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封君然,面容陰冷至極,幾乎可以算的上是猙獰了,平日裡那個淡定自若,運籌帷幄的從容帝王消失不見,只餘下滿腔無處發泄的怒火以及深深的憐惜。
他緊緊地摟住瑟瑟發抖的身子,不斷地貼着小人兒的耳朵喃喃自語:“小小,朕在,朕在這裡小小……”
可是不管他什麼呼喊,懷裡嬌小的身體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讓封君然心痛不已,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代替小女人痛苦的人是自己!男人紅了眼睛,人生頭一次體會到這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即便是當年他被貶柱洲,手中丁點權勢沒有,生生白手起家的時候,也沒有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而外面,葉酒快速趕到,奔進寢宮內卻見封君然死死的摟住小人兒不肯鬆開手,無奈之餘,他也就只好將小人兒的手從皇上懷裡抽出來,伸手搭脈。
手指貼上的肌膚雖然柔軟,但是卻異常冰冷,葉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臉震驚的看着妹妹,見人似乎陷入了魔怔,臉色極度疲憊,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葉酒咬了咬牙,這等情況並不是他這個醫生能解的了的,他能做的,就是給人續命……穩住現在不斷糟糕的情況。
於是他匆忙從藥箱的暗格內取出平時用不到的藥丸,想也不想徑直喂今了妹妹的嘴裡,可是今日的情況似乎已經十分嚴峻了,小丫頭已經吞不下任何的東西。
眼瞧着那塞進去的藥丸就要被人吐出來,封君然蹙起眉頭,想也不想的捏起苦澀的藥丸,塞進嘴裡,低頭,一點一點的給人咬碎了,將藥順進小丫頭的腸胃之中。
或許是封君然身上熟悉的香味也或許是男人熟悉的溫存,昏迷的小人兒雖然還是抗拒着,但依舊乖乖的吞下藥物,不消片刻,人便不再瑟瑟發抖,連冷汗都少了些,囈語不再繼續,小人兒終於能沉沉的睡了過去。
葉酒這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這藥自己的師傅給了自己三顆,只說會用得上,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情況……
簡直就是太兇險了……
法淵住持也忍不住皺着眉頭走過來,行禮道:“皇上,事不宜遲,還是快些找到金珠尼的好,這等陰毒的法術必定是用飼主的氣血,如果尋不到,恐怕……”
後面的話佛也沒有說出口,但是話語之中沉重的氣氛已經讓封君然忍不住深深的蹙起眉頭。
他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金貴錦被之中的小人兒,帶着薄繭的手指輕柔的擦過小人兒蒼白的面頰,低頭,輕柔的親吻了一下早已經透出青白之色的脣角,感受着那淡淡的清香沁入鼻腔。
封君然面容嚴肅地站起來,從一邊的小几上取來一個空空的茶杯,掏出匕首,毫不猶豫的切開指尖,傷口對着空無一物的杯子,擠出幾滴鮮紅的血液,空氣之中,立刻充斥着濃濃的龍涎香的香氣。
“皇上!”衆人一臉震驚,紛紛跪倒在地,此人可是皇上,一國之君萬民之主,血液更是異常金貴,失不得啊!
而猶自放血的男人卻異常淡漠的瞧着自己的血液一滴滴的滴落杯中,恍若這正不斷流血的手指不是自己的似的。
約摸着差不多了,男人才收回手指,魏有停連忙送上一塊絹布,封君然只是隨意纏了纏,便將那盛了鮮血的杯子擺在小女人頭,那濃濃的龍涎香的味道頓時飄散出來,籠罩了整個未央宮。
熟睡中的小人兒一直緊繃的身體這才微微放鬆下來,那不斷抖動的睫毛也跟着安靜下來,不消一會兒,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起來。
封君然深深的看着鬆軟下來的小人兒,回頭淡淡道:“葉酒,你留在這裡,有任何情況,着西城稟告!”
葉酒神色肅然的應了一聲是,這才走到邊,即便是大夫,他也敢說這絕對是他今夜第一次離着小丫頭這麼近。
囑咐完了,封君然這才蹙起眉頭走了出去,法淵住持連喊都不用喊便徑直跟上,漆黑的夜空之上,明月已經西沉,也最深的時候也在告訴人們,黎明……已經不遠了。
夜深人靜,天地之間蒙上一層漆黑的顏色,恍若混沌之初,這世間萬物都模糊不清,亦瞧不真切。
皇宮門外,東羅帶着羽林衛安靜的立在外面,沒有一個人手裡面舉着火把,所有的人就這麼面容冷肅的立在黑暗之中,只依稀的月光灑落下來,映照出一個又一個模糊的人影。
封君然大步走出來,帶起一股生冷的氣勢,東羅連忙跟上去,法淵住持走在最前面,在他之前,那金色的蟲子撲棱着翅膀飛在半空之中,在夜色下,劃出一點金色的弧線。
未央宮內,葉酒小心翼翼的陪在妹妹身邊,一雙手緊緊的握住小人兒異常冰冷的手指,屋子裡面充斥着龍涎香的氣息,安茹同雲琪立在不遠處,皆是一臉擔憂的看着昏迷不醒的人。
“少爺,小姐,小姐會醒過來麼?”安茹已經泣不成聲,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一爲主一爲僕,但是彼此之間情誼卻已經十分深厚了。
葉酒皺起眉頭,忍不住道:“說什麼傻話!”
安茹便閉了嘴,之咬着嘴脣,哭個不停。
雲琪也十分擔心,眼睛錯也不錯的望着上的人,她只覺得自家小姐似乎睡得越來越沉,連那呼吸也都跟着越來越綿長了。
“小小,你要挺住,好歹,堅持到日出……”
葉酒忍不住喃喃自語,他擡頭看向窗外,漆黑的深夜寂靜無聲,不管是蟈蟈還是夏蟬都不在鳴叫,寂靜之中除了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焦躁的時候,忽而一陣涼風涌了進來,屋子裡所有的燭火跟着跳躍了一下,而後倏地滅了,寢宮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葉酒瞪大了眼睛,愣愣的凝望着無邊的黑暗,心中頓時一片冰涼,這……這是要走到盡頭了麼???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