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代側頭看着坐在身邊的宋以枝，望着她臉上的溫柔和心疼，“宋以枝，爲什麼？”
看着宋以枝有些迷惑的神色，蘇代說，“你我不過是見了幾次，你看上去好像很是心疼我，爲什麼？”
算上來，這不過是自己和宋以枝的第三次見面，她對自己爲什麼這麼耐心？
她爲什麼會那麼的心疼自己？
難道宋以枝對自己是別有所圖？
她圖什麼？自己有的她未必沒有，自己沒有的她或許是有的。
蘇代的目光上下審視了一眼宋以枝。
“我爲什麼不能心疼你？”宋以枝反問一句，她望着身邊的蘇代，緩緩開口說，“你並未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同時我覺得你閤眼緣……”
“你說什麼瘋話？”蘇代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宋以枝的話，她神色譏諷，“我就不信修羅神沒提醒你！我可是滅了偌大蘇家的罪魁禍首，那蘇家從老到小全都死在我手裡……”
宋以枝伸手握住蘇代放在腿上的手，她握着那幾乎沒有溫度的柔荑，“你爲什麼殺蘇家滿門？”
“……”在宋以枝溫柔的目光下，蘇代豎起來的混身利刺忽然就軟下來了。
“爲什麼？”蘇代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潺潺流水，“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好像自己不管如何過分，宋以枝都是這樣，溫柔平和又包容，就像是…楚蘊。
想到楚蘊，蘇代只覺得一呼一吸間都是刻骨的疼。
“神愛世人嘛。”宋以枝開口回答道。
神愛世人？
蘇代看着宋以枝，看了好一會兒，她扯起嘴角出一個不算好看的弧度，“真偉大。”
宋以枝看着蘇代，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纔不死，我爲什麼要死？我蘇代離了他就活不下去了嗎？”蘇代像是在和宋以枝說，也像是在和自己說。
宋以枝望着蘇代，壓住眼裡的心疼，溫聲說，“日後想如何呢？”
“我想同你走。”蘇代看着宋以枝，一字一句道，“你要是不看着我，我可不確定會做出什麼事。”
宋以枝彎了彎嘴角，“榮幸至極。”
蘇代這人啊，真是口不對心，明明是怕自己拒絕，卻非要口頭要挾自己。
宋以枝站起來，隨即彎腰朝蘇代伸出手。
蘇代擡頭望着宋以枝。
面前的小姑娘生得太年輕了，可那年輕的臉上沒有稚嫩，相反她一身溫和與寧靜。
神，都是這樣的嗎？
真溫柔啊。
蘇代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將那毫無溫度的手放在宋以枝溫涼的手上。
“我有很多朋友，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宋以枝握着蘇代的手，一邊往前面走一邊說。
蘇代應了聲，靜靜的跟在宋以枝身邊。
等在外面的容月淵和修羅神看着宋以枝拉着蘇代出來，雖有詫異但沒說什麼。
“修羅神，是否能在住處分間屋子給蘇代？”宋以枝詢問修羅神。
蘇代比較特殊，她現在的情況…看着並無大悲大痛，可實際情況……
這樣的她不太適合人多的地方，所以還是把她安置在神殿比較好。
修羅神應了聲，祂先給這個地方加固一層結界，然後帶着一行人三人回去。
回到神殿，宋以枝朝容月淵頷首示意，而後帶着蘇代就回去了。
走到住處，看着宋以枝眼角眉梢難掩的疲倦，蘇代開口說，“你去休息吧。”
宋以枝望着蘇代，“那你隨便找個屋子。”
蘇代應了一聲。等宋以枝進宮殿後，蘇代的目光落在四周的那幾棵鳳凰木上面。
她並未進屋休息，而是坐在欄杆上，目光看着遠方。
修羅神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毫無生氣的蘇代坐在欄杆上，木訥又呆滯。
“怕我傷害她？”蘇代沙沙啞啞的聲音沒有起伏。
“並非。”修羅神冰冷的聲音響起。
祂過來是想和蘇代說一說楚蘊，可看蘇代這樣，說與不說也無多大區別。
楚蘊神祭之時就已經帶走了蘇代的生氣，如今的蘇代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你和他是舊友吧。”蘇代篤定的聲音響起。
修羅神應了一聲。
蘇代緩緩側頭看着幾步外的修羅神，“他當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修羅神回憶了一下，開口回答道，“悲憫，神性。”
蘇代想象了一下，實在想象不到後說，“是不是和宋以枝有點像？”
修羅神開口，“你可以這麼說，只不過比起宋以枝他更多幾分威嚴。”
蘇代看着面前冰冷威嚴的神祇，看了一會兒，她收回目光望着遠方。
“你爲什麼能放下？”蘇代似好奇似不解，“你明明那麼愛她。”
修羅神不確定蘇代是明知故問還是想得到個解答，祂沉吟片刻說，“爲什麼不放下？”
自己不放下，宋以枝便難以放下，祂不想看宋以枝左右爲難，也不想看宋以枝被困在過去走不出來。
得到修羅神的回答，蘇代似懂非懂，愛一個人爲什麼要放下？
“爲什麼我放不下？”蘇代開口，她像是在問修羅神也像是在問自己。
修羅神不知道該怎麼說，祂選擇了沉默。
蘇代和自己不同，蘇代沒有責任沒有目標，她什麼都沒有，若當初沒有楚蘊救了她，她早死了。
她活到現在全都是因爲楚蘊，如今楚蘊死了，她是活不下去的。
舉了個例子，蘇代就像是一朵花，蘇家被滅時她就是瀕死的殘花，這一朵殘花被楚蘊撿回去養護至今，楚蘊於她而言就像是養分。
養分沒了，花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修羅神，你甘心嗎？”蘇代再問。
修羅神答非所問，“蘇代，不要做什麼荒唐事。”
蘇代是瘋子，祂很怕蘇代瘋魔了做出一些復活楚蘊的不現實舉動。
“我能做什麼？”蘇代眼裡的目光已如一汪死水，“我不過是想看看這外面是不是真有他說得那麼好。”
聽到這話的修羅神恍然大悟。
不是蘇代不死，只是楚蘊的遺言將她的死亡挪後了。
知道蘇代暫時不會做什麼瘋事，修羅神轉身打算離開。
“修羅神，你心有不甘。”蘇代沙沙啞啞的聲音似帶着幾分惡意，“你不甘心。”
修羅神腳步並未停頓，祂徑直離開了。
蘇代仰頭望天。
神魔戰場這邊的氣候是真的不好，又冷，天色又沉。
她還是更喜歡太陽，暖乎乎的陽光照在身上，沐浴着陽光睡一覺，別提多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