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居然回來了？”
周圍坐得滿滿都是人，居然有人直接從衆人頭頂上掠過，立時氣壞了不少人，下意識就要破口大罵時，卻忽然聽到了那一聲大喝，頓時轉怒爲喜，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人，便見得一身魔氣，身形詭異，帶着一種明顯有異於尋常煉氣士的陰森氣息，正是輪迴院所獨有。
輪迴院煉氣士，參的乃是《術經》。
只不過，因爲天底下修《術經》的人太多，所以他們也沒有什麼權威性，更多的程度上，他們參的，反而是此前的黑暗皇朝所獨具的一種詭邪術法，這使得他們與尋常煉氣士不同。
也正是因爲認出了斷長生，倒使得衆人皆是一呆。
老實講，剛纔發現輪迴院偷偷溜了，衆人嘴上嘲罵，心裡倒是理解。
如今方二公子已然聲勢愈壯，有了無敵之勢，在這種情況下，逃走真不丟人。
相反的，硬要送上門來找死，那才丟人。
可誰能想到，剛剛以爲出來了一個聰明的人，他居然又回來了？
……
……
“真是……輪迴院真的可以輪迴嗎？”
“不怕死？”
“害得我情緒都有點中斷了……”
即便是方寸，這時候多少也有些鬱悶。
輪迴院斷長生的逃跑，一點也不出乎他的意料，否則他就要稱之爲傻子了，可哪曾想到，也就在他心裡暗讚了斷長生一句是聰明人，這廝就頂着一顆鐵腦袋風風火火的趕來了。
“方二公子修爲高深，讓人佩服！”
而在一片人的詫異之中，斷長生已是飄飄蕩蕩，來到近前，聲音朗朗，神色頗有幾位傲意：“你入得朝歌，不足一年，便已聲名遠揚，先是借雲鬥法，難爲了老經院，又煉八寶葫蘆，勝了煉神山，再煉蘊仙氣之丹，贏了丹霞山，又借精微算計，巫族月部，蠻不講理，贏了觀雲山陸平生，洞幽院神微子，參天院肖離……旁人若是不知，還真道你乃絕世奇才……”
方寸聽着他講的話，都不由的一點頭：“絕世奇才，這話過了……”
然後又補充：“我最多也只算同輩第一！”
“……”
周圍衆人啞然了一下，這是謙虛呢，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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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長生自己也噎了一下，心想這話接的，情緒都有點不連貫了……
但只是微微一頓，他神色便又顯得森然，緩緩開口，走上前來，低聲道：“可如此說來，斷某倒是隻剩了一個疑惑了，方二公子贏的倒是漂亮，只是，真的全靠了自己的本事麼？”
方寸微微皺起了眉頭。
周圍也有不少人聽得頗爲詫異，面面相覷。
咋地，人家不是靠了自己的本事，還是靠了你們的本事不成？
這話倒也在理，正因爲你們本事不夠，才贏了的呀……
朝歌百姓最愛看熱鬧，但看熱鬧多了，規矩也多，最煩這種明面上鬥不過，暗中找補的，雖然對他們來說，方寸是外鄉人，但一來仙師方尺，曾經在朝歌留下了不小的名聲，二來方寸當着衆人的面，一陣一陣的贏了下來，某種程度上，卻是已經很得人心了……
倒是三山四院，初時咄咄逼人，如今夾七夾八，已讓人很不爽利。
……
……
“斷某修爲不高，天資也只普通，但是自入輪迴院，便潛心參研，了悟前朝詭邪之術，多少也有些常人所不及的眼光，別人只道方二公子天資蓋世，我卻看出了些不一樣的……”
斷長生這時候已來到了方寸近前，緩緩停步，立於空中，一邊說着，一邊微微擡頭，道：“便如如今最爲人所知的，方二公子參《無相秘典》，得了無上法門，隨手招來了一道雲氣，便遮天蔽日，使得老經院久久未逢晴天，便是一衆座師，也都束手無策，可實際上……”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而後忽然語出驚人：“這雲氣，真是你招來的？”
……
……
“什麼？”
衆修本來看得痛快，忽然有些詫異。
尤其是老經院，本來正在考慮要不要辯駁幾句，就說我們老經院沒能驅開雲氣，絕對不是因爲我們沒有辦法，只是因爲自家的二代弟子太過沒用而已，但是斷長生最後的話說了出來，卻立時讓人感覺有些出乎意料，隨着他看向了空中，心裡便已不自覺生出了些疑惑……
就連此時周圍空中的幾位神王，聽見這話，臉色也都有了些隱隱的變化。
而在七皇子的轎子裡，他聲音微顫，有些欣喜的向着老內侍看了過去：“你安排的？”
老內侍目光遲疑，許久才低聲回答：“是！”
……
……
方寸聽着斷長生的話，臉色並無變化，輕聲道：“你想說什麼？”
“斷某想說的很簡單！”
