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馨!”
轉過看過去,就見着段大鵬朝她跑了過來:“吉他社今晚排練,你去不去?”
楊寧馨搖了搖頭:“今天沒時間,我還有一個翻譯的任務。”
段大鵬看了她一眼:“好吧,那你記得有時間就過來。”
楊寧馨笑了笑:“好。”
因爲吉他是流行時尚,復旦大學的吉他社招了太多的人,楊寧馨原以爲在吉他社裡能遇到水準比較高的,向他們討教,從而能學一些實用的吉他彈奏技巧。
然而,當她加入吉他社以後,她發現她錯了。
吉他社有上百個人蔘加,然而真正能彈幾支曲子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買了吉他來學習的,楊寧馨在吉他社裡,都算得上是佼佼者,不少人拉着她求教如何彈奏吉他。
每次吉他社戶外活動,草坪裡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叮叮咚咚的聲音此起彼伏,走近一聽簡直是雜音繞樹,葉片都一陣狂顫。楊寧馨買了個吉他,可坐在這一堆人裡,她卻沒有彈吉他的慾望,還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好好彈一曲。
段大鵬是吉他社的副社長,在這一堆剛入門的菜鳥裡,他算得上是一個高手了,能彈上好幾支曲子,輪指的功夫了得,有些女生最喜歡看他彈吉他,看着他的手指捻着琴絃,彷彿是一種美妙的享受,長相普通的段大鵬,在這時候看起來好像有了點藝術家的氣質,全身充滿着迷一般的氣息。
楊寧馨覺得很奇怪,像杜小嬌和徐菁菁這樣勢力的人,怎麼會對段大鵬表現得這樣熱情。
難道是因爲他的身份?班長,吉他社的副社長……這兩個職務,應該不至於讓徐菁菁一見到他就笑得花枝亂顫,目光總在他身上纏綿。
徐菁菁眼光挺高的,班上曾經有男生向她示好,可她都斷然拒絕了,在宿舍裡和杜小嬌抱怨:“也不自己看看是啥模樣,這麼莽莽撞撞的就給阿拉寫信。”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傲慢,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
實話實說,徐菁菁算得上是個美人,個子比杜小嬌高了不少,雖然不及錢文文,可對於南方女子來說,她這個高度足以讓她在上海女性裡婷婷嫋嫋。她皮膚白,一張臉微微有些圓兩頰豐滿然而下巴卻有些尖,按着一些老上海人的說法,這是最討喜的糯糰子臉,漂亮又有福氣。
青春美麗是女孩驕傲的資本,徐菁菁因此特別挑剔,能入她的眼的男生,要麼是帥,要麼是身份地位高。
段大鵬略胖,雖然說每個胖子都是潛力股,可楊寧馨暫時還沒看出他有什麼潛力,感覺大一的第二個學期比第一個學期更胖了些。像他這種長相,按道理來說,徐菁菁不該會感興趣,可是她總是喜歡纏着段大鵬,爲了和他更親近,她甚至申請進了吉他社——說實在話,徐菁菁天生的音盲,她讓盧娟麗教彈吉他,盧娟麗耐心的教了好些天,可她還是連對應的音都弄不清楚。後來她藉口盧娟麗不會教,就纏上了段大鵬,每次吉他社搞活動,她就緊緊的粘住了段大鵬。
這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楊寧馨冷眼瞧着徐菁菁的一舉一動,總覺得她的目標是段大鵬,可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卻讓楊寧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段大鵬家底豐厚?
想來想去也就這個可能性了,否則她還找不出別的原因。
回到宿舍,楊寧馨坐了下來,把那一疊手寫的論文稿件開始進行校對。
這是邱成才和學長方謹禹的論文,董熹瑜準備把這篇論文推薦到美國一家自然科學雜誌去發表,主體內容已經差不多完成,只有一些小細節還要修正,爲了節約時間,楊寧馨着手進行翻譯。
這個年代寫論文全憑手寫,着實不容易,方謹禹和邱成才共同協作,兩人各自謄寫了一份,邱成才這一份交給了楊寧馨,讓她幫着翻譯兼校對。
這可是一件大事,而且現在已經五月中旬,離方謹禹畢業的時間已經沒有多久,論文需得儘快翻譯完成,用加急件寄去美國,最多給他們留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方謹禹幾次拜託過楊寧馨,請她儘快完成翻譯工作,楊寧馨知道他要得急,也想替邱成纔出一點力,所以這個月開始已經放棄了不少文娛時間,把精力花在了翻譯上。
說實在話,前世她自己的論文都沒有這樣上心過,翻譯什麼的,都是隨隨便便完成的——反正只是走走過場,又沒有打算弄到國外的期刊去發表。
然而這篇文章的性質不一樣,第一,是要向國外期刊投稿,第二,這代表了中國正在進步的科研水平,可不能讓外國人看輕了崛起的中國,爲了這兩個理由,楊寧馨決定要盡力而爲。
回到宿舍,沒有人,靜悄悄的一片,楊寧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可以不受打擾的進行自己的翻譯工作了。
坐在桌子旁邊,用鑰匙把抽屜打開,她吃了一驚。
抽屜裡溼漉漉的。
她的論文翻譯稿!楊寧馨趕緊把那幾張信紙搶了出來。
信紙粘在一起,溼噠噠的一堆,她沒辦法把這一堆紙分開,而且最上邊那一張,明顯的已經被溼透,字跡模糊成一團。
她往書桌看了過去,這才發現桌面也是溼漉漉的,好像是誰把茶盞打翻,水沿着桌面的那條縫隙流到書桌裡。
誰幹的?
