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從狹小的窗戶照射進來,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我的眼眸處,又是一天……不知不覺都在這天牢中過了三日了。
守衛我的人嘴巴很嚴實,千方百計的想要套他們話怎奈個個都跟啞巴似的。也不知阿離跟笑兒是什麼個狀況了,阿離下毒一事可大可小,若是洛銘國在意阿離這顆棋子興許阿離還有得救,若是不在乎也許連個屍骨都留不得了。翻了個身,還是覺得不舒服,幾個月的安穩生活讓我的骨頭又變得“嬌貴”了,這才幾日啊,不就是些茅草嘛,我怎麼就不習慣了呢。
“看來你的日子過的還不錯啊,太后怎麼沒在你身上用刑呢?”不用猜也知道這冰冷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還好,只是身子下的茅草有些擱人。”笑了笑,撣了撣衣服坐起,“你家主子怎麼樣?”前日見到風漾,眉宇間掩不住的擔憂,而今再看到緲月這般模樣我猜就算花沐顏不好,但也不算壞。
“主子已被我們救出,只是舊疾復發,暫時無礙。”握緊了手中的短劍,微微煞白的嘴脣被他都快咬出血了。
“那便好……”那便是好啊!仰頭,看了眼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了一片新葉,也不知是什麼植物,嫩嫩的芽兒,倒是挺討人喜歡的。
“好什麼!”緲月粗暴的說道,這聲音倒是夠大,也不怕將守衛的引過來。
“噓!”我噤聲,“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是覺得我日子過得好了吧。”
“是!”緲月聞言將聲音壓低,“主子有令,兩日後血洗皇宮,你的安全由我保證。”緲月從懷中掏出一塊用黃錦緞包裹的東西,約摸着巴掌大小。“這是主子讓我交給你的,若是主子大事成了你將它交還給主子。若是敗了,你帶着它天涯海角隨你去哪。他還說……”一說到關鍵的話緲月卻止住了,怎麼叫我不好奇呢。
“他說什麼了!”我急切下站起身來,只差揪住他的衣領了。
“他說,今生有負於你的約定,今生的承諾只能到來世再還了。”緲月模仿着花沐顏的語氣,神態,惟妙惟肖。可是,越是像越讓我覺得他是在交代遺言。什麼叫“今生的承諾來世再還?”今生都不能答應我什麼了,我要這來世幹什麼。
緲月說話間已經那個包裹着的東西交到了我的手裡,打開一看,墨色,麒麟紋的玉符。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是什麼了。當初花沐顏讓我進宮就是爲了這個——“芷璋”,跟“逆殘”一樣至高無上的寶物。可如今就這麼到了我的手裡,還真有些可笑。
握着“芷璋”,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將它交給我,那你呢?花沐顏……
“你心中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只是主子做事向來有他的理由。這幾日我會守候在你的身旁,定不會讓你受到半絲半毫的傷害。
”緲月信誓旦旦,我也知道他是說到做到的。
摩挲着這獨世無雙的寶物,再從袖中掏出“逆殘”一比,果真都是世間難尋的好東西,也難怪個個都想要呢。
緲月隱身至暗處不再言語,他是個合格的手下,也是個合格的殺手,如今卻不得不守在我這麼個小女子的身邊,還真有點委屈他了。
空對着這兩大寶貝,還有這陰暗寒冷的監牢,花沐顏說什麼了?兩日後血洗皇宮是嗎?居然會來的這麼快,快的我有些接受不了了。
還記得那晚在紅梅林中,我問他何時動手時,他只是說快了。快了......還真是快啊!
“緲月!”我叫道。
“……”沒有回聲,只聽到一聲微弱的撞擊聲,好像是手中的短刃發出的。
“幫我一個忙好不好?”我懇求道。
“何事?”
“幫我打聽一下關於阿離還有笑兒的事。”暗處,寒光一閃,渾身上下頓時一驚。
“你是說洛銘國的那個女人跟即墨寒喜歡的那個女人?”
“誒?嗯,是的!”我苦笑,沒想到緲月對於她們二人的印象竟是這樣的。
“好。”緲月爽快答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下一刻他又說道,“就只是打聽?不需要行動?”
