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風便帶着離若若離開鷹盟。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致使早上的空氣都帶着點清新的泥土氣息。
空蕩蕩的馬路上行駛的車寥寥無幾,不免顯得有些寂涼。
“風,爲什麼要這麼早離開?”離若若不解,一大早她還在睡夢當中,風就來敲門。
風只顧着飈着自己的車,神色有那麼些許空洞。
真是奇怪的人。
“我說風,爲什麼非得這麼早離開?!”離若若對着他的耳際大吼一聲。
真是受夠了。
“恩?”風皺了皺眉,明顯不悅,隨即露出擔憂的色彩,“我擔心你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昨天晚上你一直做着噩夢。”
昨天晚上?!一直做着噩夢?!
“你……怎麼知道?”她神色慌張的問道。
難道他昨晚上一直沒走?!
那麼,他必定聽見了自己無助的抽泣聲。
一直以來,努力樹立起的冷漠堅強的外表就這麼在瞬間中被戳破了嗎?!
“對,昨天晚上我就待在你的臥室門口,一夜。”風看出她的心思,接着對她笑了笑。“這纔是女孩子該有的樣子,你不適合太堅強。”
什麼意思?
那麼,她就適合軟弱得痛哭流涕嗎?
那樣,才叫“女人”嗎?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她有些尷尬彆扭的問他。
她不明白,爲什麼他忽然對自己這麼好。
這讓她感到煩躁不安。
“我想,你心裡會清楚的。”風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不,不清楚,一點都不想清楚。
這兩天已經夠煩,夠凌亂的了。
離若若垂着眸子,痛苦的甩甩頭,想甩開那些糾纏着她的支離破碎的片段。
鷹盟,古傲天,黑煞,鷹主,可怕的晚宴……
不經意間,又瞥見手上那枚熠熠發亮的精緻鑽戒。
那是,黑煞爲她戴上的。
她想拒絕。
可是,她拒絕不了。
拒絕就等於抗命。
她該怎麼辦?!
“收起來吧!這麼精美的戒指不適合戴出來,把它藏起來就好了。”風看着她盯着那枚戒指出神,眼神裡流露出痛苦掙扎的表情,不捨的替她摘下戒指。
那枚戒指,他知道。
在黑煞那裡見過。
他早就清楚黑煞對她的佔有慾,故這些年來,一直跟她保持着距離,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現在,不需要了。
他已經擁有能對抗鷹盟的強大實力了。
他不再受鷹盟控制了。
鷹盟再也奈何不了他。
故他敢在宴席上對鷹主公然挑釁。
因爲他知道,鷹主不敢動他一根汗毛。
離若若望着他忽然變得森冷的眸光,滿是不解。
男人都這樣嗎?
可以一下子對你很溫柔,又可以馬上恢復凶神惡煞。
她想起了古傲天。
想起了當她還是“小迷糊”的時候,他那寵溺的眼神。
想起了她桀驁不馴的時候,他生氣的捏住她的下巴。
想起一直以來的點點滴滴……
他……究竟會愛上她嗎?
她還在期待什麼?!
就算他真的愛上自己,那又怎樣?
不是說好,只是一個遊戲而已嗎?
怎麼可以允許自己沉淪下去?!
