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罪民,也就是賤籍,你這算是明知故問嗎?”
楊煜的問題似乎很傻,所有人都用疑惑而隱含憤怒的目光注視着楊煜,孫守德淡淡的說之後,注視着楊煜,似是想要從楊煜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麼。
楊煜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不過換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之後,這好像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楊煜也確實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所以雖然難堪,但只要沒有翻臉,楊煜就不會放在心上。
“十三哥勿怪,我絕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現在腦袋裡昏昏沉沉的,這會兒糊塗的緊,若是說錯了什麼話還請見諒。”
孫守德不再糾纏這件事,但顯然也沒有了什麼談興,一衆人又是陷入了沉默當中,沒話找話的楊煜訕笑道:“這個,這個怎麼說呢,我覺得吧,怎麼着也怪不得你們啊,這上頭髮生的事,咱們這些老百姓又有什麼辦法,可最後倒黴的還是咱這些小民百姓,唉,這理該找誰說去啊。”
楊煜不明白到底發生過什麼,所以他只能含糊其辭,以期能挽回些局面,而這番話的效果只好大出楊煜的意料,一衆人聽楊煜說完之後,看向楊煜的眼神都有所不同,顯是對他這番話極爲認同。
楊大嘴憤憤不平的道:“誰說不是,當今的武朝皇帝要攻城,一圍圍了我們三年半,範將軍要盡忠,一守守了三年半,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得,又不是我們非要跟大景朝共存亡!一城人餓死了大多半,最後還要被劃爲罪民,媽的,真是什麼狗屁世道!”
楊煜再也無法保持鎮靜,赤着身子從水裡站了起來,用顫抖的聲音道:“你說什麼,你說當今的武朝?前朝是大景朝?”
楊大嘴奇怪的看着楊煜,道:“武朝立國都已經三十四五年了吧,那大景不是前朝又是什麼?你怎麼了你?”
楊煜一時間如遭雷殛,腦子裡一片空白,只餘下一個念頭,“這不是地球,不是中國,不是在我所熟悉的古代中國!這是哪裡,平行時空,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狗屁世界?”
看着楊煜癡癡呆呆的站在水裡,似乎是傻了,孫守德上前輕輕拍了楊煜一下,關切道:“楊兄,你這是怎麼了?”
“秦漢唐宋元明清,曾經有過這些朝代嗎?或者除了武朝和盛朝,歷朝歷代你們還知道那些?”
孫守德思忖了片刻之後,猶豫道:“除了上古時曾有一個秦國之外,楊兄所說的這些我都未曾聽過,楊兄,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楊煜一瞬間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要說自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楊煜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隱瞞自己是個穿越者的事實,或許有很多原因,但楊煜此刻不想去管,他現在不想去編造各種藉口來解釋自己的來歷,也不想解釋爲什麼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他就想要說出事實,至於說出來之後是會被看做瘋子,或是上天派來的神,楊煜不想去管。
“快看,有商隊,是商隊啊!”
一聲驚叫將楊煜驚醒了過來,紛紛擾擾的念頭瞬間散去,楊煜立刻恢復冷靜,遠遠的看到了一行隊伍正在走來,而且人數還不少,在看到商隊的一瞬間,楊煜狂喜,只要商隊就好,他堅信憑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總能說服商隊帶上他一起離開這裡,他可以給商隊打雜,可以幹任何事情,只要能讓他離開這個可惡又恐怖的沙漠。
在發現有商隊之後,孫守德他們卻是頓時緊張了起來,氣氛凝重了不少,所有人都在緊張的凝視着商隊走來的方向。
“不是白家的商號!”
