,但那無關緊要了,祂現在只想繼續打下去。
而回應祂的則是莫恩毫不留情的兇猛一擊。
錨定了敵人後,莫恩直接將月之衣裹在了聖劍的餘輝之上,向着那還在說個不停的尼科羅斯揮出了最強一擊。
強大的力量甚至直接貫穿了神域,擊穿了天幕。
讓人聯在近地軌道上的衛星直接觀測到遮掩了整個地表的雲層都突然被劈成了兩半。
但神域並沒有就此消亡,崩塌。
所以莫恩也就知道了,即使是剛剛那一擊也沒能徹底擊敗對方。
並且隨着莫恩的視線下移開始搜尋對方的身影。
莫恩便是看見一滴神血自穹頂落下。
然後神血開始沸騰,膨大。
幾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裡,完好無損的尼科羅斯便是從半空中重生的落在了地面。
但莫恩也知道,那只是表面上的完好無損,那麼強大的攻擊,獻上了一半的詛咒都不會讓祂真的一點事沒有。
而這樣的表現,應該是
“來啊,阿斯克勒庇俄斯,接着打!”
落地不到片刻的尼科羅斯再度衝了上來。
這一次,莫恩亮出了最後的戒指——來自安莎的金色發戒!
安莎是權力的巔峰,是統御的女神。
榮光之下,盡皆神國。
所以這一次的神威彰顯是最爲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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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窮無盡的金色光輝之中,整個神域都在被統御之光剝奪主權。
無論是代表了詛咒的漆黑,還是代表了瘟疫的墨綠都在這一刻開始褪色,轉而變成了耀眼的純金。
這標誌着神域的所屬權換人,所以前一刻還衝到了莫恩面前的尼科羅斯下一刻就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安莎·拜拉席恩!啊,是了,你還有這個。”
恍然的聲音纔是響起,祂就是驚訝的看見。
莫恩放下了他那戴滿了秀美戒指的手。
轉而重新舉起了金色的神罰大劍。
這是要和我近身戰了嗎?
啊,是了,依舊是凡人的他,現在終於和我站在了同一水平線上。
是該好好打上一場近身戰了。
不等祂細想這美妙之夢,莫恩就已經突進到了眼前。
燃燒着滅世之火的神罰大劍劈在了祂擡起格擋的手臂之上。
“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阿斯克勒庇俄斯!戰鬥就該是這樣,一直只有我在試着進攻是什麼意思?”
滅世之火在逐漸砍進血肉的神罰大劍加持下瘋狂的燃燒着祂強弩之末的軀體。
可這卻讓祂越發興奮的和莫恩對攻了起來。
金鐵交加,血肉橫飛。
祂的力量和生命都在不可遏制的衰弱,可祂的聲音卻是越發洪亮。
“戰鬥,爽!”
祂的大笑聲幾乎充斥着整個金色神域。
兩個人的戰鬥已經從途徑和底牌的比拼變成了純粹的技巧對拼。
毫無花哨,只有技藝。
這可能是祂一生中最開心的一天,要說唯一可惜的是什麼,那就是這美妙轉瞬即逝。
隨着神罰大劍重新砍斷了祂的雙臂後。
祂便是發現自己已經徹底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而祂的面前是將神罰大劍橫放在自己肩上的阿斯克勒庇俄斯。
見狀,祂不由得笑着道了一句:
“就和當年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