“把它放好。”風將她從虛幻中拉回,遞過戒指給她。
“風,你爲什麼進鷹盟?”不知爲何,她忽然很想知道。
風定定的看了她幾秒,不明白她爲什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
在鷹盟裡,誰也不清楚誰的來歷,誰也不曾問過誰的過去。鷹盟裡所有人的以往,只有鷹主跟黑煞掌握。
“因爲仇殺。”他的嗓音變得低沉壓抑。
他還是想讓她知道一切。
“仇殺?!”離若若訝異的望着他,她就知道他並不單純。
其實,鷹盟裡有誰是單純的呢?會進這種邪惡的組織必定有着別人無法理解的過往。爲了躲避追殺,爲了不義之財,爲了榮華富貴……他們甘願受鷹主的控制,成爲鷹盟的俘虜。
真正莫名其妙的,應該要數她跟雲了。
莫名其妙的,一覺醒來就成了鷹盟的殺人工具,不管她們是否願意。畢竟她們欠鷹盟一份情,她們的命是鷹盟撿回來的,她們無法背信棄義,只得惟命是從。
她仍記得她第一次殺人時,那種膽戰心驚,那種瀕臨絕望的罪惡感。
當時,那個人一直跪着求她放過他,她握着手槍的手不住的顫抖,她差點心軟了。
可是,當她心軟的時候,當她想放過他的時候,她的心臟不住的搐痛,一個聲音命令着自己,殺了他,殺了他……
她無法自己的對準他的腦袋“嘣”的一聲。
一個脆弱不堪的生命就這麼破碎在自己殘忍的手中。
從此,她便成了一個無血無淚的殺人機器。
有多少次,她想控制自己的殺戮,可是每當她有這個念頭,身體的某一部分便會不由自主的搐痛,折磨得她異常難耐的痛楚。
“那是鷹盟欠我的,我會讓他血債血償。”風的眼裡載滿了仇恨。“我就這樣跪在我的仇人面前,求他收我進鷹盟。可笑吧!”
離若若悲憫的望着他強忍着悲傷的神情,靜靜的聽着他述說。
四年前
英國加勒廷黑幫家族的繼任大典,詹姆斯&8226;加勒廷與另一黑幫家族千金喬治娜&8226;蓋恩斯唯一的兒子格倫&8226;加勒廷(風)即將繼任加勒廷下一任老大。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未來的加勒廷老大決定與其未婚妻林茉兒結婚,可謂“雙喜臨門”。
當所有人都在忙碌的籌備着繼任大典與結婚典禮的相關事宜時,卻不曾有人注意過一個賊眉鼠眼的影子。
這個人就是格倫&8226;加勒廷的舅舅奧爾頓&8226;蓋恩斯,喬治娜&8226;蓋恩斯唯一的弟弟,也就是蓋恩斯黑幫原有的繼承人。
奧爾頓是一個生性懶散、好吃懶做之徒。個性陰狠毒辣最喜投機取巧,缺乏魄力十足的領導能力,無法帶領蓋恩斯幫派走向更爲廣闊的空間,更幾次因錯誤的決定差點陷蓋恩斯黑幫於萬劫不復的境地,最終靠加勒廷黑幫的援助才能脫離險境。
當時的加勒廷黑幫早在幾年前就開始讓格倫着手處理幫中大小事,而老幫主詹姆斯只是從旁協助。
格倫剛勁十足的領導能力以及令人自愧不如的博大胸懷深得所有人的愛戴。蓋恩斯黑幫的幾位資深長老更多次暗示希望格倫接管蓋恩斯黑幫。他們相信如果由格倫統領蓋恩斯,必將能爲蓋恩斯創造出更爲廣闊的前景,這給奧爾頓帶來潛藏的危機。
而真正令奧爾頓驚慌失措的時候是,格倫的外祖父老蓋恩斯在一次雙方家族聚會時,明確的指出希望格倫認真考慮繼任蓋恩斯。
奧爾頓開始擔心,開始憂慮自己在蓋恩斯家族的地位。一旦失去蓋恩斯黑幫的繼承權,他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成了寄生在蓋恩斯家族的飯桶。
他的奢侈揮霍再也無法得到發揮,因爲他將被格倫壓得死死的,格倫最見不慣揮金如土的窩囊廢,必將嚴格控制他的現金流量。
而風流成性的他必將無法繼續流連花叢,他的情婦甜心們將不再爲他提供任何服務,徹底的將他狠狠的甩開,投入別人的懷抱。
該如何制止格倫繼任蓋恩斯黑幫呢?
