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終於緩過一口氣，後卻又聽到這話，氣的就要衝過去打孫金榮。
夏桂蘭和連香急忙過來安撫老太太，然後問她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宋老太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好日子過的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她現在還可以。
只不過很多年沒有被孫金榮這麼氣了。
宋老太再次想起從孫金榮嫁進老宋家之後，她跟這個小兒媳鬧的一次又一次的矛盾。
沒有一次不是她妥協的。
宋老太坐在一旁，和老宋頭說：“你也別跟着生氣，今天家裡人都在，咱們做老人的不能看着她一肚子怨氣，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就從頭說起吧。”
老宋頭臉色鐵青的點頭。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宋老太冷笑，看着孫金榮：“孫金榮，你心裡有怨氣，其實我宋老太心裡也是有怨氣的。當年娶你進門，借了100多元外債，我大兒子和大兒媳好不容易攢下錢買了一臺自行車，都沒捨得騎呢就給你當了聘禮，沒辦法，誰讓我小兒子喜歡你非你不娶呢，這我都認了。
然後這100多元外債是你大哥大嫂還有二哥二嫂幫着給還的。
桂蘭和連香入門和你比起來，我是對不起們的，當初給了她們多少，這個不用我說，你心裡應該清楚。
咱就說從你結婚之後說起。
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也不願意一起承擔債務，哭着喊着要去城裡做臨時工。
那這也行，畢竟那時候你那柺子媽給你聯繫好了。
能做臨時工怎麼也比在二道河村種地強。於是我又借了100元外債給了你，你說這是找人活動收取的好處，其實這錢進到了誰的手裡，你心裡清楚，咱今天不講這話，只說你和宋年當了臨時工之後，你們給家裡拿過一分錢買過一粒米嗎？
你和宋年當臨時工的好處費是你大哥和二哥一家給湊出來的。
你們開了工資，你可給這兩家的孩子買過一塊糖？
我大孫子就在縣城讀書，孩子帶的乾糧，有的時候就是窩窩頭，可想過給你大侄子送點吃的，哪怕送一個鹹菜疙瘩也算是有心。
你沒有，你孫金榮一次都沒有去看過阿波呀。
我跟你爸去你家裡看你們過得怎麼樣，你連口飯都沒給我們吃。這事兒你還記得嗎？”
而就在這時候，風塵僕僕的宋年已經站在了會議室的大門口，正好聽到後半截。
話正中他的內心。
要說他對孫金榮喜歡是真喜歡，不滿意也是真的不滿意。
這件事兒他記得很清楚，爹孃從二道河村走着過來，揹筐裡裝滿了菜還有給他們的糧食。
到了家裡，孫金榮小臉就一直冷着，他讓她去買掛麪給爹媽做麪條吃。她說家裡一分錢沒有，也沒有糧票。
其實他知道家裡有的，還知道放在哪裡。可當時他就跟被豬油蒙了心一樣，蹲在旁邊一聲不吭。
於是爹和娘餓着肚子又走了，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來過一次。
後來小暖回來了。宋家好像就一下子變了模樣。
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孫金榮也變了很多。
很多事情都忘了，可如今被老孃這麼一提起來，前塵往事涌上心頭，宋年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他哽咽着說：“媽，是兒子無能對不起你，你要打要罵兒子沒有任何怨言。”
老宋太太是看到宋年進來才頓住話頭的。
她看都沒看宋年，只是看着孫金榮：“孫金榮，你今天不是想要掰扯嘛，那咱們就掰扯個徹底，先不說現在，只說從前，孫金榮，咱們老宋家不管老的小的，有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孫金榮剛纔不過是強詞奪理一般的吼出那些話，因爲她很是知道先發制人這個道理。
就跟賊喊捉賊一樣。
自己將這話題給導到這個方面，那麼今天的事兒也許就能換個方向。
可誰能想到，她這個刁鑽的婆婆竟然說起了從前。
這些她能不認嗎？
因爲都是事實。
孫金榮低着頭，一聲不敢吭。
宋老太擺擺手，讓其他人不要說話：“既然你心裡存了這麼多怨恨，那今天咱們將話一定要說清楚。
過去的那些事兒雖然都過去了，但它也確實發生了，孫金榮，你也承認我宋老太婆沒有對不起你，小暖也沒有對不起你，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那咱們就說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生意怎麼做起來的？那是因爲小暖啊，沒有小暖就沒有咱們老宋家的今天，這一點你們誰敢不承認？那纔是天打雷劈喪良心。
咱們做生意一開始就在宋婷的房間裡，就是一個加工衣服的小作坊，後來又放到廂房裡，然後纔有個廠子。
一點點做到今天，從始至終你孫金榮可有什麼貢獻？
你那時候在小暖的幫助下成了正式工人。也不咋瞧得起咱們這些做買賣的，畢竟那時候做買賣的人少，這個不怪你。
後來我們開家庭會議是不是鄭重其事的問你和宋年是想跟我們一起做生意，還是想上班，或者說你們兩個一個上班，一個出來跟着做生意？
然後你孫金榮想都沒想的就拒絕了，你說你不想做生意，你想上班，這話你和宋年都沒忘吧？
等做的差不多的時候，咱們又開過一次家庭會議，再次徵求你們兩個的意見。那時候你孫金榮剛剛提上科長，說是想繼續發展，說對做生意沒興趣，當時還大言不慚的說你會好好幹的，以後給小暖做靠山。”
說到這裡的宋老太臉上都是鄙夷之色，伸手打自己的臉。
“這些事你孫金榮是不是都忘了？你是用多大的臉說出指責小暖的話，你算個什麼東西，還給你挖坑讓你跳，你將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還說給小暖給我們做靠山，你在南山市上班上在那裡發展沒人阻礙你吧？
相反小暖纔是你的靠山，可結果你做到科長之後就再止步不前了。因爲什麼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孫金榮以爲自己剛纔那番話激怒了宋老太之後，她會跑過來打自己，那麼自己就成了理虧的一方。
誰能想到宋老太沒有，而是開始翻小腸。
孫金榮一聲不敢吭。
這些被她忘記的前塵往事也一點點的想起來。
孫金榮站在那裡，雙手緊緊攥住，臉色也陰晴不定。
宋老太繼續一字一句道：“連香，你來跟孫金榮說說，假如你當上飾品廠的廠長，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