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方休心裡已經明白了。
這件事情大概率與自己呈上去的兩封匿名信有關。
可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並沒有告訴吳毅,那三位倒黴的侍郎,之所以被關進天牢,是因爲自己的關係。
只是故作不解,問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吳毅環顧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人偷聽,才附身在方休的耳邊,小聲道:“前些天,兵部侍郎和工部侍郎才遭此大難。
這兩天,禮部尚書的兒子和咱們,就遭遇了刺客,你說......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方休微微一怔,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吳毅見狀,又道:“會不會是......”
頓了頓,擡眸,看了看四周,方纔壓低聲音,說道:“會不會是陛下有意打壓......”
他這話還未說完,便被方休打斷:“住嘴!”
頓時,吳毅不敢在往下說了。
方休看着他,正色道:“這件事情,以後不要再提了......我看你最近就是太清閒了,腦子裡總是想一些有的沒的。
過兩天,你還是入宮當值吧,再這樣下去,我怕你自己被自己嚇死。”
吳毅點了點頭,說道:“別說,這些天在宮裡當值,我倒覺得比在伊人居舒服,那些風花雪月的地方,終究不適合我......”
聽見這話,方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說道:“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吳小侯爺嗎?別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了體。”
吳毅一臉認真,說道:“我是一個正派的人,以前,那是誤入歧途,如今,我已經想開了,男子漢大丈夫,就應當建功立業,馳騁沙場。
別看現在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可總有一天,我會帶着我大楚虎狼之師,橫掃整個草原。”
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在說笑。
方休一時無語,想了想,說道:“但願可以吧......”
頓了頓,又附身在他耳邊,小聲叮囑道:“剛纔那些話,嚥進肚子裡,就當從來沒有說過。
陛下行事,豈是身爲臣子可以揣度的,要是讓別人聽見,你有是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到時候,怕是伯父,都救不了你。”
吳毅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這種話,我也只敢在你面前說說。”
方休道:“在我面前也不能說。”
吳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記在心裡,府裡那些管事,這麼長時間沒看見我,怕又要滿京師的去找,我先回府了,下次,春風樓請你吃酒。”
方休笑了笑,說道:“我可記着了......”
吳毅走了,院子裡只剩下方休一個人。
黃昏已過,天色漸暗。
方休恍惚了好一會,才道:“帶他們兩個進來。”
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少爺。”
緊接着,白小純就帶着那兩名鼻青臉腫的青年走入了院子。
方休坐在太師椅上,看着他們,問道:“你們可知,本公子爲何要留下你們?”
兩個青年顯得有些緊張,身體顫抖不止,聽見方休問話,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顫聲道:“小的,小的不知。”
方休笑了笑,說道:“那你們可知道,有句話叫做,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聽見那句殺人償命,其中一個青年瞬間嚇慘了,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嚎道:“公子饒命啊!”
另一人並不是不怕,只是反應慢了些,見同伴跪在地上,二話不說,腿就軟了,緊跟着跪了下去,一同哀嚎:“公子饒命!”
方休顯然沒有想到這兩個人那麼不禁嚇,比太醫院那兩位已經半個身子邁入棺材的老御醫還沒有骨氣。
想了想,說道:“要你們的命倒不至於......不過,你們可知道,如果這盆髒水真的潑在了春風樓的招牌上,本公子的春風樓要損失多少銀子?”
早在被帶回方府的那一刻,兩個青年就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公子並不是魏國公家的公子柳子正。
可沒等他們鬆口氣,突然發現,這位......竟然是在京師惡名昭彰、猶如人間渣滓的方家公子——方休!
這一下,心更加涼了。
魏國公家的公子是什麼性情,他們不知道,因而忐忑不安,生怕惹惱了他,會吃苦頭。
可這方公子,他們在城南混跡多年,卻是耳熟能詳。
身爲一個勳貴子弟,卻不學無術,欺男霸女,性情十分暴戾。
一言不合,便驅使惡奴,將人吊起來打!
聽說,花魁大會那日,在伊人居,一個外鄉人,不過與他爭辯了幾句,就被一堆方府惡奴打的生不如死。
惹惱了這麼一位主兒,那可還有活路?
因此,這一下午,兩個青年心裡不知道有多忐忑,只覺得在這方府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如此艱難。
即便沒有見到這位方公子,心也已經徹底涼了。
只求能夠活着走出方府。
什麼一百兩銀子賞錢、什麼保你們平安無事,他們全都已經不放在心上,滿心想的只有一件事——活下去!
可......
現在看,似乎這一點小小的願望,想要實現,都十分艱難!
其中一名膽子稍微大些的青年,低着頭,聲如蚊蠅:“小的,小的不知。”
“一百萬兩!”
方休起身,看着兩名青年,說道:“你們要多久,才能賺到一百萬兩銀子,彌補本公子的損失?”
兩名青年聽見這話,都是嚇的臉色發白。
兩人都是地痞流氓,連個穩定能養家餬口的活計都沒有,只是偶爾替人家做一些雞鳴狗盜之事,換取一些微薄的利潤。
有的時候,一個月,也未必能掙上一兩銀子。
若是讓他們還這一百萬兩,不吃不喝,也要......
也要一萬輩子......都不止!
其中一個青年想到這,忍不住......哭了。
一邊哭還一邊罵醉花閣的掌櫃:“都是那該死的姓劉的,如果不是他,小的怎麼會想到栽贓誣陷春風樓。
如果沒有栽贓誣陷春風樓,又怎麼會......”
說到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方休,卻是不敢往下說了。
於是,只好折回去,繼續罵那醉花閣的掌櫃:“那姓劉的,不得好死,他,他生孩子沒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