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下起了大雨,墓園被洗刷得特別乾淨,又顯得十分蕭條。
林洛兒收緊雨傘,藏在一棵大樹後,雙眸緊盯着前方不遠處那黑壓壓的一羣人。她雖說不能出面去祭悼霍錫文,可是心裡卻一直在爲霍錫文的靈魂做着祈禱。
當視線觸及到季源澈的身影時,林洛兒拿着傘柄的手猛地握緊,心也失去了主旋律,毫無規律的跳動得特別快。
季源澈身穿黑色西裝器宇軒昂氣質超凡,他帶着天生的王者氣息與孤傲的貴氣,穿過人羣來到墓前,行過禮之後又走入人羣中。今天的範雨晨也很安靜,老老實實站在她父親身邊。
正當林洛兒的心緒因爲季源澈而紊亂時,霍錫蒙的黑色身影撞入她的眼簾,讓她心疼萬分,很想上前去安撫霍錫蒙,卻又無法邁開沉重的腳步。
霍錫蒙的面色極爲憔悴悲傷,自從認識霍錫蒙起,林洛兒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畢竟一直以來支持他的哥哥霍錫文死了,這對霍錫蒙的打擊極大極深,如果不是他堅強,也許早就心理崩潰了。
然而霍錫文的死對於霍海東來說更是致命重擊,他精心培育長大、對於自己的安排言聽計從的兒子就那麼離去了,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
當時如果不是霍錫文開那輛車,那麼現在躺在冰冷地下的人就是霍海東,即便沒有那些希望與寄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也足以擊垮霍海東。
雨越下越大,所幸的是沒有打雷,一切彷彿只想從雨的肆虐中找到一絲平和。
霍錫蒙總覺得有那麼兩道炙熱而熟悉的視線在緊緊的盯着自己,敏感的他連忙擡眸四處張望,林洛兒神色一怔,連忙收回視線背靠在大樹後藏起自己。
沒有尋找到林洛兒,霍錫蒙脣角不免揚起一絲苦笑,神情落寞哀傷,“看來真的是我自己的錯覺,因爲太想她也太惦念的關係吧?”
霍錫蒙喃喃自語,親人離去的打擊與苦痛,讓他十分期頤見到那抹纖弱的身影,可是卻沒有尋找得到林洛兒,他神色變得黯然神傷。
林洛兒的心何嘗不是如此,她很難過,因爲沒有辦法親自去安撫霍錫蒙的傷痛,而他卻每一次及時的將關懷送給自己。
葬禮結束,雨也漸漸變得淅淅瀝瀝,人們也都漸漸散去,霍海東悲痛的離開了。
突然安靜下來的墓園,在被大雨沖刷過塵埃之後,透着一種落寞哀傷的寧靜感。
霍錫文新立起的墓碑失去衆人圍站,突然顯得是異常孤獨與寂寞。冰冷碑身上他那張帶着溫和笑意的臉,彷彿讓一切都充滿了溫度,更讓霍錫矇眼眶通紅,卻抑制着淚水不要落下。
“哥,過去總認爲你沒有自己的選擇,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其實你的選擇全部都是因爲我。你只想獨自一個人來承擔,這樣才能給予我自由的空間,而我卻一直未能好好地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請你放心,從今天起,霍錫蒙不再是那個任性妄爲桀驁不馴的臭小子,你所肩負的重擔,我會一併挑起。”
霍錫蒙用他透着低沉黯啞的聲音,訴說着心底無盡的哀痛,以平靜的方式,發泄出心底歇斯底里的怒吼與悲鳴。
“你決定了?”清冷的聲音劃破寧靜,霍錫蒙猛地轉身,季源澈手撐着雨傘站在他背後。
滴滴啦啦的雨落在傘蓬上,發出一下下短促的噗噗聲,雨水順着傘沿兒滑落,連成一串串猶如珠簾的雨流,又帶着那無盡的流離失所的悲傷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小水花。
林洛兒剛剛還在被悲傷中,在聽到季源澈的聲音時神色一詫,連忙轉身又看向那邊,絲毫沒有發現雨傘脫離的掌控,身子已經被淋溼了一大片。
收起眼底孤寞哀傷,霍錫蒙嘴角微微上揚,“這份覺悟很早就應該領會的,只是我一直在逃離罷了。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完全脫離掌控,但是老天卻已經給了定位,所以還是迴歸的好。至少比起你季源澈來說,我還獲得過那麼多年的自由,而你……從來就不曾有得選擇。”
季源澈劍眉緊蹙,有些不悅的瞥了眼霍錫蒙,“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和我炫耀這種事嗎?”
“事實本就如此,又何來炫耀一說呢。”霍錫蒙深吸口氣,問着他很最想知道的事,“洛兒她……最近還好嗎?”
“她很好。”季源澈輕描淡寫的回答,一絲不被察覺的複雜神情從他眼底忽的一閃而過。
“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霍錫蒙的臉上帶着些許欣慰,他目光遠望看向天空,“希望你能對她好一些,不要因爲過去的事而在心裡有什麼芥蒂。其實對於洛兒而言,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看到你快樂。”
心突然劇烈疼痛,聽到這種話的同時,季源澈差點兒失去呼吸,但是他還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表面看起來平靜無瀾,“看來最瞭解她的,還是你這個錫蒙哥哥。”
季源澈書我按轉身離開,或許看着他孤傲的背影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再次看向霍錫文照片上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然後從墓園的另一個方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