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登舟

自從府試過後,許仙的生活就變得分外輕鬆起來,每天除了吃吃飯,睡睡覺,剩下的時間就全都用到了修煉上,私塾自是不用去的——已經考上秀才的他,相當於後世的小學生畢業,就等着去上初中了。

而各大書院開學納新的時間普遍都在秋天,這也就意味着,這一整個夏天的時間都歸許仙自由支配,用糙點兒的話說,就是想怎麼浪,就怎麼浪。

許仙當然不是那種划船不用槳的人,這段時間一直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習練道法,偶爾午後出去散散步,然後揹着一地晚霞回來,生活規律的簡直一塌糊塗。

斜陽透過窗扉照進房間當中,灑出滿地斑駁如雪,許仙就坐在榻上聚精會神的研究《太玄靈寶妙品源經》,偶爾有所心得,嘴角便會漾起幾分淡淡的笑意。

原本他剛剛從元清道人手裡得到這本道卷時,對於書中內容多有不解,甚至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幾乎完全靠着自身超乎尋常的修道天資以及機緣巧合下的一點性靈指引方纔得以入道,而今看來,不得不說這其中存在着很大的運氣成分。

但修行一事,本就講究緣法二字,許仙能得元清道人指點便是他的緣分,能夠一夜入道,脫胎換骨,亦是他的道緣。

卻正應了那一句話:緣,妙不可言。

快到晌午時,許仙才放下手中道卷,將之藏到了牀底的一塊青磚下,和那本《洞玄三十六散手》放在一起,這纔出了房門,來到客廳當中。

姐姐許嬌容正在屋裡做着女紅,見他出來後,笑問道:“漢文,是不是餓了,我這就去做飯。”說着就要起身。

許仙下意識就想說不餓,結果自己的肚子卻先不爭氣的叫起來,不滿的發起了抗議,姐姐見狀不禁笑問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姐去給你買來。”

“真的嗎?姐!”

許仙聞言雙眼頓時一陣發亮,舔了舔嘴脣,笑嘻嘻道:“那我想吃叫花雞了。”

平日裡姐弟兩人吃的只是尋常人家的粗茶淡飯,偶爾在過節或者年關時才能吃上幾頓肉,這次是因爲他考了府試的頭名,姐姐才大方的獎勵他吃幾頓好吃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好好珍惜。

許仙前世就對叫花雞情有獨鍾,自從穿越過來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吃到,這一口兒已經心心念唸了好長時間。

其實他想說的是炸雞啤酒,可惜這個世界沒有。

許嬌容笑着摸摸他的頭髮,轉身去了房間取錢,然後纔出門而去。

半個時辰後,許仙靠在椅背,一手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一臉的滿足之色,面前的桌子上,只剩下一堆小山般的雞骨頭,心裡暗自道:果然還是古代的叫花雞味道比較正宗,真正的黃泥燒製,原汁原味,童叟無欺,不像後世,假冒僞劣產品氾濫成災。

閒來無事,許仙乾脆搬來一把太師椅,躺在院子裡慵懶如貓,一邊曬着太陽,一邊消食,彷彿地主老財,好不愜意。看着姐姐在屋裡繡着女紅,陽光在她身上悄然鍍上一層金黃,偶爾擡起頭來看看自己,嘴角含笑。

許仙只覺心中無比的平靜,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就像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纔是生活的真諦。

不知過去多久,許仙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睜開雙眼才發現好友顧元正站在自己面前,不動聲色地擦了擦嘴角的溼痕,問道:“顧元,你怎麼來了?”

