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姻緣從來由天定,癡男癡女各飄零。不怨心事不相知,只嘆緣與份平行。
白菜張口結舌,千般頭緒,無從說起。
東方不敗等了片刻,再看他模樣,微微嘆息一聲,重新坐回白菜身邊,主動拉住他的手,輕聲道:“你能毫不避嫌的將身世告訴我,我心中已然歡喜。既然你幼年即被送上華山,其中必然有常人不可測之因。你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我亦理解。沒有關係,無論你籌謀何事,只要不是與我日月神教作對,我自然全力幫你達成心願。”
白菜搖搖頭,苦笑一聲:“在這世上,能讓我牽掛的人裡,你排第一,我又怎會與你做對。”
白菜這是實話實說,在這個世界裡,他在乎人還真不多。除東方不敗之外,頂多再有三個,甯中則、儀琳、六猴兒。這些人都是白菜入世之後,真心對白菜好的人。其他,白菜管他死活!
而這話聽在東方不敗耳中,自然另有一番理解。她當成白菜得知自己是女兒身後,在對自己表白。
所以此時東方不敗的臉色通紅,連耳根都羞的發燙,握着白菜的手,輕輕將頭靠在他肩上,似嗔實喜的說了聲:“傻子!”
白菜看看肩上東方不敗,再看看眼前的海棠花兒,猶豫半天,然後問道:“如果有一日我要離開這裡,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麼?”
東方不敗將頭從白菜肩上擡起,看着白菜認真的臉色,疑問道:“爲何要走?難道你還想守着你祖上與大明朱家的約定?哈,迂腐!”東方不敗揮手起身,身上一股凜然霸氣,只聽她傲然道:“當年之事已不可追,我亦不屑評論。若你害怕違背諾言,損了祖上聲譽,那有何難?我掀了他大明朱家王朝。換你做皇帝如何?如此一來,你即不用違背祖訓,又可堂堂正正重回中原。我倒要看看,哪個敢說三道四。到時。你我相守一世,豈不快哉!”
儘管白菜是神,武力俯視天下,笑看人間。但此時東方不敗身上,卻自有一股桀驁霸氣,連白菜都狠狠被她身上那股藐視天下的王霸之氣狠狠震住。
看東方不敗的神色,那真的就是敢一聲令下。舉起造反大旗的主兒啊!
有生以來第一次,白菜終於明白什麼叫“女王範兒”了!武則天沒見過,但她武功肯定沒眼前的東方不敗厲害!精靈族女王莫爾蒂瑞也不行,她太過溫柔委婉,而且她是科研型的路子,給人的感覺更像個博學多才的姐姐。
而眼前東方不敗的自信不僅僅來自於她的武功和手中日月神教的勢力,更多的是那種渾然天成,舉手投足間從骨子裡就勃然四射的傲氣和霸氣。
“咕!”白菜嚥了口口水。搖搖頭道:“我要當皇帝幹什麼,煩也煩死。還不如喝喝酒耍耍劍快活。”
東方不敗看看白菜,大概想着他的性子的確不適合當皇帝。所以點點頭道:“這也無妨。到時挑個順眼的做就是,只要不是朱家的人就行。這樣你不就能名正言順的回中原了。畢竟這裡纔是你的根,你的家鄉不是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眼裡的這個繁華世界只是一個夢,你怎麼辦?是想清醒過來看它的本質,還是寧願一世活在夢中?”白菜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問道。
“夢?”東方不敗不解的看看白菜,不明白他爲何會有這種古怪想法,但她還是思索了一下。然後幽幽道:“如果真的是夢,那就做上一輩子好了。否則一朝夢醒,發現自己所有的努力和堅持都是一場無用功,我肯定會受不了,會後悔清醒。”
“你難道不想去看看這個世界外的世界?”
“這個世界外又怎會還有世界?”東方不敗反問道,然後皺眉看看白菜道:“傻子。你不會是信了什麼教吧。我告訴你,什麼諸天神佛、浮沉輪迴,全是騙人的!你身爲男兒,自當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豈能意志薄弱的去信什麼子烏須有的前身後世。”
“你不還是日月神教的教主?”白菜被東方不敗說鬱悶了。
“日可見,月可見,日月青天乃恆古不變之物。又豈是子烏須有?何況我爲教主,我即是日月,我的教衆自當以我爲天,我一言可定天下,又怎會去信什麼神佛!”東方不敗負手而立,惶惶不可直視。
白菜突然覺得剛纔還離自己很近的東方不敗此刻離自己無比遙遠。
一個從小就被高高捧起,傲視天下的姑娘,之後又有了一身天下第一的武功,她當然是這個世界高高在上的女王。她當然會渺視這世間的所有人。她信奉實力,憎惡軟弱。或許她喜歡跟自己親近,正是因爲自己的實力讓她認可。回想當日瀑布之下,換成其他人,早就被她當成淫賊一掌拍死!根本不會有什麼後來……
“如果你某天睜眼,發現自己成了一個普通人,武功不值一哂,勢力更是無從談起。你會怎麼辦?”白菜不死心,依然做着努力。
“我會去死!”東方不敗一臉認真:“你問的問題,我亦曾想過。曾經我也看着滿街熙熙攘攘的普通人,想着如果我變成其中一人,我會如何?