可悲的奧爾頓終日鬱鬱寡歡,苦思冥想着欲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時,早就對加勒廷黑幫垂涎三尺的鷹主冷血鷹鑽了個空。
他主動聯繫上奧爾頓,明確提出欲跟他合作對付格倫,而他只要加勒廷,蓋恩斯將完完全全的屬於奧爾頓。
這對於奧爾頓來說,無非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鷹主爲他提供金錢,物力,而他只要好好跟他配合,聽從他的指示即可。
這是個多麼誘人的條件啊!他又可以繼續流連在他那些情婦的牀榻間,又可以繼續過着肆無忌憚的奢侈日子,又可以重新擁有蓋恩斯黑幫。當然,這一切,只要格倫消失,永遠的消失。
此時,心花怒放的奧爾頓便開始籌劃着如何將格倫剷除。
終於讓他等到了好機會,就是此次的繼任大典。
所有人都會來參加,兩個家族的人都會前往。
而此時,只要一個炸彈。轟隆隆,“嘣”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完蛋了,都將埋葬在這一個鮮花璀璨的日子裡。
奧爾頓猥瑣的笑着,垂涎的望着化妝室裡嬌美動人的林茉兒。
這個東方女人,他早就想上了,迫不及待,終於有機會了。
他將化妝室裡所有的化妝師都打發走,沒人懷疑他的不安好心,因爲大家都知道他是格倫的舅舅,興許只是來跟新娘打個招呼。
奧爾頓將門緊緊闔上,對林茉兒伸出了魔爪。
可惜,他小看了中國女人的堅貞不屈。
林茉兒寧死也不讓他碰她一根手指頭,自知敵不過奧爾頓,便執起格倫送給她的匕首深深的捅入腹中,猶如日本武士切腹那般決絕。
奧爾頓害怕了,慌慌張張的衝去化妝室,正好撞上格倫。
格倫見林茉兒慘白的倒在刺眼的鮮紅中,恨不得殺了奧爾頓。
但是,奧爾頓卻搬出了“定時炸彈”壓制他。
如果把他殺了,便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炸彈的所置之處,而炸彈再過幾分鐘就爆炸了,所有人都會成了他的陪葬品。
痛苦絕望的格倫爲了顧全大局,維護所有人的安危,不得不先放過奧爾頓,隨即遣散所有在場人員。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大多數到場賓客走得差不多了,而他的父母詹姆斯跟喬治娜卻來不及逃離,葬身在猛烈的爆炸聲中。而當時,他正在門外遣送賓客,逃過了一劫,卻留下了終生的遺憾。
他發誓一定要手刃奧爾頓,並殺了他,爲他的茉兒跟父母報仇。
最終,奧爾頓被他殺了,但是卻供出了一個更爲強勁的仇人。
就是鷹主。
“知道嗎?我就那麼可憐的跪在鷹主面前,如同一條喪家犬般對他匍匐,他可是我的仇人啊!”風冷冷的鄙夷着自己,述說着如此悲痛的故事,他卻能剋制住內心的波濤洶涌,不流露出傷痛,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可是,我佩服他,他明知我最終會對付他,卻還是無所畏懼的接收我。”風冷然的笑了笑。“但是,同時我又藐視他,他是如此的輕敵,大概還想不明白爲什麼這一天會到來得如此的早吧!”
哼,冷血鷹,居然妄想以一根小小的軟針控制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你那根自以爲是的軟針此刻正乖乖的呆在你養的那條狗身上呢!
狗是什麼動物?!誰曾聽說過狗會背叛主人。
風不屑的鄙視他。
那是鷹主用來控制他們五位的法寶。
一個微小的無限控制器,他將它植入他們身體的任一位置,以確保他們誓死服從自己的命令。一旦誰有叛變之心,主控便會發出警報。而他,便能隨時發射出任何命令折磨產生叛變之心的身體,讓他們痛苦異常。
這便是爲什麼他們甘願誓死爲鷹盟效命的緣故。
那根軟針,早在一開始便被他找到取出,並毫不浪費的存放在鷹盟裡那條誓死效忠鷹主的警犬身上。
鷹主大概還在納悶,爲什麼控制器沒有發出警報,而他卻早已被叛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