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啓之和大王的這番話被廿七盡數給聽了去,心中猛地一驚,掩住了自己的嘴,待到這對話結束,她才猛地撒開了步子朝着褒姒那間廂房跑了去,推開門跌跌撞撞而入,鄭伯友不解的轉向廿七,";怎麼了?";
廿七大張着嘴看着鄭伯友,想要將剛纔聽到的一切和盤托出,可是便是說了出來又能有什麼作用,絲毫也阻止不了姬宮湦和鄭啓之要除掉鄭伯友的決心,與其將這話說起來大家的內心都跟着一團亂,還不及將這話嚥下去,至少這幾日能求的一個寧靜,廿七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沒有,後廚沒有人,急着將柴火抱來,就跑的急了些.";
鄭伯友看了看廿七,這才注意到她懷中抱着那些剛剛劈好的柴禾,上前伸出手,";我來吧?怎麼沒個人也不說一聲?";
";哦,沒事兒!";廿七搖了搖頭,推後了兩步,將柴禾在懷中抱得更緊了,就像是在抱着什麼寶貝,她看着褒姒訕笑,";你陪着娘娘,我去生火了!";她抿着脣微微的笑着,這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看着廿七出門,褒姒看了看她的背影,她的悉人她當然瞭解,廿七那番急匆匆的進來是有話要說,可是又生生的將話嚥了下去一定是因爲覺得此話還是不說比較妥當,至於內容是什麼,褒姒無從猜測,到底這範圍也太廣了些,只打算以後若有機會尋着廿七問一問,她看着鄭伯友嘆了口氣,";我將廿七交給你,本想讓你照顧好她,只可惜……";
";這怪我嗎?";鄭伯友看着褒姒反問道,在這件事情他盡了力,也無濟於事.
";怪我!";褒姒搖了搖頭,此事怨不得任何人,原本情之一事就不能勉強,她卻偏偏還是勉強了廿七,勉強了鄭伯,本意是想保護兩個人,結果卻重重的傷了這兩個人,";當日我若不允大王將廿七嫁給你,大王便會寵幸她,我也是無奈之舉.";
鄭伯友輕輕的撥弄了一番褒姒的髮絲,褒姒仰頭看着他,推開了他的手,";鄭伯.";
鄭伯友這才恍然間回過神來,退了一步,";在下失禮了!";說罷轉身將熱水燒上,想一會兒用帕子沾了熱水浸潤浸潤褒姒的肌膚,擡起頭卻猛然看見姬宮湦如鷹隼一般的眸子抓在自己的身上,這叫他心中一驚,姬宮湦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面色黑沉,";鄭伯不必差人去迎寡人的隨行軍了,此事鄭將軍去做就是了!";
";是!";鄭啓之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你去迎齊伯吧!寡人要娶齊姬,你必須要把齊姬毫髮無傷的帶來這裡!";姬宮湦冷冽的盯着鄭伯友說道,鄭伯友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最後只是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是!";
";這裡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郎中來了帶來就是……";姬宮湦說完這話又顯得十分不耐煩,";到底這個郎中要請多久才能來?";他大吼一聲,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褒姒看着姬宮湦,頭一遭的竟然覺得有些害怕,手微微的一抖深深的吸了口氣,不敢再說些什麼來激怒姬宮湦了.
";我去催!";鄭伯友的聲音還是很平潤,波瀾不驚的,踱步走出了屋子裡,姬宮湦轉身看着鄭啓之說道,";即刻啓程!";他是遷怒在了鄭啓之的身上,鄭啓之只覺得好笑,卻也並不同姬宮湦置氣,點點頭,轉身出了門外,快不邁開準備繞道馬房去牽馬,卻看見廿七蹲在那邊生火,不由的又慢下了步子,在廿七的旁邊停了下來,";怎麼哥叫你做這些下人做的活兒?";
";不是老爺,是我……";廿七看着鄭啓之說道,";怕他們把娘娘照顧的不好.";
";你還真是……";鄭啓之看着廿七不知道說什麼好,";下人命!";他帶着點怒意蹦出了這三個字,卻又不知道自己爲何生氣,朝前邁步走了一陣又搖了搖頭,轉身折了回來,拿起地上的柴禾往屋子的火牆裡面添柴,";真是服了你了!他們兩人這樣對你,你怎麼還能這麼逆來順受的?你怕他們把娘娘照顧不好,娘娘有沒有一點顧及過你的感受,要是她和我哥在一起的時候,但凡是想想你的處境,也不會和我哥發生……發生那種關係吧?";
";鄭將軍,";廿七看着鄭啓之問道,";這一輩子,你有沒有做過無可奈何的事情?";
";沒有!";鄭啓之怒氣衝衝的說道,使勁兒的往爐子裡面添柴禾,卻被廿七用手中的木條重重的打了一下,皺着眉頭說道,";你這樣加柴,屋子裡的溫度會忽然升起來,娘娘的身體受不住的!";
";受不住就受不住,又不是我受不住,作爲大王的女人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嗎?一天養在深閨裡嬌滴滴的,就不要跟着大王出來亂跑,結果所有的人都要照顧她一個!";鄭啓之很不滿的說道,褒姒又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憑什麼要憐香惜玉?還要代她受姬宮湦的氣?
