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猝不及防的一道刺眼的寒光過後,凌霄悅耳靈動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難以掩飾的獲勝者得意洋洋之氣。
“哎呀呀你說說看,到底要我說你什麼好呢?我都那麼刻意的提醒過你你手中的溫柔鄉搖晃了有半刻鐘了,你都依然完全無動於衷。你說我總不能直截了當的跟你說你手中的酒我動了手腳吧?”
停頓了一會兒後她眯起那雙好看的杏核眼,十分狡黠的一笑又再次開了口。
“嗯,我該怎麼說你好呢?傻?笨?還是太天真太單純了?以至於連對陌生人的半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按說也不應該啊,好歹您老人家也算是江湖上的老油條了,怎麼可能既傻又天真呢!”她咯咯的笑了兩聲,聲音如同銀鈴般的清脆好聽,:“不管怎麼說這事歸根結底是你自己聽不懂別人的話造成的,到如今能有現在的結果一切都是因爲你自己的原因,可別怨我沒有提醒過你哈!”
是的,她自打進門的那一刻開始目的就不單純。
打一開始她所有的廢話連篇都是在爲這一刻做鋪墊,她真正要做的就是就在拖延時間而已,靜靜的等着她早已經加在溫柔鄉中的東西發揮作用。
朱守財告訴她酒在沈離韻手裡的時候,她就很明確的知道這個人自己絕對是打不過的,可是即便是這樣明明知道自己會輸她還是要來會會沈離韻,更要拿回她費時費力甚至差點出賣色相纔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溫柔鄉。
既然知道打不過沈離韻還不得不從他手上把酒搶回來,那自然是要動動腦子了。
在凌霄的印象裡打不過的人並不代表你一定贏不了,只要肯動腦筋,總有辦法讓他輸。而且是讓他輸的稀裡糊塗,連自己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誠然,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說了這麼一大通廢話之後凌霄可能是覺得傾身舉劍朝前方刺去的姿勢實在是太累了,於是一個十分輕盈的動作將手中的劍穩穩地抽了回來。雖說劍花挽的花裡胡哨的甚是好看,可是就是不見得在真正對戰的時候能否又幾分用處。
爲此二哥哥還專門找機會教育過她,嫌她招式太過於花哨,若是平常亮出來嚇唬嚇唬跟她一樣三腳貓武功的人還行,可是真正遇到高手,那絕對是隻有被動挨打的份。
她當時還十分不樂意:“你嫌棄我功夫差,那你倒是教我兩招啊!”二哥哥只是搖頭說他的功夫不適合女孩子學,等有機會一定教她一些適合她學的厲害功夫,省得只有個嚇唬人的花架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紙老虎。
可是這話一說兩年半,到現在不要說厲害的武功了,就連二哥哥的半個影子她也是有好些年沒有見到了。
一想起這事凌霄就生氣,所以就儘量不去想。
劍身抽回,出乎意料的是被她抽回來的劍上並沒有想象中的殷紅的鮮血,甚至連半點髒污都不曾沾染,劍身依舊光潔明亮晃的人睜不開眼,劍身上竟穩穩地拖着一隻倒滿的酒杯,杯中瑩潤的酒色微微起着漣漪。
這分明就是沈離韻剛剛從手中脫落的那杯酒。
“好劍!”沈離韻看樣是讓溫柔鄉散發的酒香給整迷糊了,以至於凌霄進了房間半天他也沒有注意到她手中的佩劍,直到現在寶劍出鞘差點要了他的小命了他纔算真正注意到她的配劍。
那是一柄寒氣凜冽的寶劍,劍身薄而銳利通體泛着清冷的幽光,一看就是上好的玄鐵鑄造而成。劍柄處鑲嵌着顏色很淺的淡藍色寶石,由於被她握着看不清具體鑲嵌了幾顆,鑲嵌成了什麼形狀。
不過劍鞘他倒是看的分明多了,降香黃檀木的劍鞘上用上等的白玉勾勒出了一朵盛放的白花,那朵花雕的雍容華貴,大有傾國傾城之姿。
沈離韻眯着眼睛看着那朵富態優雅的白花好酒,雖不曾看得出這花到底是什麼花,卻也隱約能猜測出這應該是圖騰或者象徵之類的東西。
不巧的是沈離韻此人生平對這些花花草草最是提不起興趣,在他眼中這世上的花花草草就分兩種:好看的和不好看的。所以這也是他呆呆的瞅了半天也愣是沒看出那究竟是朵什麼花來的原因,不過很肯定的是這花他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而且不止一次,不過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而已。
看着凌霄手中那把劍,沈離韻不禁暗中讚歎:這手藝,這做工,這用料,嘖嘖,一看除了有錢還是有錢!如果沒有錢哪能用得起這樣上好的材料請得起名師打造出這樣的好劍?