斷長生擡頭看向了方寸，目光頗爲陰沉，低低笑道：“修行中人，驅雲布雨，皆是尋常手段，而愈是尋常手段，愈是可見得真功夫，卻也是至理名言，只是，若不多加了解，又如何能知道，這世間喚雲之法千奇百怪，甚至有一些，本來就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得到的？”
他愈說愈是從容，只是莫名的，眼中卻透着一股子邪氣，低聲笑着，道：“便如，棄肉身而成鬼修，破境之時，便有雷劫降臨，天生妖孽亂世，也會有雷劫降落滅頂之災……”
他這話說的衆人已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雷劫之事，人人清楚。
只是那雷劫，要麼便是躲了起來，不給雷劫降臨的機會。
要麼便是準備充足，迎難而上。
他是想說方二先生在渡雷劫麼？
可是這分明不符呀……
一者，方二公子入老經院這許久，烏雲始終不去，哪有這樣的，縱然他是鬼修，也只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曝露於蒼天之下，雷劫降臨，一種是躲了起來，雷劫不現，而像這種烏雲時時聚匯，但又偏偏一直不肯降落下來的，誰也沒聽說過，你當這老天爺是在耍性子？
二者，天衍五十，遁去其一。
世間事，莫有必死之者。
雷劫也是如此，縱是再兇的雷劫，也必會留下一道生機。
而如今，方寸不過金丹修爲，但這烏雲卻浩浩蕩蕩，陰沉沉的嚇人。
倘若這真是雷劫，那一落下來方寸必死無疑，哪裡還能有什麼生機存在呢？
正是因爲有這些猜想，所以纔會出現烏雲匯聚如此之久，卻很少有人往這方面想的情況。
孰料這斷長生居然又當個真事似的說了出來？
……
……
“方二公子自非鬼修，亦非妖孽……”
而斷長生似乎也猜到了衆人的心思，低低笑道：“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方二公子做了什麼，纔會引來這等雷劫，只不過，好歹我有一點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的，這等雲中，暗含殺意，與其說是烏雲蓋頂，不如說是天降詛咒，而其目標，應該就是這位方二公子吧？”
他的話已引起周圍無數人的猜疑，感覺越說越是離譜。
倒是斷長生本人，是越說越興奮，笑道：“當然，我也沒有什麼憑證，只是猜測而已，但這並不重要，如今三山三院，皆已大敗虧輸，如今只剩了斷某一人，倒是要不自量力，好好與方二公子請教一番了，只是不知……你是直接認輸，還是好生與我較量這一場？”
方寸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平靜道：“你想怎麼較量？”
斷長生笑道：“我既是輪迴院弟子，當然要憑着術法與方二公子較量了……”
“而今好不容易等得機會，倒要請方二公子看我這一式神荒引雷之術如何……”
“……”
聲音尚未落下之際，他已忽地放聲大笑，聲竟是直衝雲霄。
而迎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驚蕩兇威，就連方寸也皺起了眉頭，暗暗提防。
只是誰也沒想到的是，斷長生卻沒有向着他衝來，反而在那一串大笑，笑得衆人心間都發寒之際，忽然間直衝上天，身形周圍，已蕩起了層層的魔氣，使得他看起來本身也像是一團烏雲，而這一團烏雲所朝向之處，正是空中那久久未曾散雲的雲，彷彿要融至一處。
“喀喀喀……”
而隨着他的動作，天上那一片片的雲氣之中，更是有驚人雷光滾動，滔天兇威隱隱發作。
那舉動，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便像是人在大堤之下，卻眼睜睜看着有人，試圖炸燬大堤，引落巨潮。
“強行引得雷劫降臨人間？”
方寸瞬間，便已明白了這斷長生想做什麼，只是從他的行爲之後，卻一下子猜到更多。
而與此同時，面對着周圍那無數驚呆了的衆人，空中的三位神王，也皆在此時，目光交織，看向了彼此的臉上，從這目光裡，只能夠看出一句話，那是他們在詢問：“是他麼？”
而在問出了這個問題的同時，他們三人，身形已傾刻之間升騰而起。
本是斷長生與方寸之間鬥法，卻沒想到，緊隨斷長生而出手的，居然是三大神王。
麟神王冷聲沉喝：“魔道餘孽，也真敢過來作亂……”
雀神王則尖聲大笑：“等你許久，怎麼纔來？”
惟有凰神王沖天而起之時，只急急向着方寸傳音：“快走，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