";你知道什麼?";廿七和鄭啓之吼了出來,瞪着鄭啓之的那雙眸子幾乎要滴出眼淚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帶着哭腔問鄭啓之,";你知道些什麼?你可知道娘娘爲了大王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娘娘被朝臣斥爲妖妃,大王要幫,她不讓,因爲娘娘害怕大王一幫便失了朝中威信,寧可剜了自己的肩頭肉還要被大王一巴掌扇在臉上,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娘娘活了下來,我才知道大王爲了不讓娘娘懷有他的骨肉在瓊臺殿裡放的是麝香.";
鄭啓之抓着廿七的袖子聞了聞,";所以你也用麝香,就是爲了讓大哥覺得娘娘一直在他身邊?";
廿七抹了一把眼淚,";娘娘和大王去野外狩獵,落入陷阱,回來的時候娘娘已經懷了孕了,大王也叫人把麝香換掉了,可那個時候鄭夫人即將臨盆,秦候又不知怎的被人重創,秦夫人將宮裡所有的醫官調去了秦府之中,鄭夫人沒了醫官守着,性命堪憂,娘娘帶着人馬去秦府要的人,小產了.";
";本來該是調
調養的病,卻因爲大王將自己鎖在華辰殿中,娘娘要周旋幾位夫人,周旋後宮的輿論,爲大王的出征造勢,爲你的惡行善後……宜臼覺得娘娘奪了他孃的寵,來瓊臺殿一腳踹在了娘娘的小腹之上,從那之後醫官說……";廿七的聲音顫抖不已,深深的嚥了口氣,";娘娘以後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捂着自己的臉哭個不停,";哪裡有女人不想要孩子的?你以爲娘娘今日的後位是怎麼得來的,你憑什麼那麼說她?";
鄭啓之覺得心裡有點難受,拍了拍廿七的肩膀,";我不是……不知道發生過這些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說!";廿七瞪着鄭啓之,對他恨透了,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小叔子卻要殺了自己的夫君,便是鄭伯不愛她,可她的一顆心早就心心念唸的放在了鄭伯的身上,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如果不是她執拗於麝香的味道,只怕是她也該有個孩子了,哪個女人不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鄭啓之做出休戰的手勢,";我幫你添柴總行了吧?也算是爲娘娘做些事情……";他嘴裡這麼說着,可心裡卻沒什麼感覺,他能有幾天這個位置不也是幾次出生入死得來的嗎?有誰又知道在沙場上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隨時可能斷水斷糧還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到的痛苦.
沒人知道!
在那個位置,就要承受那份痛苦,全軍上百號人等着他一個人頂多生死!痛苦這東西,誰沒有?
可是鄭啓之就是見不得廿七哭,這個小小瘦瘦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倔強呢?怎麼就一顆心的,全給了褒姒和鄭伯友呢?他覺得好奇,看着廿七拿袖子擦臉上的淚,又被菸灰眯了眼的樣子,不由的笑了出來.
裡屋裡,秀秀站在門外踱步,看着剛纔姬宮湦盛怒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生氣了,看着鄭伯對褒姒的好,心中怒不可遏,此刻誰也不敢進去.郎中來了好一會兒了,可是屋裡沉默的很,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秀秀看着郎中又看看鄭伯,三個人都在猶豫進去還是不進去?
當屋子裡只剩下姬宮湦和褒姒二人的時候,褒姒才仰頭看着姬宮湦,";剛纔只是……";
";還冷嗎?";姬宮湦打斷了褒姒的解釋,看着她問道,褒姒搖了搖頭,";齊姬什麼時候到?";
";不知道,還沒問過鄭伯有沒有收到了齊伯的信函?";姬宮湦搖了搖頭,褒姒抿着脣點了點頭,不敢問剛纔姬宮湦的決定,她不對在先,可是住在這鄭府之中以後只怕也難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如……還是住在別的地方吧?住在鄭府之中到底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秀秀和廿七都在,還要怎麼方便?";姬宮湦問道,感覺着溫度漸漸升起來的屋子,走到牆角邊蹲下來將熱水中布帕沾溼了拿出來擰乾,走到褒姒的面前,用布帕輕輕的擦拭着她的面頰,";疼麼?";