呵呵,真不愧是好,花沐顏訓練出來的人,“這……暫時先告訴我她們的情況吧,至於怎麼辦我還沒有想好。”擡首一笑,將手中的東西向他一拋。
緲月準確地接住,定神一看,大爲不解,“你這又是何意?”他看着手中的“芷璋”跟“逆殘”。
“告訴他!他要是死了,我便在牢中找個乾淨的地方撞死了,今生他欠了我的死了也要還清。‘芷璋’我不需要,‘逆殘’我也可以借他,助他完成大業,來日成全了我與他的承諾。”聽完我的話,緲月愣在一旁,許久未動。
“你跟他都是一樣的怪人!”最後緲月說了這麼一句就將東西收在懷中,拱手道別,身影一瞬即滅。
寂寥空空也,也不知到最後我能不能落得個獨善其身呢?這一步還是走到了……
再一次踏上這高閣樓臺,周身依舊是殘垣斷壁,芷懿太后的話猶在心中震盪,空氣中一片溼潤,男子負手於這殘破的欄杆上,單薄的素衣隨風飄揚,“簌簌”作響,枯瘦的十指深深地嵌進了這腐朽的斷木中。
不曾想,這一步還是走了……
“主子!”輕足點地,一身藍色定在男子身後,單膝跪下,尊聲道,“戍守北塘關,龍嘉關的兩位大將已經回城了,不日便可攻破皇城。”
“好,其他人那邊部署的如何?”男子擺擺手,藍衣男子又說道,“其他人那邊也悉數派出將士,估計今晚便可到
城。”
“人數多少?”男子轉身,扶起地上的藍衣男子,“清絳,起來說。”
“三十萬,按主子所言,他們只派出這麼多人了。”清絳面色微嗔,似乎對於人數一事有些不滿。
“三十萬已經綽綽有餘了,邊塞的守衛不可調動,此刻只能內憂不能外患!”一陣烈風吹過,吹亂了花沐顏的墨發,白皙的臉龐溢出幾顆汗珠。
“可是……他們當初說好是五十萬的!”清絳憤憤不平,“當今的陛下無能,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換的一位明君不是正合天下百姓的意思嘛!”
“呵呵……”花沐顏笑笑道,“百姓當然希望有個明君,可是想做明君的人不止我一個。”自即墨寒登基起他就開始着手於收攏朝中的要員。計劃一步一步展開,與芷懿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激化。世人都知道墨芷有一個無心朝政的帝王卻不知墨芷還有一個醉心天下的王爺。“清絳,軍隊在城外十里處駐紮,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進城。你先休息吧,容後還有很多事要忙。”花沐顏擺手,示意清絳退下。
愣神地看了眼花沐顏無奈也只好退下,剛走了幾步,清絳轉身問道,“爲何主子不問我留不留?”
“呵呵,不問了,你們的答案一樣的,我何必多此一舉。”得到心中答案的清絳心頭一熱,點頭轉身便走。
不聞,不問,一切瞭然於心便可。
清絳走後,花沐顏又陷入一陣沉思,緲月不知在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不語亦不動。風吹得比先前更加猛烈了,緲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如同凋零的落葉般在自己面前倒下,殊不知他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來了爲何不說話,是不是她有什麼話讓你同我說?”負手遠望,嘴角揚起一個迷人的微笑,放眼前方,那個黑雲壓城的地方不久就要落入自己手中了,既是欣喜亦是更大的壓力。
“是,她有東西讓我交給主子你。”緲月拱手,繼而奉上“芷璋”跟“逆殘”。
“有話嗎?”花沐顏笑着接過緲月奉上的東西,沒有過驚的舉動,好似在他預料之中一樣。
“她說‘逆殘’借你,助你完成大業,你若是死了她便撞死在監牢裡,今生的承諾做不到也不必求什麼來生了。”緲月七七八八的將原話的意思表達出來,花沐顏點點頭,手心中的兩件寶貝,似乎還留有她的溫度。
若是我死了,你真的會隨我一起去了?
“緲月,我們走!”花沐顏揚聲,抑揚頓挫般,讓緲月錚的以爲主子同健康的人無異。有那麼一刻,緲月以爲是他看走了眼,可是揉了揉眼才發覺他沒看錯。
這男子,從未笑得這麼開心,以往的笑皆不是發自肺腑的。也許……所謂的心有所想,心有所思,大抵如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