不過當轉而看向凌霄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推測她有錢的結論可能不怎麼正確,畢竟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姑娘有幾個能幹出這種行走江湖還騙財騙色的事情來的?不過這個念頭也僅僅存在了一瞬間而已,比這個更讓他感興趣的是她手中的佩劍。
要說當今世上還有誰能鑄造出這樣的劍,恐怕除了鑄劍山莊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而且這裡說的這個鑄劍山莊還是被聶鳳英的那個遠房親戚接管了之後的鑄劍山莊。
凌霄穩穩的收回劍,將酒杯端了起來後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繡着大朵開的恣意白花的皮酒囊,將杯中的酒倒回了酒囊中,最後十分細心的將酒囊系在了腰間。
反覆確認繫好之後,凌霄這纔算是放了心了,隨即轉身將要離開,完全半點沒有打算要殺了沈離韻的意思。
看見她要走,沈離垢急忙叫住她:“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得給我解釋清楚再走。”
“哦,讓我猜猜是什麼事!”凌霄饒有興趣的看着癱倒在一旁不能動彈的沈離韻說道:“你是不是特別納悶自己究竟是怎麼中毒的?”
沈離韻有氣無力的癱坐在凳子上費力的擠出一個頗爲狼狽的笑容:“你會告訴我的,對吧?”
江湖上雖有奇毒千千萬,可他沈離韻也並非今時今日才涉足江湖。以他的江湖經驗能對他下毒,而且還能讓他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中毒,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就算是當年的西域毒王親自用奇毒陰陽斷魂散都沒能把他怎麼樣,結果卻始料未及的栽在了這個黃毛丫頭手裡,真可謂是陰溝裡翻了船。
這怎麼能不讓他好奇?所以他必須弄個明白。
誰知凌霄回過頭笑的一臉的春光燦爛,擺出一個假到連半點誠意都沒有的表情,痛心疾首的對沈離垢說:“十分不好意思,我並不想告訴你。這事啊,留着日後你自己慢慢想吧,哈哈哈……也省的到時候無聊了。”不等說完就裝不下去了,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沈離韻要問的這一點或許是她最值得驕傲的一點了。
這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肯定得四處宣揚鬧得人盡皆知。好不容易能輕而易舉的打敗一個武林高手,按照凌霄原本愛顯擺的脾氣那絕對得好好說道一番了,可是今天她並不想透露一個字,這麼好的東西自己肯定得好好藏起來,說不定萬一哪一天還能再次排上用場呢!
其實本來這東西並不是給沈離韻用的,原本凌霄是拿着它來防備朱守財留得後手,因爲她實在是太瞭解那頭死肥豬了,以至於他天天怎麼變着法的算計她她都能猜得到。所以在她飛鴿傳書說是有個寶貝要賣給朱守財時,他怎麼想的凌霄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索性就理所當然的留了個後手。
只不過在後來一連串的陰差陽錯之下用在了沈離韻身上罷了。凌霄心想這可完全怪不了她,要怪這也只能怪他自己點背倒了黴了。
“哎,小丫頭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
凌霄有點不太高興,這傢伙是是十萬個爲什麼嗎,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沒完沒了的問。
不過現在凌霄成功的拿回了溫柔鄉,心情大好,於是決定聽聽他到底打算嘮叨些什麼:“說!”
“你到底是誰?”沈離韻心平氣和的問道,卻不曾想這個稀鬆平常的問題對凌霄來說無異於一到驚雷炸在耳邊。
原本在誰看來也都只是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問題罷了,誰知凌霄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心情的複雜程度完全不亞於聽到邴中天懸賞一千兩黃金追回那半壺溫柔鄉卻不肯花一文錢取她性命時的驚駭。一個情緒沒有控制住,瞬間就爆了粗口。
“這他媽的病狗也太不厚道了吧,發佈江湖懸賞通緝難道他連通緝的是誰都不告訴你們嗎?”凌霄一臉黑線的怒吼,之前的好心情也隨之一掃而光。
消息都不提供準確了這特麼讓江湖上這些個賞金獵人去通緝追殺誰去?總不能是個女的就殺吧?
本以爲自己已經名揚江湖了,可惜人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真是太悲哀了!凌霄一瞬間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跳樑小醜,心情跌落到了低谷。
凌霄還想繼續在罵病狗家父子兩句的時候,突然就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於是轉而滿臉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沈離韻。
“我就奇怪了,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總不能是靠蒙的吧?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這麼偌大個江湖茫茫人海的您老人家也未必太會蒙了點吧?”
