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枝對上池衍質疑的目光，平淡的開口說，“很難回答嗎？”
“……”池衍不太想回答宋以枝這個沒什麼意義的問題。
可最後，在宋以枝求知的目光下，池衍那低沉華麗的聲音緩緩響起，“言出法隨。”
化身並不能很好的掌控力量，一旦開口可能會言出法隨，這會帶來麻煩，所以當個啞巴是最省事的方法。
宋以枝點點頭，隨後將手裡的灰黑色石頭收起來。
怨力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根據目前所掌握的全部消息來看……笑死，根本看不出什麼。
除了知道一個星神可能和怨力有關，根本沒有其他有用的消息！
橋上忽然寂靜了起來。
“枝枝，我離開一會去往生鏡那。”容月淵和宋以枝低聲說。
宋以枝點了點頭。
容月淵轉身折回了有往生鏡的那座宮閣。
池衍擡眸看着容月淵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目露幾分思索。
祂看不懂容月淵這個人。
當初在往生鏡前，他的反應很淡然，至少並無想象之中的那樣。
原本以爲容月淵是不在乎的，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宋以枝走上前兩步，而後扶着欄杆翻身坐上去。
看着宋以枝輕盈又灑脫的動作，池衍走上去幾步伸手搭在白玉質地欄杆上。
宋以枝側頭看了眼身邊的神祇。
“往生鏡是神器，你很放心鈺淵？”宋以枝的言下之意是問池衍不擔心往生鏡會有什麼閃失嗎？
“不擔心。”池衍開口。
祂觀察過容月淵，對於容月淵的秉性略知一些。
宋以枝應了聲。
“我考慮過將神格傳讓給他。”池衍開口，在宋以枝錯愕的目光裡，祂說，“在他沒有對你動心前，他比你更適合成神。”
沒有感情的容月淵是絕對的公平公正，只需要稍加磨鍊一下，他會是一個心懷蒼生、不偏不倚的神。
宋以枝擡手摸索着下顎思索起來，“所以，是我斷了他的成神路？”
“何出此言？”池衍不太理解宋以枝的說法。
容月淵沒有神性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這不是容月淵自己的選擇嗎？
“因爲我，我成了鈺淵的偏心，他無法公平公正，在他心裡我已比蒼生重要。”宋以枝開口說。
話音落下，宋以枝“嘶”了聲，“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自己像個妖女？”
“你逼他這麼做了嗎？”池衍平靜的聲音響起，“你蠱惑他這麼做了嗎？”
宋以枝搖頭。
“一切他心甘情願，你爲何要往自己攬？”池衍不理解的問道。
“因爲愧疚啊。”宋以枝開口說，在池衍不理解的目光下，她說道，“我時常在想，如果沒有我的話，鈺淵肯定會更好。”
池衍不懂。
“就像你說的，如果鈺淵不曾動心，你肯定選擇他傳讓神格，你會磨鍊他，讓他成爲一個合格的神。”宋以枝掰着手指說，“還有，因爲我他承受了很多不該有的苦難。”
看着宋以枝一副虧欠容月淵頗多的樣子，池衍聲音平靜道，“他得了你半身血，修煉之路通順無瓶頸，他得瑞獸做本命契約獸也是因爲你，諸如此類的事，不在少數。”
認真算起來，容月淵從宋以枝身上得到的好並不少，所以宋以枝無需覺得虧欠。“你不懂。”宋以枝語重心長的開口，“愛是會常覺虧欠的。”
“我確實不懂。”池衍平靜的聲音響起，“所以，這和你不成神有什麼關係？”
宋以枝究竟爲什麼不想成神？
是因爲捨不得那個同生共死契嗎？
“……”看着漠然平靜木得感情的池衍，宋以枝擡手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讓自己剋制一下，不要開口懟神。
“洗掉同生共死契，你成神後可以再結一次。”池衍開口說，“宋以枝，你沒有理由不成神。”
“你爲什麼不想繼續當神了？”宋以枝反問。
池衍默不作聲。
宋以枝雙手撐在欄杆上，雙腿晃悠起來，她自娛自樂的一會兒纔開口問道，“池衍，不當神了，你想做什麼？”
“先把怨力這件事解決，然後神隕。”池衍說。
履行完最後一次神的責任後，神隕解脫。
宋以枝側頭對上了池衍的目光。
金色的豎瞳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可那平靜冷漠的目光像是一潭死水沒有波瀾。
“池衍，我不想成神。”宋以枝收回目光眺望遠處，語氣平緩，“孃親，父親，哥哥，嫂嫂，師兄……他們終會有殞落的那一天，我無法承受他們的死亡。”
成神意味着永生，她會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離開她，而她…無能爲力，改變不了什麼。
池衍沉默。
這會兒祂懂了，也能理解了。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未來的影子。”宋以枝直白的開口，“我不確定自己到時候會變成什麼樣，或許會想不通毀滅世界？”
“……”池衍很想將宋以枝打一頓。
好好的一個小鳳凰，爲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見池衍嚴肅起來的樣子，宋以枝擺了擺手，“我就是說說而已，我不會做那種事。”
蒼生無辜，要死就找個僻靜的角落安安靜靜死，帶上蒼生作甚？
池衍嚴肅開口，“宋以枝，這種話你不能說，想法更是不能有半分。”
被說教一通的宋以枝老實巴交的點頭。
隨着說教結束，橋上又安靜起來了。
安靜良久後，宋以枝忽然開口了，“池衍。”
池衍應了聲。
“你爲什麼不找一下讓你活下去的寄託？”宋以枝問了一句。在池衍的凝望下，她開口說道，“有一句話叫做好死不如賴活着。”
對自己而言，活着是極其可貴的事，所以她一直在努力改變必死的結局。
如今改變了必死的結局後，她很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享受每分每秒。
池衍不答反問，“既然你想活着，爲什麼不成神？”
見宋以枝側頭看過來的目光，祂平靜的聲音在陳述着一個事實，“你不成神，遲早會死。”
看得出來，宋以枝很珍稀現在活着的時光，既然她想要活着不想死，那成神是最好的選擇。
想想辦法，讓她成神。
“先不說我的血脈，就說我的修爲，我隕落的時候那得是很久之後了。”宋以枝雙手一攤，“比起成神，我更在乎水神什麼時候死。”
成不成神對自己而言並沒有多大影響，她現在更在乎的是水神什麼時候死，還有就是星神和怨力這件事情。
池衍本就不善言辭，祂如何說得過宋以枝，遂祂又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