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發生的事情很快就被壓了下去,當晚所有看到這件事的宮女太監第二天一早全部失蹤,柳家一夜之間被抄家收押天牢,只因爲皇上一句話,說柳東青意欲行刺,柳家圖謀不軌,至於柳東青到底行刺沒行刺誰都不知道,因爲這個人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牀上再沒睜開過眼睛。
葉遠山第二日一早也沒有來早朝,可以說葉家一家人都沒來,同樣空缺的還有一直以來從未來過的魏王。
封馳遠的臉色十分難看,難看到早朝之上都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或者敢多一句嘴。
但是葉家人沒有一個人來早朝,封馳遠卻並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連過問也都沒有過問,而衆人因爲害怕也就更沒有問。
葉府內,葉希幽的臉色十分難看,葉遠山也皺緊了眉頭,方梓洳安靜的坐在一邊,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纔跟小小團聚,爲何這麼快又要分開了呢?
“父親,我要報仇!”
他不甘心,緣何自己的妹妹在皇宮這等守備森嚴的地方還會出這等事?
“你想怎樣報仇?”葉遠山瞥了兒子一眼。
“封馳遠不是想一統江山麼?那我們就撕碎他的這個心願!”
葉遠山蹙眉,卻並沒有說話。
“先皇尚在人間,且而今局勢,只西北長安周圍穩定,東面齊魯等地,長江以南都不太平,且爹爹也應該知道,江南蘇家已經壯大到可以於朝廷抗衡了。”
“且現在封馳遠剛坐江山,根基還不穩固,趁此機會下手,定能讓他痛心不已!”
“可此乃大逆。”葉遠山皺眉。
“只要沒人知道,就不會有事!”
葉遠山皺緊了眉頭,低頭深思。
這是他的女兒,葉家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代多了一個女兒,雖然女兒不能延續香火,葉家依舊屬於單穿,但他還是上了心,對女兒愛護有加,卻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爹爹,這件事您不用插手,交給我和希幽吧!”
方梓洳擡頭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
“你們要怎麼做?”
葉遠山瞧着兒媳婦。
“先從方家下手,他們欠我方梓洳的,早晚要還給我!”
葉遠山終究是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嘆出一口氣,頹然的揮了揮手,任由孩子們去了。
而竇氏,現在正處於彌留之際。
本在洛陽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來了長安,御醫也看了,依舊沒有好轉,明明人躺在牀上都已經糊塗到不認人了,但還是伸着手不斷地喚着小丫頭的名字。
“小小,小小呢,遠山,我要見小小啊,遠山……”
葉遠山聞言紅了眼睛,小小已經不在了,他要去哪裡找呢?於是他只能握緊了母親的手,哽咽道:“娘,小小嫁到魏王府了,已經去叫了。”
“魏王府?魏王府……”
老太太喃喃着:“這麼早就嫁了?太早了,太早了……”
“不早,不早……”
葉遠山憋着淚水,不敢讓它留下來,然而竇氏依舊沒能挺得過去,半夜的時候就去了,去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喊着:“小小,祖母想你了,回來看看祖母啊……”
葉遠山也終究沒能忍住,鐵打的漢子,經歷了無數次的沙場,見慣了人死人滅,但這一刻終究是憋不住,嚎啕大哭。
先是沒了女兒,而後又沒了老孃,不管是爲人父還是爲人子,註定得到的都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葉府,開始辦喪事了。
衆人都知道是老太太死了,可大家都不知道,其實葉家的女兒也沒了。
而魏王府內,魏王一早下令,在皇陵修建地宮,三年內必須竣工。
衆人不解,魏王還年輕,爲何要如此快的修建地宮呢?但沒辦法,人家下令了,工匠們就要幹活,於是工人們便開始着手修建魏王的陵墓,按照魏王親自設計的圖紙,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修建。
三年的時間,一座奢華浩大的地宮漸漸修建完成,而在這三年內,也可以說是西晉的多事之秋。
先是方梓洳殺回方家,方家上上下下除了不相干的人逃過一命,其餘的人都死在方梓洳的刀下,這命案震驚四野,更給了逃亡的魏國皇帝一個最好的鍥機,他迅速集結散落在各地的兵馬,對抗西晉勢力,傭兵獨佔中原以東的地區,封馳遠下令葉遠山征討,葉遠山以要守孝三年不上戰場爲由拒絕,奇怪的是封馳遠並沒有惱怒,而是換了另外的將軍征討,卻屢戰屢敗。
而與此同時,江南的蘇家瞅準了時機,起兵造反,反正封馳遠的皇帝也是這麼來的,他們打不過江北,那就留在江南自立爲王好了。
葉希幽從此更是深居簡出,幾乎不出門,也不知道這位未來的一等公大人到底在忙些什麼,葉家,似乎一度陷入了一種讓人恐懼的神秘之中。
當皇陵修建好的時候,京城內,又出了一門喪事,這次出事的,是魏王的妃子,魏王妃。
送葬的隊伍很奢華,隊伍排得很長,上好的紅木棺材套了五層,一層比一層精緻,一層比一層奢美,八個人擡着碩大的棺槨,送葬的隊伍好幾百號人,強鑼打鼓,哭聲震天。
於是人們現在才知道,魏王妃,薨了。
嫁入王府四年,無子嗣,又早死,人們一提起這個王妃,不免諸多嘆息。
當棺槨下葬的那一刻,封君然立在紛揚而落的紙錢之中,細長眸子靜靜的看着自己親手打製的棺槨。
“小小,這次,我尋你!”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異常陰冷,雪白的紙錢飄飄搖搖,就像一朵朵燦白的雪片,陰冷清寒,帶給人徹骨的寒意。
法淵靜靜的跟在男人身後,看看終於入土爲安的女子,忍不住低頭誦經。
而封君然卻掏出那一粒小小的藥丸,緩緩張嘴,將這粒長生不老丸慢慢的吞了下去。
“封門!”
隨着男人一聲冰冷的命令,地宮碩大堅硬的石門緩緩關閉,也終究將兩人分開,永遠陰陽兩隔。
“小和尚,不用再跟着本王了。”
男人丟下一句話,便揚鞭打馬,疾馳而去,自此,在無人見過魏王,之百年之後,有人說魏王已經偷偷下葬,跟魏王妃葬在一起。
而這之後,封馳遠不知爲何下令從族譜裡抹掉關於封君然的一切,還有關於葉小小的一切,再過幾十年之後,這世上之人,竟也無人再記得這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