“話說,您老人家不知道我是誰可我卻知道您老家是誰!”凌霄話鋒一轉,對沈離韻道奸笑。
沈離韻一聽覺得這事貌似是更有意思了,於是便饒有興致的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是誰。”
“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敢問這江湖上還有誰能擔得起這‘一諾出,畢生踐’的美名?千金信諾郎沈離韻可不是任誰都能夠假扮得了的。”凌霄得意的笑着看向沈離垢:“我說的對不對啊,沈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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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難道就不怕?我既然接了這份通緝,你就不怕我追着你一輩子不放?到那時候你恐怕可就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沈離韻笑着反問凌霄。
“‘一諾許他人,千金雙錯刀。’那是你的行事作風,與我無關,我何必要關心?我總不能因爲你怎麼樣就改變我自己的生活方式,要是那樣的話我還怎麼活呀?畢竟江湖上這麼多人,我要是整天想着怎麼去適應他們的想法而活的話,我看我也就不用活了!沈大俠您要是願意追着我不放,那您就追吧。“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轉眼十分狡黠的看了沈離韻兩眼。沈離韻被她看的頭皮發麻,預感到接下來可能會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大不了到時候我放個話出去,好讓江湖上的各路豪傑知道千金信諾郎對小女子愛而不得死纏爛打,你猜到時候江湖衆豪傑吃瓜的多還是幫你管閒事的多呢?”說完還不忘衝他挑逗般的拋了個媚眼,十分瀟灑的摔門而去,留下沈離韻一個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沈離韻被她一句話堵得差點背過氣去,冷靜下來之後他竟然覺得有點欣賞這個伶牙俐齒辦事不着邊際的小丫頭了。
他原本是打算問問這家客棧的老闆關於凌霄的一些消息的,但是一想起今天下午發生在大堂中發生的一幕,他瞬間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很明顯這個小丫頭和這家店中的人原本就是一夥的,他們又怎麼會把那個小丫頭的底細告訴他呢?
去了也是白去,倒不如不去的乾淨,省的抓不住狐狸還惹得一身騷,最終打草驚蛇弄得以後在想查出點蛛絲馬跡更是困難了。
正有些無從下手之際,突然間他想起了那個小丫頭的佩劍。那樣的做工,那樣的手藝,除了聶中天他實在想不到整個江湖上還有誰能打造出那樣出色的兵器。
鑄劍山莊每打造一件兵器都會有所備案,這是他所知道的。與其去問天外天那個和她一丘之貉的老闆還不如去鑄劍山莊走一圈,更能得到關於這個小丫頭的準確信息,看樣子這鑄劍山莊他是有絕對的必要走一趟了。
天外天興起也不過幾年的時間,雖然在江湖上口碑不錯,但也算是十分神秘了。天外天所涉及的生意表面上看只是打尖住店迎來送往的正規生意,深層挖掘下去卻遠不止於此。
近年來不管是古董字畫金銀玉器還是消息倒賣水陸交通,甚至連一些極其隱蔽的刺殺行動中都出現過天外天的標誌。所以,沈離垢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現實中的天外天遠不止於他眼前現在看到的天外天這麼簡單。
在不知對方實力究竟如何的情況下絕不貿然出手,這纔是一個聰明人應該做的選擇,行走江湖多年的沈離垢又怎麼會不明白這一個道理。
於是乎在分析了一系列的厲害關係之後,第二天一早沈離韻便退了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天外天。
日出時分,朱守財和凌霄站在二樓迴廊的隱蔽處目送着沈離韻退房離開。朱守財爲自己的推測得到證實而沾沾自喜,不住的向一旁的凌霄誇耀:“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千金信諾郎沈離韻是個聰明人,明明知道你跟我們是一夥的他纔不會來招惹我們,弄得自己自討沒趣呢。”
凌霄對此嗤之以鼻表示完全不敢苟同:“我看未必吧!恐怕他只是暫時不找我的麻煩而已。千金信諾郎要是這麼容易打退堂鼓的話,那麼江湖上又何來‘一諾千金,季布第二’的美名?”
朱守財垂下眼瞼,砸吧了砸吧嘴:嗯,對味。沈離韻要是這麼容易打發的話那就不是沈離韻了。不過,他可是完全沒有半點想幹涉這件事的意思。
歸根結底沈離韻盯上的是凌霄,又不是他自己的事,他才懶得管。且不說這件事不一定會鬧出什麼亂子,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能鬧出什麼亂子到時候也自然有人會管,輪不到他出手。
更何況,能給這小姑奶奶找點不痛快,他求之不得。如此一來,他也樂得袖手旁觀。於是乎打定主意要樂呵呵的在一旁看戲。
突然間,凌霄側臉一本正經的問了一個讓朱守財半天都沒有想明白她到底打算幹啥的問題:“你覺得這千金信諾郎如何?”
朱守財愣了半天之後滿臉狐疑的反問:“你可是有點想法?”
凌霄笑的一臉奸詐的樣子高深莫測的看着朱守財:“不但是有點想法,還是個不小的想法。快說,你覺得可還看得入眼?”
朱守財滿臉狐疑的咂着嘴態度甚是曖昧的看向凌霄:“看樣子小丫頭果然是長大了啊,都懂得對男人有想法了!咱們有一說一,這千金信諾郎不論是人品還是相貌怎麼也算得上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絞盡腦汁想往他身上撲的狂蜂浪蝶可不在少數啊。不過要是小丫頭你要是真的有想法的話我倒十分樂意幫忙,不收費的那種!”
凌霄看着朱守財不斷的朝她拋着媚眼笑得一臉不可言說的表情,真想一巴掌過去呼死他。
“哦,是嗎?如此甚好!但是呢,我也真心的奉勸你一句最好提前收拾好金銀細軟,否則我怕哪天你被人追殺的時候都來不及。”凌霄強忍住噁心給出了她最後的忠告。
說完滿臉高深的負手而去,留下朱守財滿臉蒙圈的在思考她最後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