她書桌上沒有放茶杯,這麼多水,肯定是有人故意爲之,要是不小心,絕對不會漏這麼多進去——而且,誰會坐在她書桌旁邊看書呢?這絕對是有預謀的!
楊寧馨拿着那疊信紙甩了甩,水滴滴答答的朝下邊滴,她看了看窗戶,外邊陽光正好,她把信紙展開,從裡邊開始,一張一張的把信紙揭下來,貼在窗臺上。
五月的陽光溫暖,看能不能曬乾一些。楊寧馨一邊鋪信紙,心裡頭有些難過。
誰會來做這樣的事情呢?她只能想到那兩個上海姑娘。
“寧馨!”
背後傳來溫玉茹的聲音:“你在窗戶這裡幹嘛呢?”
“不知道誰在我桌子上倒了水,把我的這些手稿都弄溼了。”楊寧馨舉着最後兩張紙看了看,紙張上全是水,很多地方的字跡一片模糊,看起來曬乾都沒辦法,只能重新翻譯了。
“啊?”溫玉茹吃了一驚:“怎麼一回事啊?我剛剛去圖書館了,也就一個來小時不在吧,怎麼會有人搞破壞?”
她的眼睛朝杜小嬌和徐菁菁的牀上瞟了一眼,又看了看楊寧馨,兩人都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竟然使些這樣的小動作,着實可惡。
楊寧馨站在書桌前,看了看那溼漉漉的桌面,心裡覺得自己不能再忍,否則的話誰知道她們以後還會做什麼?
“玉茹,你幫我看着點這些紙張,我到外邊去找何老師去。”
正是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楊寧馨回宿舍的時候還看到了何家良和錢文文兩個人挨在一塊兒擺攤。
她一定要找何家良來處理好這個問題,把那個做壞事的人抓出來給她賠禮道歉,保證以後再不做這樣的事情,否則就要上報學校做記過處分!她不願意賠禮道歉也行,那就換宿舍!
從傳達室門口經過的時候,楊寧馨特意問了一句宿管小阿姨:“我們宿舍那兩個上海姑娘剛剛有沒有回來過?”
楊寧馨的宿舍在一樓,隔傳達室又很近,杜小嬌和徐菁菁進進出出的,宿管小阿姨經常看得到,再說兩個人又喜歡和宿管小阿姨用上海話打招呼,聊聊天啥的,宿管小阿姨上學期就已經認識了她們倆,知道是和楊寧馨一個宿舍的,還知道她們倆和楊寧馨關係不太好。
“啊呀呀,雖然都是上海寧,阿拉有一句說一句,額倆個小姑娘太給上海擰丟臉!”宿管小阿姨曾經背地裡向楊寧馨告過狀,告訴她杜小嬌和徐菁菁在背地裡說了她不少壞話。
宿管小阿姨還是受了楊寧馨啓發,這纔有了掙外快的途徑,對她相當感激,雖說和杜小嬌徐菁菁同爲上海人,可宿管小阿姨卻胳膊肘朝外拐——誰讓楊寧馨人好呢,她可是幫理不幫親,正直人兒!
聽到楊寧馨問起杜小嬌和徐菁菁,宿管小阿姨點了點頭:“那個姓杜的小姑娘回來過的,剛剛走了十多分鐘吧,回宿舍沒多久就走了,出去的時候還和阿拉說過話!”
楊寧馨冷笑一聲,看起來就是杜小嬌了。
也不知道爲何她一定要和自己作對,開學第一天雖然發生了不愉快,可都過去這麼久了,她竟然還一直記在心裡?
上回入團她也極力反對,這一次故意潑水進她的書桌,這種小孩子把戲真入不了她的眼。
“何老師!”
楊寧馨走到了擺攤的地方,何家良真低頭在看書,收錄機裡飄出了柔美的歌聲:“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
“寧馨,你不剛剛回宿舍了?怎麼又出來啦?”錢文文用腳碰了碰何家良:“何老師,有生意來了!”
“啊?”何家良擡起頭,看到楊寧馨站在自己攤位前,白了錢文文一眼:“錢文文同學,你怎麼能謊報軍情呢?”
“我可沒有謊報,是有人來找你啊!”
錢文文嘿嘿的笑:“寧馨,你是來找何老師的吧?”
楊寧馨點了點頭,總感覺錢文文和何家良之間似乎有某種不可描述的關係——除了下雨天,兩個人一直堅持在一塊兒擺攤,按着錢文文說的,那是他們在互相鼓勵互相支持,可落在楊寧馨眼裡,這似乎是曖昧的開始。
“何老師,我來找您是想讓您幫我處理一件事情,我自己是沒法處理,因爲對方不講理。”
楊寧馨簡單扼要把和杜小嬌的恩怨說了一遍,最後強調了一句:“那論文要得急,我最多還有小半個月的功夫就必須要弄好,這關係到一位同學保研的問題,也關係到咱們國家的科研課題走向世界。”
何家良聽她說得嚴重,眉頭皺了起來:“她竟然有這樣大膽?”
“何老師,我們宿舍六個人,玉茹在圖書館,文文在擺攤,盧娟麗在教室自習,還剩徐菁菁和杜小嬌有作案嫌疑。我剛剛問過了宿管小阿姨,她證實杜小嬌半個小時前回來過,到宿舍沒多久又匆匆忙忙的走了,我覺得這已經很明顯了。”
錢文文氣得哇哇大叫:“杜小嬌這個混蛋,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