一個看清商隊旗號的人說完之後,孫守德雖然仍顯緊張,但較剛纔卻是放鬆了不少。
“楊兄,你這就過去吧,我們就在這邊等你,若是不方便的話,楊兄自管離去就好,無需考慮太多。”
楊煜搖了搖頭,道:“孫兄,這一去無論結果如何,我自該回來和衆位兄弟告別。”
孫守德苦笑了一聲,道:“楊兄的心意我們領了,不過我們也談不上有多大的功勞,楊兄不必爲了我們冒險,好了,楊兄這便過去吧,不要晚了被人誤會就不好了。”
念及孫守德他們對商隊的態度,楊煜自然不會還以爲雙方的關係會很融洽,當下也不客氣,對着衆人抱了抱拳,說了聲且等等看看情況之後,便和衆人揮手告別,慢慢走到了河水之中。
河水流速不快,也不是很寬闊,最深處也只到了楊煜的胸口而已,楊煜很輕易的便過了河,等他在另一邊上了岸之後,孫守德等人對着他揮了揮手,便一路小跑向着他們來時的沙丘跑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商隊是一路沿着河岸走來的,速度並不快,而雖然已經能遠遠看見,但距離還有頗遠,楊煜本來就想在河岸邊站着等到商隊過來,可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稍站了一會兒,就汗處如漿,皮膚被曬的生疼不說,雙腳也是鑽心的疼痛,遠不及在水裡泡着舒坦,所以楊煜很快就又躺在了河邊的淺水之中。
商隊越行越近,很快楊煜就能清楚的看到整個商隊,一共十一輛馬車,人數也不下百人,而這百餘人裡除了有三十來個是隨着馬車步行之外,其餘的卻都是全副武裝騎在馬上的護衛,將整個車隊包圍在隊伍裡緩緩前進。
等楊煜覺得差不多了之後,便從河水裡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了岸邊,他本來是想高舉雙手以示無害的,不過光着身子卻讓他無法這麼做,所以楊煜只能雙手捂住要害,弓着身子站在了岸邊。
當看到有人突然從河裡冒出了之後,商隊頓時一陣忙亂,整個車隊立刻停了下來,飛速的將十幾輛馬車圍成一圈,只留那些護衛留在外面,而那些本來被太陽曬的顯得有些萎靡的護衛也是立刻打起了精神,幾乎是頃刻間就全部長刀出鞘,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我靠,不是吧,這麼大反應?”
楊煜都有些看呆了,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出現會帶來這麼大的反應,眼看着已有好幾個人用弓箭對準了自己,楊煜再也顧不得難堪,馬上舉起雙手,大聲喊道:“別誤會,別緊張,我就一個人,我也是商隊的,商隊的!”
沒有人理會楊煜的叫喊,一個看似領頭的人在馬上呼喊了兩句之後,馬上有三騎向着三個方向疾馳而去,又有兩人沿着河邊仔細巡視,待安排好這些預防措施之後,纔有三騎拍馬趕到楊煜身前。
待走到楊煜身前看的清楚之後,趕來的三騎面上都是難掩錯愕之情,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確認楊煜肯定沒有帶着武器之後,三個人都是面面相覷。
楊煜不等對方開口,便搶先哈腰道:“三位大哥,我也是過路的商人,我被人打劫了,這才落到這步田地,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就我一個人,各位不要誤會啊,能不能就各位行個方便帶上我?”
一個騎士面色陰沉的道:“敢問是哪一路的兄弟,爲何擋住我們的去路?”
楊煜苦笑道:“這個,我就是一過路的商人啊。”
那個騎士冷冷一笑,道:“商人?我們前邊過去的就只有白家一家的商隊,兄弟可別說你是白家的夥計,更別說你是單身上路的,兄弟是那條路上的,有什麼打算,不妨劃下道來直說,咱們少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免得動起手來大家都不好好看。”
楊煜很無奈,這就是剛穿越兩眼一抹黑的苦惱啊,他就知道白家一家商號的名頭,現在還被人家直接堵死了,想冒充一下都不行,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要編造一個聽起來比較那麼合理的一個藉口時,一個騎士突然道:“大哥,不對啊,我怎麼看着他象那些賤民呢。”
“賤民?不該吧,多少年沒見過還有賤民敢露面了,再說了,賤民一個個都他媽跟地老鼠似的,這小子看上去白白胖胖的,不像那些耗子精啊。”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在緊張觀察四周的騎士突然大喝道:“大哥,有人。”
其餘兩個騎士聞言都是一驚,馬上向那個騎士手指的方向看去,而出言示警的騎士則是緊張道:“大哥,那個沙丘後邊有人,剛纔有人露頭,我看見了!肯定是有人!”
領頭的騎士不假思索,立刻伸手做了幾個手勢之後,伸刀指向楊煜,低聲道:“不管你是那條路上的,先跟我過去吧,別想着耍什麼花樣,我這口刀可不是吃素的。”
說完之後,三個騎士呈品字形將楊煜圍在中間,趕着他向圍成一圈的馬車走去,而這正是楊煜求之不得的,當下也不言語,只是必須得伸手捂住胯下的要害,走起路來姿勢不免很是彆扭。
得到三個騎士的示警之後,車隊裡的衆人不免更形緊張,也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孫守德他們藏身的沙丘那裡,而等三騎押着楊煜靠近之後,一個站在車陣後的人將身子從縫隙裡探出來,一臉緊張的低聲叫道:“蘇老大,有事嗎?是不是馬匪來了?”
被稱作蘇老大的人思忖了片刻之後,沉聲道:“不清楚這些人的來路,不過,應該不是道上的兄弟,這一片是催命彪的地盤,對付咱們這幾個人,催命彪才懶得用什麼旁的手段,直接就殺過來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最後一句自然是問楊煜的,無奈又悲催的楊煜苦笑一聲,“我,我可是良民啊,我真的是良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