夕陽西斜,原來他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漢文,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你忘了今日你我有場宴會要參加的?再不去的話就要遲到了。”

顧元撫額,滿臉無奈道,“我真懷疑你是怎麼考中案首的。”扯着他的袖子就要向外走。

“記得,自然記得。”

許仙才不會承認自己的確忘了宴會的事,站起身來,道:“顧元兄稍待,我先去和姐姐說一聲。”

“放心好了,我已經跟嬌容姐說過了!”顧元扯着嗓子衝着裡屋大喊道:“嬌容姐,我們走了!”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啊!”許嬌容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

約莫小半時辰之後,許仙同顧元兩人來到西湖之畔,只見楊柳依依,垂下千萬碧綠絲絛,生機盎然,令人心喜。

雖是傍晚,但湖邊到處都是小販,攤位鱗次櫛比,卻絕不顯得擁擠,雜亂,叫賣聲此起彼伏,混雜着過路行人的聲音,船伕的吆喝聲,滿是市井之氣,祥和安然。

再往湖上瞧去,景色則更加驚人,水天一色,煙波浩渺,映着青山斜塔;沙鷗翔集,錦鱗游泳,環畫寶石流霞,彷彿人間仙境。

湖中岸邊,則停泊着大大小小的數十上百艘畫舫,已經點燃彩燈,紅綠交映,五彩繽紛,黃昏中更顯夢幻,彷彿一隻只戲水溫禽。更有陣陣絲竹管絃之音隱隱從船中傳來,悠揚悅耳,伴着晚風,迴響繚繞,一派繁華盛世之景。

而其中一艘最大,最繁華的畫舫,便是此次小瓊林宴舉辦的地點。

依照慣例,每年縣裡的府試舉行過後,通過考試的學子都會被知縣邀請,參加一場慶祝酒宴,本意是讓這些年輕的優等生學子們相互認識一下,以後無論誰人遇到困難,都可互相幫襯一二。

且因常年舉辦的緣故,有好事者更是效仿朝中的“瓊林宴”,美其名曰“小瓊林”,久而久之,這般稱呼便漸漸流傳了下來。只是參加宴會的非是什麼新科進士,而是一羣及第秀才的自娛自樂罷了。

原本許仙並不喜歡參加這種滿滿的都是社交性質的酒宴,奈何此宴名義上的邀辦者乃是如今的錢塘知縣,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不然的話難免會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頂諸如‘本屆府試案首目中無人’,‘藐視知縣’等大帽子。

身在人間,便須按照人間禮法行事,這點道理許仙還是醒得的。

夜色涼涼,當許仙兩人來到那名爲‘半月舫’的大舟前,準備登船時,兩名面容姣好的侍女迎上前來,微笑問道:“兩位公子可是來參加小瓊林宴的,可帶了名帖?”二人一身讀書人的打扮,想讓人不認出身份都難。

顧元忙點頭稱是,從袖中取出二人名帖遞上,那兩名侍女接到手裡細細察看起來,片刻後便即歸還,齊聲道:“兩位公子快請入宴吧!”

兩雙妙目卻停留在許仙的身上,頗爲好奇的打量着他,只見眼前的少年面容俊秀,黑眸如漆,晚風中,青衫飛揚;霞光裡,玉面生輝,身上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流露,心中皆是一動,不禁暗自想道:這便是此次府試的案首許仙許公子嗎?果然是一表人才。

若是讓許仙知道兩人心中的想法,怕是要感動的痛哭流涕,兩世爲人,還是第一次有人誇他一表人才。

許仙剛想上船,卻被顧元伸手攔了下來,後者無不調侃道:“我記得某人好像曾經說過,打死也不會去哪裡來着?”

許仙聞言臉色不禁一黑,這明明都已經是一月之前的事了,虧得顧元還記得這麼清楚,而從某種意義來說,半月舫的確算是風月場所。

當即一甩袖袍,拂開顧元的手掌,滿臉肅然道:“這話明明是許仙說的,跟我許漢文有什麼關係?!”大踏步向船上行去。

顧元:“∑(°△°---)”。

許仙:“(~ ̄▽ ̄)~”。

兩人走後,那兩名侍女愣了半天,相互對視一眼,臉蛋兒卻各自紅了,掩嘴咯咯嬌笑起來,“許仙,許漢文,這不是同一個人嗎?許公子好有意思啊!”

目光遠遠地停留在許仙逐漸遠去的背影上,哪個少女不會懷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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