我看到一個醉漢毆打着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卻只能哀號哭泣。四周的人一臉漠然,只是當成一場熱鬧來指指點點。
我看到辛苦終日的小販被地痞惡霸欺負,最終卻只能獨自哭泣哀傷。
我看到一個被淫賊欺辱的婦人在哭泣求饒,而她的丈夫和鄉親非但沒有想着去爲她討公道,反而以不貞淫亂的罪名將她活活溺死。只因爲那個淫賊是高官的兒子,她的丈夫和鄉親得罪不起。
所以我憤怒,我憎恨。如果這就是普通人所要承受的,我寧死也不要做普通人。
我當街殺了醉漢,將他大卸八塊;我將那羣地痞惡霸活活吊死在街口;我將那高官滿門一百二十八口殺盡,然後一把火燒了他的府邸,又將那個負心的丈夫溺死在他溺死自己妻子的地方。
我自認做得天公地道,做得痛快。可換來了什麼?換來了殘忍無道,冷血嗜殺的滿世罵名,成爲了人人慾殺之而後快的惡魔。惡魔就惡魔,罵名就罵名。我背的起!我就是要這天下知道,我東方不敗一世註定高高在上,一言以定生死!”
說道此處,東方不敗轉眼看着白菜,臉上滿是一種讓白菜陌生的憤慨和激動:“任我行當日爲何能威逼我父親,還不就是他實力強,地位高?我父親忍辱負重。修煉了《葵花寶典》是爲什麼?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凌於天下,將這份屈辱全盤奉還。
所以,當我親手火化父親,將他的骨灰撒在凌世傲立的黑木崖上時,我就發誓,我這一生只做如日東昇的東方不敗!我要高高再上,我再也不要被誰壓在頭上。我可以死。但決不低頭,我可以流血,但絕不流淚!”
默默看着眼前的東方不敗。白菜嘆息一聲,向東方不敗微笑道:“日出東方,唯我不敗!……,你的確是真真正正的東方不敗,你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方不敗!”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東方不敗喃喃自語一遍,然後展顏大笑:“哈哈哈哈,好,這句話好,我喜歡。傻子。以後你就陪着我,我們一起去看着這天下,遊山玩水,暢飲江湖可好?”
“呵呵,你忘了,出了這個院子。你可是男的。”白菜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心態,呵呵笑道。
東方不敗一怔,追問道:“你可是因爲我們只能秘密在一起,所以覺得委屈?”
“是啊,你難道就沒想過恢復女裝?”白菜假意笑道。
“若你覺得我男裝會彆扭,那我可以在與你一起時恢復女裝。”東方不敗走過來拉着白菜的手,輕聲說道:“或許會委屈你,但你得體諒我纔是。我爹一世心血,我自然絕對不容他人染指。”
“你放心,沒人能搶走你的位子。誰敢冒頭,我第一個滅他!”白菜笑笑:“走,我想喝酒了。咱們去大喝一場可好?”
不疑有他的東方不敗笑道:“好啊!我給你帶了好酒!”
將要走出內院時,東方不敗歉意的衝白菜笑笑,雙手臉上一抹,已然換了一副真正東方不敗的樣子。
白菜心裡再次嘆息一聲後,沉默無言。
一場酩酊,白菜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也絲毫沒有用神力解酒的打算,只是麻木的灌着酒。最後沉沉醉倒。
東方不敗將他輕輕抱回內院牀上,然後摸摸白菜額頭,似是想不通白菜爲何會喝醉。當她目光看見白菜牀頭那個紫玉葫蘆布套上的“情”字時,不由嫣然一笑。
拿下面具,東方不敗在白菜額頭輕輕一吻。轉頭時,已是滿臉通紅。
轉身拿起桌上筆墨,東方不敗留了張紙後,便重新帶上面具,匆匆而去。
待東方不敗走後,白菜默然從牀上起來,呆呆出神。即便沒有用神力解酒,他又豈是區區幾十斤酒能醉的?
良久之後,白菜走到桌邊,拿起東方不敗寫的留言:
“正帆:我尚有事在身,故先離去。你若有所需,憑腰間令牌,至紅楓莊傳令即可。江湖雖遠,我心卻近。”
落款是一個“月”字。
白菜看着那個“月”字,暗自神傷。驕傲的東方不敗,肯在自己面前以“月”字留款,可見真心。但自己卻註定要離開這個世界的。而東方不敗,真的能跟自己離開麼?
如果離開了這裡,她還是自己所欣賞,所讚歎的東方不敗麼?只有聖階實力的她,真的能跟自己進神界麼?即便自己爲她洗筋伐脈,強行提階,但以她的驕傲又會接受麼?無數無解的問題,讓白菜心中隱隱刺痛。
將令牌收回懷裡,將兩個葫蘆掛好,白菜看着窗外懸掛在天際的一輪彎月。暗自感慨:“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唉——,難道我喜歡她,欣賞她,就一定要將她留在身邊?若她不開心,若她不適意,那她還是我喜歡、我欣賞的她麼?呼——,我自詡的好意,對她來說卻是穿腸毒藥也未必。罷了,罷了,一切且看日後機緣吧。”
房間內燭光一閃,白菜已經飄然離開。
……………
雖然反覆修改,反覆躊躇,但最後還是決心這麼寫。嗯!這纔是真正的白菜式風格!
二更結束,明兒咱繼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